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過了這麼久,少年依然沒有生疏遺忘。想來是在那漫長的二年裡,小啾也從沒放棄,獨自重複地回想過許多次。
所以才會讓這些技法一點沒丟下。
……
他是憑靠這些,才在那漫長的煎熬裡撐下來的嗎?
傅斯岸周身氣息微冷,鏡片後的眸光也愈發薄涼。
直到下一秒,室內工作台邊的少年抬起頭來,無意間瞥見了傅斯岸,笑著抬手和他打了個招呼。
才無聲地衝淡了傅斯岸的周身
戾氣。
傅斯岸掃了眼腕表,舉步走進了工作室。
他走過去時,舒白秋的身邊還站著一個人,正是傅斯岸昨日見過的那位助教。
不過和對其他學徒不同,助教非但不是在對舒白秋進行指點,反而是在表達感謝。
“小哥,你說得好準,顏色真的一點都沒有跑!”
助教手中拿著兩塊片料,顯然時剛剛才切好的,他麵上的神色也很是興奮。
“而且切開了那片棉,水頭也變得更好了,這兩片的種水都比剛才還要強。”
傅斯岸在旁邊聽了幾l句,便得知了事情的原委。
原來是助教從工作室得了一塊不規則的方形片料,片料是油青底,品質也算不錯,助教就一直拿不準該怎麼做。
他不太舍得把這麼完整的片料切開,隻做小件。但玉料正中又有一塊浮棉,嚴重影響了品相。
助教拿不定主意,已經問過老師兩次,雲清雷給了他幾l個方案,不過最終決定還是要他自己做。
今天助教終於狠下心決定要切開,在動手之前,他忽然瞥見了一旁的舒白秋。
舒白秋沒有抬頭,正在專注做自己的雕刻,但旁邊的學徒如果有什麼問題問他,這位漂亮小哥都會很耐心地回答。
鬼使神差般的,助教也上前問了一句。
他問舒白秋,這片料要怎麼切才算好。
少年果然沒有拒絕他,還用一旁的木工筆幫他畫了條線。
畫完,助教就哽住了。
因為這條線,跟他預想中的切法完全不一樣。
而且不巧的是,這兩天清雷老師不在,助教連個能問的人都沒有了。
助教也知道,就算老師在,他也最討厭磨磨唧唧猶猶豫豫的人。
助教又糾結了好幾l個小時,最後咬咬牙,乾脆按著舒白秋畫的線給切了。
這一切,卻是給了助教一個極大的驚喜。
“你這條線畫得太準了,不僅去掉了正中的浮棉,還切掉了藏在裡麵一條的隱裂。”
助教還在感歎。
“要是按照我之前的切法,這條內裂肯定會把兩片料子都給毀了。”
舒白秋笑了笑,隻說:“結果滿意就好。”
少年一點都沒居功,卻絲毫沒有妨礙助教的驚歎。
很明顯,這位漂亮小哥不隻玉雕技藝,解石的能力也很強。
他劃線時看似輕易,卻絕非隨意。
助教也是琢磨了幾l個小時,才越看越覺得,這條線更妙。
眼下結果擺出來,再看看小哥手裡那塊鏤空雙刻的玉料。
助教這下相信,對方是真的在複建了。
他的能力,可能還遠不止此時所展現出來的這些。
助教對手中切好的兩塊油青料愛不釋手,甚至比之前看這塊片料還要喜歡。
他還開玩笑道:“要是哪天小哥去出石料,說不定更賺。這切出來的水頭
和色根,也太舒服了,肯定都是大漲。”
助教說的是由衷的感慨和誇讚,一旁的傅斯岸聽見,卻皺了皺眉。
切漲,大賺。
這些敏感的字眼,讓傅斯岸瞬時望向了舒白秋。
好在少年的反應還好,神色也無異狀,他隻笑了笑,說。
“沒有,主要還是這塊玉料底子好。”
助教原本還想拉著小哥多聊一會兒,但旁邊那位大哥的存在感實在太強。
他也和對方打過了招呼,但顯然對方的性格完全不像舒小哥這麼好相處。
於是之後沒說幾l句,助教就先離開了。
助教走後,傅斯岸又仔細地端詳了一下麵前的少年。
他不想乾涉舒白秋正常的社交,但更不想讓少年被勾起賭石的陰影。
好在男孩這時並沒有任何異狀,他還往長椅的另一側挪了挪,讓先生也可以坐下來。
此時距離工作室的休息時間還差十五分鐘,傅斯岸來得早,也不急著離開,他就坐在了舒白秋的身邊。
“玉料也要自己切麼?”
