第 58 章 058(2 / 2)

小傻子 百戶千燈 20424 字 2024-03-06

他身旁的少年抿了抿唇,伸過手來,將那隻精巧的月亮船,放在了傅斯岸的掌心裡。

傅斯岸剛剛拿穩,就見少年又重新拿出了一件小物。

那同樣是一方折紙,同樣是月亮船與狀若閃光一般的四芒星。隻不過這盞月亮的體積要小得多,通體的高度也不過才隻有兩個指節。

很明顯,這是舒白秋用邊角料折出的小號月亮船。

少年拿著自己指尖的那盞小月亮,慢慢懸遊,飄向前方,碰到了傅斯岸手裡的大月亮。

像是打招呼一樣,舒白秋用小月亮的尖尖弧角,輕輕碰了碰大月亮船的弧尖。

仿佛在夜空星海中漂泊久遠的兩隻船,於此相遇。

它們頭碰頭,尖並尖,在光下並排金燦燦。

傅斯岸這時反而沒再誇歎出聲。

他的心尖微蕩,仿佛這兩盞月亮行船時推漾開的波浪,一圈圈一道道,全部拍濕在了傅斯岸的心上。

傅斯岸穩穩地托著手中的彎月,用尾指勾握住了少年挨貼著自己的纖細指尖。

在這個撲朔莫測的陌生世界裡。

傅斯岸有了讓他覺得自己不再是孤身外來者的人。

***

舒白秋折好兩隻月亮星船後沒多久,星球折紙的環節也結束了。

他繼續認真地聽講座,而那兩盞疊好的月亮都被身旁的先生拿走,暫時收了起來。

舒白秋專注地聽著,他全神貫注,幾乎完全忽略了身下的微許不適。

直到講課部分結束,即將開始自由提問環節,舒白秋無意間挪了一下腿,才被重新喚起了那點酸澀。

少年的動作不由頓了頓。

其實說起來,這也並沒有多麼嚴重。

隻是因為在講座中久坐,舒白秋才生出了零星的丁點感覺。

因為他前兩日被磨的細嫩地方還沒完全好,仍然會有些腫紅。

不過因為已經及時的上過藥,舒白秋也沒有太多不舒服。

在今天早上九點之後、真正睡醒的時候,舒白秋就發覺。

自己的身上,腰間腿側,都又有一層薄薄晶潤的軟霜。

想也能猜到,肯定是先生

在他睡著之後幫忙塗的。

舒白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不由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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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己不管不顧地睡著了,先生卻還額外地做了好多。

提問環節已經開始,陸續有學生舉手發問。

而在這時,舒白秋察覺,身旁先生的目光,正落在了自己的手上。

舒白秋也看了過去,就見自己的尾指上有一圈淺淺的紅痕。

剛剛疊月亮船的時候,舒白秋就發現了這裡。他已經不記得這是什麼時候留下的了,因為不怎麼疼,也沒有上心在意。

不過此時,傅斯岸的目光就正停那一處。

舒白秋以為先生擔心,就輕聲同人解釋道。

“可能是我不小心磕到哪裡,才有一點紅。”

少年隻想說沒什麼大礙,不疼,他就是體質如此,留下的痕跡總會比較持久和明顯。

結果身側的男人抬起目光,將視線從尾指挪到了舒白秋的臉上。

傅斯岸低聲開口,卻道。

“是我咬的。”

“……誒?”

舒白秋微怔。

少年並不知道在他睡著之後,還有人齒列磨癢,麵無表情地咬過了他。

他隻是垂低視線,自己也再看了一眼那處印痕。

難怪……

舒白秋想。

難怪之前看這一小圈紅痕,就覺得這麼像牙印。

因為這時台上的葛虹已經開始回答問題,加以講解。

舒白秋就沒再開口,繼續問先生為什麼咬自己。

他也沒注意到傅斯岸看向他尾指時的眼神。

那平靜的眼眸似無波瀾,卻像寬渺的海麵。

其下隱藏著足以撼天的淵深海浪。

那枚綴在舒白秋指間的紅痕。

的確是牙印。

也又像極了一圈戒指。

兩人都沒有再開口,一直等到了講座真正結束。

室內開始散場,台下的觀眾席間因為人員眾多,需要分撥離開。

相比之下,台上的人本就不多,又可以直接從後台離開,自然會方便很多。

然而就在此時,台上的主講人,今天備受所有人敬重的葛虹教授,卻並沒有從講台側麵直接離開。

她反而獨自走下高台,朝觀眾席的方向走了過來。

負責引導的工作人員都有些意外,忙追了過來,想要提醒。

“葛老師,這邊……!”

