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葛虹是雲大的客座教授,雖然平日她並不會經常在此處上課,但物理學院內也有特意為她準備的辦公室。
隻不過那處辦公地點與學院其他老師的辦公區相連,並不能算是完全的獨立空間。
因此,對小秋提出的“找個地方坐下聊聊”這件事,葛虹最終將地點選在了雲大的咖啡館。
這裡的環境比較幽靜,有不少學生會在此處自習,店內也有獨立的活動室,更適合交談。
而跟著葛虹一起去咖啡館的,隻有舒白秋一個人。
傅斯岸並沒有再跟過去。
在樓梯間和保衛辦公室前,葛虹用過各種提醒或威嚇的方式,都沒有將緊跟舒白秋的男人勸退分毫。
但在最終相認、失聲痛泣之後,葛虹的情緒將將平複了一些,就見麵前剛剛安慰過自己的男孩仰起頭來,去和身旁的傅斯岸說了些什麼。
那個遲遲未肯讓步的冷淡男人,居然最終鬆了口。
傅斯岸隻說了一句。
“我留下司機給你。”
接著,在葛虹略顯詫異的注視之下,男人居然真的就此離開了。
看著單獨留下的小秋一個人,葛虹不由意外。
她難以相信,傅斯岸就這麼走了。
許是看出了她的訝色,舒白秋還解釋了一句。
“先生還有工作,所以先離開了。”
“好。”
葛虹應了聲。
但其實她也知道,傅斯岸的性格根本不會輕易讓步。
沒想到,小秋居然能讓他鬆口。
葛虹又想到,在講座結束時,她走下台來去找舒白秋。
當時,也是小秋和身旁的男人說了句什麼。
兩人都在原處沒有動,也沒有閃避離開。
葛虹心下不由閃過了一些念頭。
她暫時沒有多言,隻帶著舒白秋去了咖啡館。
兩人前去的路上,葛虹還察覺了身後不遠處的一個高大身影。
那是一個斷眉凶臉的男人,麵上毫無表情。葛虹在當初舒白秋結婚那天,就見過這個凶悍的男人。
雖然聽到小秋解釋,這人是一直跟著他的保鏢大哥。
葛虹仍舊還是有些警惕。
男人一直跟到了咖啡館中,不過他隻停在了店內大堂,並沒有跟進活動室。
葛虹原本以為,像他這樣的人走進校園內的咖啡館,肯定會格格不入,惹得正在自習或品嘗飲品的學生們紛紛側目。
但實際上,這個高大的男人卻好像並沒有引起多少關注,就連上前詢問點單的店員,似乎也都隻把他當成了一位普通客人。
葛虹不由意識到,這人藏匿自身的能力很強。
就連剛剛對方能被自己發現並警惕,可能也是有意為之,根本沒想瞞住葛虹。
這個發現,反而讓葛虹的心更沉了一分。
單隻是一個普通保鏢就如此表現。
那主掌和安排了這一切的傅斯岸呢?
而等到兩人進了活動室,關上房門,葛虹也終於確認。
保鏢沒有跟進來,這的確是兩人的單獨交談。
葛虹更有遲疑。
難道小寶是真的,擁有不被打擾的自由嗎?
還是,這隻是讓自己放鬆戒備的伎倆?
在活動室內落座之後,葛虹還在思索,舒白秋就先找到話題開了口。
不久前在樓梯間時,他們已經短暫地聊過了一些近況。
和久遠的以前一樣,葛姨依然非常關切舒白秋。
舒白秋清楚葛姨的性格,她表麵看起來很嚴肅,可能因為常年做老師,說話時似乎時常會有訓人的口吻,甚至會被人覺得很嚴厲。
但其實熟悉葛虹的人都清楚,其實她是個情緒很柔軟的人。
所以她會那樣失聲抱住舒白秋,哭著叫他,小寶。
現下,舒白秋正提起的,也是葛姨上次對他的關照,送他的禮物。
“阿姨,之前您送我的草莓禮盒——”
舒白秋的話才說到一半,卻被葛虹打斷了。
葛虹截住了他的話,隻問:“小寶覺得好吃嗎?”
葛虹知道舒白秋可能要說的不是草莓,而是禮盒中的那些藏金。
但她沒讓小寶繼續說。
葛虹還是擔心隔牆有耳。
或是哪裡還藏帶著竊聽器。
舒白秋被截斷得有些微怔,不過他見葛姨不想聊,也沒有多問,隻誠實地點頭。
“很好吃,好甜。”
“那就好、那就好……”
想到草莓禮盒裡寫的賀卡,想到自己欠小寶的三年草莓,葛虹的眼眶又有些微紅。
在小寶麵前,葛虹還是克製住了自己的情緒,她飛快地擦了下眼廓,又說。
“阿姨明年再給你帶,明年多帶幾籃回來。”
舒白秋原本一直是不願麻煩彆人的性格。
但這時葛姨這樣說,他一點沒有拒絕,隻直接認真應聲:“好。”
見小寶這樣,葛虹又有一霎的眼酸。
她緩了緩,又問:“那你的身體呢,最近感覺怎麼樣?”
舒白秋道:“我沒事的。”
他還輕聲說:“阿姨也要保重身體。”
葛虹點了頭,卻還有些擔憂。
“我看你的嘴巴一直有些紅,眼睛也是,是不舒服嗎?”
舒白秋頓了頓,意識到這其實是自己在來雲大之前的車上,被先生親過又自己鼻酸眼脹過的後遺症狀。
不過今天他的身體當真沒什麼事。
少年也努力解釋道。
“沒事,可能冬天風有些涼,吹得有一點紅。”
葛虹還有些放心不下,又多問過幾句,才終於稍稍鬆緩。
而在問完小秋的近況之後,無
可避免地,話題終於還是繞不開今天帶舒白秋來雲大的人。
“小寶,”葛虹低低歎了口氣,道,“阿姨還是覺得,傅斯岸這個人,著實有點凶。”
舒白秋當然能理解葛姨為什麼這麼想。
他知道,過往的那麼多經曆,會留下太過根深蒂固的印象。
就像舒白秋自己,如果不是他和傅先生相處了這麼久,想法日漸有了些改變。
可能直到現在,舒白秋也還是不敢見葛姨。
怕會連累對方。
那麼相似的,葛姨現在可能也有固定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