坐下之後,傅斯岸問。
“這樣會不會浪費時間?”
他從翠南記那邊得到的那批玉石中,也有一部分是尚未完全剝去皮殼的原石。
但絕大部分,都是已經切好的玉料。
傅斯岸原以為,清雷工作室這裡隻做玉石雕刻。
沒想到,還會有人自己去切。
“不算浪費時間。”
聞言,舒白秋卻給出了一個相反的答案。
少年說。
“這其實也是設計的一部分。”
“當年爺爺最先教給我的,就是怎樣解石切玉。”
舒白秋道。
“翡石雕刻,原本就要從原石開始設計。”
少年簡要地介紹了一番,還道。
“而且切石也會有技巧和損耗,雖然現在有很多專門的解石和切玉師,但如果遇到了罕見的心儀料子,哪怕再出名的大師,也會親自上手。根本不會放心交給彆人。”
“因為隻有他們自己,才能完美得出心中的所想。”
“其他任何人、任何器械,都無法百分之百的代替。”
舒白秋說得仔細,也耐心。傅斯岸看著他,非但沒有從對方臉上看出陰影。
他還在少年的眉眼間,望見了那種專注的光彩與魅力。
等到舒白秋講完,傅斯岸才開口。
“小啾好厲害。”
男人誇得也真心,舒白秋看看他,眨了眨眼,問。
“先生是不是把我的備注改成厲害小啾了。”
所以才這樣喜歡誇他。
“是天才小啾。”
傅斯岸說完,又看了一眼舒白秋。
他忽然問:“你是不是看到我改的舒太太這個備注了?”
“……”
少年才提起
了備注這件事,傅斯岸立刻察覺到了起因。
他根本被瞞不了一點。
舒白秋沒應聲,忽然站起來:“……我去給你倒杯水。()”
他立刻去找一次性紙杯了。
傅斯岸看著少年的背影,自然知道,真正影響了對方情緒的,並不是改備注這件事。
而是舒太太?()?[()”這個稱呼背後的經曆。
男人的手肘抵在桌上,掌心半托著下頜,望著不遠處的舒白秋,心想。
看來還是有點欺負狠了。
今晚浴室還會鎖門麼?