葛虹被追上,卻仍然沒有停下腳步。

她擺手,示意不用。

“我要先去觀眾席找個人。”

雖然葛虹早已放好了台上的話筒,但因為報告廳麵積較大,以防萬一,今天的講座用的是雙麥。

葛虹自己衣襟上夾彆著的無線麥克風還沒有交還回去,她此時一開口,被放大的聲音也直接傳到了整個報告廳所有人的耳中。

廳內不由一靜,原本正在排隊離場

的學生們也紛紛抬頭望向了葛虹的方向。

見狀,葛虹皺了皺眉。她盯著一個既定的方向,索性直接對著無線麥講出了一句。

“小秋,等一下。”

葛虹看向的方向非常明確。

那正是舒白秋此時所在的方位。

被叫到名字的舒白秋不由微怔。

他抬眼看向不遠處的葛虹,對方仍然望著他,還匆匆朝這個方向走了過來。

顯然,在台上的時候,葛虹就已經看到了台下的舒白秋。

因為這邊的聲響,還沒離場的其他學生紛紛望看了過來。

舒白秋的背脊不由有些微微緊繃。

過往的三年漫長經曆,陰影根深蒂固,讓舒白秋仍然會本能地不適應周圍投遞聚集來的視線。

不過此時,雖然投落來的目光眾多,那些卻都是好奇、善意的視線。

並沒有任何的惡意與歹心。

而背脊上傳來的溫熱掌溫,也熨帖了舒白秋的體溫,讓他緩緩地卸散開了繃緊的僵硬。

舒白秋抬頭看了看身側的傅斯岸,和先生輕聲說了一句。

他也沒有再挪動。

很快,葛虹就走到這邊,來到了舒白秋的麵前。

在眾目睽睽之下,在諸多學生們的注視中。

剛開完講座的葛虹教授,就這樣直接將那個漂亮得頗有些惹眼的小秋同學帶走了。

葛虹帶著舒白秋去了後台,她將麥克風交還給了工作人員,隨即便帶人從後台的專用通道離開。

葛虹是隻想帶舒白秋一個人的,奈何少年身邊那個存在感過分強烈的傅斯岸,也完全沒有展現出任何能被分開的可能。

就這樣一路走到了出口通道外,走到樓宇內略微偏僻的後門樓梯口,葛虹終於停下了腳步。

她回頭,將一路緊拉著的少年護到了自己身後,直接隔開了那個和小秋形影不離的男人。

此刻,葛虹和傅斯岸相對而戰,兩人之間,又不由有了之前省博門外撞見時的隱隱對峙感。

傅斯岸的身形高卓,不過葛虹是遼北人,身高也足有一米七五。

這麼高挑的女士在明城頗算少有,在氣勢上,葛虹多年執教,又性格英颯,更少會敗於下風。

此時對傅斯岸,葛虹也沒有任何退讓。

她是打定了主意,要把身後的少年帶走。

舒白秋回來聽講座的事,葛虹事前並不知情。

在台上望見這個熟悉的麵孔時,葛虹更是有著一瞬的驚訝失語。

而下一秒,葛虹就看到了舒白秋身側的傅斯岸。

似是察覺她的視線,這個過分年輕卻氣勢迫人的男人還抬眼,在台下和台上的葛虹遙遙對視了一眼。

葛虹並不知道傅斯岸為什麼會和舒白秋一起來講座。

但她的心底,仍然對傅斯岸抱有著巨大的警惕與懷疑。

雖然之前,從未有過收養者帶舒白秋出現在這

種與翡石和賭石無關的場合。

可葛虹依然懷疑傅斯岸不懷好意,覺得對方或許是在故意試探,想測試舒白秋的清醒狀態和服從度。

無論傅斯岸是什麼打算,葛虹隻有一個念頭。

她一定要趁今天這個機會,讓小秋脫困,將對方帶走。

“留步。”