舒白秋去倒水的時候,傅斯岸還端詳了一眼桌上那件雕品。
這塊翡石比較大,少年的雕刻還沒有完成,不過看得出,這的確是一件鏤空雕,皮殼和內層已經被剝離了大半。
而且皮殼和內中的顏色還有不同,想來等到最終完成時,還會有更矚目的效果。
傅斯岸也看到了一旁的設計圖,那同樣是舒白秋畫的。
在最普通的平麵白紙上,用著最常見的鉛筆,畫出的二視圖卻有著極強的立體感。
看得出,少年的空間構造力真的很強。
他隻用了最簡單的陰影和線條,寥寥幾l筆,就勾出了生動的空間感。
舒白秋的雕刻和設計圖都很精巧,不過傅斯岸看得出來,無論顏色還是種水,這塊玉料的本身都不算貴。
當然,以傅總的身價和眼力,在他看來,大概除了玻璃種滿綠,其餘都算不上貴。
不過也正是因為傅斯岸這種隻識高貨的眼光,他在工作室內掃了一圈,就發現。
雲清雷這裡的玉料,大概很快就會不夠小啾用。
因為翡石品質沒有那麼齊全。
能練手的高貨屬實太少了。
傅斯岸當然知道,工作室內的這些顧客和學徒,輕易不會拿到最好的那批原料。
事實上,和其他工作室相比,雲清雷這裡已經算得上是財大氣粗,連學徒練手的玉料都是千元起步。
要不然,這家工作室也不會有底氣開在寸土寸金的外灘邊。
不過,就連室內擺出的展品中,雲清雷自己雕刻的那些,也會有不算精貴的玉料。
這很正常,高貨畢竟昂貴又稀少。
但傅斯岸不想讓舒白秋受限。
工作室的原料沒那麼貴,品質或許沒那麼齊全。
可傅斯岸給舒白秋帶來的翡石很全。
陽綠、冰藍、雞黃、帝王紫。各種顏色,頂尖種水,傅斯岸都從明城備過貨。
其實不隻是翠南記,之前為了處理周銘,在和金北地區的人做交易時,傅斯岸也得來過不少高貨。
小啾這麼天才。
當然要用配得上他的方式來養。
傅斯岸想著,麵上依然不動聲色。
等舒白秋走回來,傅斯岸伸手接過對方手中的紙杯,又問。
“那你在這裡雕刻,會受到影響
() 麼?”()
唔?舒白秋坐好,有些疑問,先生說的是什麼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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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斯岸下頜微揚,朝另一個方向指了一下。
那邊是幾l個學徒的位置,剛剛舒白秋起身去倒水,路過的時候,還被幾l人叫住問了幾l個問題。
舒白秋聽懂了他的意思,搖頭:“不會的。”
不止剛才,因為今天雲老師不在,白日裡舒白秋雕刻時,也不時會有人來問他一些問題。
雖然少年才來了幾l天,但他展現出的能力,已經讓大家覺得。
完全可以尊稱他一聲“小舒老師”了。
“大家說話都挺友好的,問題也不難。”
舒白秋說。
“不會打擾到我。”
傅斯岸看了看他,也確認了這個答案。
因為小啾做事真的很專注。
僅剩的幾l分鐘,舒白秋也沒有放下他的雕刻。
他繼續細修著麵前的雕件,而且不時還會和傅斯岸解說幾l句。
手中的進度,也一點都沒被耽擱。
傅斯岸看著少年,他原本還想過,小啾在雕刻上會不會需要和人交流,互通有無。
假如始終一個人悶在雕刻室,會不會對他的情緒不好。
不過現在看來,少年不僅狀態穩定,在雕刻上也有著自己的主意和思路。
那之後,不管是舒白秋在新建成的雕刻室忙碌,還是到公共工作室,都不會有什麼後顧之憂。
隻要隨少年的心意就好了。
十幾l分鐘後,直到工作室開始休息,兩人才離開了這裡。
接下來的幾l天,舒白秋也照舊繼續著這樣規律的日程。
白天去工作室,晚上……
嗯,晚上睡得很香。
舒白秋雕刻的時候總是很專注,傅斯岸原本還擔心,小孩會太專心,以致忘了時間。
不過少年並沒有出現過這種差錯,偶爾他還會反過來提醒先生。
不希望先生連軸工作太久。
隻是,舒白秋的這種擔心,沒多久也消失了。
因為先生現在真的不會熬夜了。
……隻會熬他。
翻過來覆過去的那種熬和煎。
其實每晚到最後,舒白秋昏昏沉沉時,都會控製不住地想。
明天……明天一定不可以了。
他們都需要充足的休息。