葛虹也沒有和傅斯岸兜圈糾纏,她乾脆地挑明了自己的敵意。

葛虹還伸手指向了不遠處,那邊的辦公室門牌上,正掛著保衛辦公室的牌子。

“保安處就在那邊,如果你再跟來,我就直接叫保安了。”

葛虹是雲大的客座教授,來雲大報告廳的次數也不少。

她清楚圖書館的構造,知道保衛室的所在,所以才會走到這邊來。

雖然這個保衛室隻是圖書館內的安保人員辦公室,但牌子擺在這裡,也會有警示作用。

而且這裡畢竟是學校,葛虹可以叫保安,也可以讓圖書館的安保老師直接聯係校內保衛處。

但傅斯岸卻不可能帶太多人手進來。

隻是在此時,聽到這些話的男人卻並沒有多少被威脅的反應。

相反,傅斯岸神色無瀾,開口的語氣也頗是淡然:“哦。”

“那葛教授打算以什麼理由,強行驅逐有正當申請的校園參觀者?”

葛虹低吸了一口氣。

她深知這人不可小覷。

葛虹將身後的少年擋得更嚴,此時的她也不可能有丁點退讓。

她直接道:“因為你非法限製他人的人身自由,這還不夠嗎?”

而就在這劍拔弩張的時刻,卻有一道清湛的少年嗓音低低響起。

“先生他……沒有限製我的自由。”

和之前相遇時的靜默呆立不同,這次,舒白秋並沒有再繼續保持沉默。

他抬眸,望著身前兩個一同看過來的人,輕聲問。

“葛姨,您方便的話……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聊聊可以嗎?”

葛虹從最開始就沒想到舒白秋會開口。

這時聽清少年的話,她更是明顯地一頓。

“小秋,”葛虹的臉上幾乎露出了一些不敢置信,“你剛剛叫我什麼?”

“……”

舒白秋張了張嘴,低低地應道。

“阿姨。”

“對不起……”

少年垂下眼睫,低頭致歉,為自己之前的假裝不相識。

為這麼久以來,葛姨對他的憂心竭慮。

“很抱歉,我之前說了不認識您的話……”

葛虹抬手掩住了唇,根本沒能立刻回答。

她的眼廓瞬間就紅了。

在剛剛過去的長達兩個小時的學術講座中,葛虹未曾有過一句磕絆;在方才和傅斯岸對峙的時候,葛虹也沒有任何言語的失態。

然而在此時,才聽清舒白秋的話,葛虹沉著肅色的嗓音卻明顯地變了調。

“小寶說什麼呢?你怎麼會對不起阿姨?”

她的聲音裡帶了明顯的哽咽,稱呼也變作了多年前更親昵、更熟悉的那個。

“小寶……”

小寶還記得她。小寶沒有忘記。

這個念頭攪得葛虹的喉嚨又酸又澀,又喜又痛。

如果小寶從來沒忘記過,那這三年……

這三年,他是怎麼熬過來的?

葛虹的眼廓更紅,她無法自抑。

那隻攔在舒白秋身前、嚴實護著少年的手,慢慢垂下來,又倏然抬得更高,徑直抱住了眼前的男孩。

“小寶!”

葛虹失聲痛泣。

“對不起,是阿姨對不起你,沒能保護你。這麼久、這麼久,阿姨好想你……”

舒白秋被抱住,他單薄的身形仍然會被人倏然親近接觸時的生硬微僵。

但少年垂低著視線,並沒再有反射性的偏頭躲避。

他反而也抬起手來,輕輕地撫拍了拍葛虹顫抖的後背。

輕聲地,舒白秋也回以啞然澀音。

“阿姨……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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