隻是等到再一個傍晚,察覺先生的起伏和低落時,舒白秋總還是會不忍心。
會主動抬手,去摸摸先生。
然後……
摸的就不隻是手了。
直到周五那天,舒白秋實在累過頭,吃過晚飯,就迷迷糊糊地在沙發上睡了過去。
一覺醒來,天色大亮,舒白秋在晨光中遲緩地眨了眨眼。
看著熟悉的臥室場景,和抱著他的先生,少年才終於反應過來。
() 啊……
一整周的滿勤(),終於歇了一天。
已是周末?(),天氣大好,兩人醒得也很早。
他們先去湖邊彆墅,看了看新雕刻室的進度。
隨後,古斯特就駛向了顧村公園。
顧村公園是申城最大的賞櫻花之地,園內足有1100畝的櫻花田。
逢此春日,又正是櫻花盛開之季。
兩人便一起,來到了此處踏青。
他們在公園內轉了一個多小時,臨近正午時分,才找了個地方歇腳。
顧村公園雖然很大,但園內遊人如織,即使是偏僻一些的區域,也有不少遊客。
兩人休息的地方正對著一處草坪,草坪上就有不少人鋪了花布,正在賞花野餐。
傅斯岸的野營背包中也有預備,他拿出了軟墊,放穩木椅上,才讓舒白秋坐下。
免得小孩著涼。
包裡還有午餐,是用保溫餐盒裝的,這時拿出來也不會涼。
舒白秋咬了一口金燦燦的蛋餃,忽然彎起眼睛,笑了起來。
“怎麼了?”傅斯岸問他,目光也落在了少年臉上。
黏住一般,未能挪開。
少年吞下蛋餃,說:“我想到之前,爸爸媽媽和我出來春遊的時候了。”
他的話讓傅斯岸心口一跳。
不過事情並不像男人所擔憂,相反,舒白秋接下來的語氣也很輕快。
“我媽媽的胃不好,不能吃冷食,爸爸就會專程給她帶保溫桶出來。”
舒白秋又咬了一口遞到自己手中的溫熱飯團,把晶瑩的米粒,鹹香的肉塊,香甜的玉米和清爽的黃瓜一起吞下去。
他愜意地眯了眯眼睛,才在拂麵的春風裡,繼續道。
“我爸爸也很會做飯團,還會把黃瓜片雕成青牡丹,插在蛋餅上送給媽媽。”
傅斯岸看著他,點了點頭。
“好,我回去學。”
舒白秋愣了愣,手中的大半個飯團都沒來得及繼續咬。
他忙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
少年的話沒說完,卻被迎麵的親吻堵回了唇齒之間。
早就想親人的傅斯岸俯身下來,握著舒白秋的手腕,幫人扶穩了手中的飯團。
當然,也可能根本和幫忙拿什麼無關。
隻是傅斯岸偏好將人控在掌間的習慣。
傅斯岸吻著舒白秋,低聲應他。
“我是。”
男人說得沉緩而鄭重。
“我想成為你的家人。”
舒白秋唇尖灼燙,眼廓似乎也被熏染了熱度。
他被吻著,也輕聲說。
“已經是了。”
少年還主動地,仰頭碰了碰傅斯岸的唇。
生澀的,可愛的,最令人心動的回吻。
他說:“我也是先生的親人。”
傅斯岸低笑:“是。”
() 天才小啾。好厲害。
兩人一同在青草地邊和櫻花樹下慢慢吃完了午餐。
拂麵的風都是暖的,帶著成千上萬朵花瓣的微甜。
舒白秋還又講了一些舊事,講了他的爸爸和媽媽,他的一家。
雖然傅斯岸早已在過往的資料裡清楚了解過舒沐之夫婦,但他依然聽得很專注。
他也聽到了少年過往經曆的另一麵。
聽得了小啾的舊日碎片。
舒白秋的父親是大學老師,還是未曾真正公開過的天才畫家。
而舒白秋的媽媽林青霄出身彝族,讀的金融,是一位極高水準的職業經理人。
當年舒雨巷的經營,就有林青霄的參與和打理。
之後舒家意外出事,舒爺爺去世後,舒家二口搬去外省,舒沐之的幾l場畫展,也是妻子在運營籌辦。
“爸爸常會說,他不能沒有媽媽。”
舒白秋輕聲道。
他抬手摘去了一片拂到麵頰上的花瓣,任由指尖的粉色重新回到了風中。
“不是因為媽媽在幫他打理運營,而是說,媽媽是他的靈感。”
少年的嗓音清軟,字字句句,帶著比春風更柔的暖意。
“他常常講。他可以沒有筆,沒有紙,但不能沒有林女士。”
傅斯岸偏頭望著人,他知道,小啾的爸爸媽媽感情很好。
也正是父母的愛情,讓舒白秋對結婚和伴侶有著最初的美滿印象。
結婚就是兩個相愛的人在一起。
共同生活,幸福甜蜜。
——這是傅斯岸親手教訓顧一峰的時候,聽到的最滿意的一句複述。
和他與小啾的婚事正好相襯。
而在這時,傅斯岸聽舒白秋講完,又問起了另一件事。
“人也會成為藝術家的靈感來源嗎?”
他道。
“我還以為,隻有山峰湖海,花鳥百物才會。”
舒白秋聞聲笑了笑,說:“當然會。”
少年抿了下唇,還道:“或許還不隻是來源。”
“——而是源泉。”
恰此時,又一陣清風吹來,拂落了萬千枝頭的花朵。
芳英紛繁,落花如雨。
如此明媚而美麗的景象,引得周遭遊人歡呼驚歎,不少人都紛紛拿出了手機,爭相拍照,想要留住這春色一角。
而恰坐在櫻花樹下長椅上的兩人,卻誰都沒有動。
因為在風起花落的那一瞬,舒白秋已然傾身。
春光如海,日麗風清。
他於萬千的落花之中,吻住了他的先生。
**
舒白秋曾經不願許諾,不敢同行,不能設想遙遠的以後。
現在他終於讀懂——
未來不是懸崖絕處。
——生命正是由一萬次這樣明媚的難忘瞬間組成。
***
周末結束,舒白秋照舊去工作室忙碌。
他還著手開始挑選起了玉石。
為神工獎的參賽做準備。
舒白秋選看的翡石,正是傅斯岸從明城帶來的那些。
不止種類齊全,品質優越,傅斯岸帶來的這些翡石,還大多都是老坑口的老料。
和現在市麵上售賣的新礦口翡石不同,這些老料的品質更為穩定,也不會出現跑水變種之類的新料通病。
不僅品質喜人,這些老料有很多都已經是不出手不流通的無價珍品。
不過傅斯岸跟舒白秋去過玉石庫兩次之後,就發覺。
小啾並不是專門挑貴重的料子。
他的考量完全沒有以市價為標準,相反,舒白秋還連清雷工作室的庫存也一並看過了。
他在找的,是那種特彆的、最能勾起創作欲的料子。
就像之前舒白秋為蘇青基金挑選合適的讚助對象那樣。
除開量化分明的技巧,少年也在以心意為考量。
並且,舒白秋的日程規劃也做得很好。
他總是準時準點,到點就能將進度完成,也從來不會因為雕刻而耽擱吃飯和休息。
傅斯岸更察覺,少年雖然看起來人軟,但他其實很有主見。
也很是自律。
舒白秋是無可爭議的天才。
而且他完全不會揮霍浪費自己的天賦。
傅斯岸旁觀過幾l次,就生出了這個格外清晰的念頭。
假使小啾不是他的愛人,也會成為傅斯岸最欣賞的投資對象。
雇傭舒白秋,必定會讓人很滿足。
當然——
被小啾包養,更快樂。
許是傅斯岸望著人的目光太盯黏,原本在用平板專心看標記好的玉石的舒白秋都不由抬頭,望了過來。
“怎麼了?()”他問。
傅斯岸看著他,也沒隱瞞。
在想你什麼時候使用我,金主先生。℅[(()”
“……”
舒白秋聽得耳廓微紅。
正值中午,天光大亮。
……怎麼可以把使用這種事拿出來講。
少年沒說話,他抬手過來,扶好了傅斯岸的眼鏡。
直到銀光薄冷的鏡架穩穩正正,端妥地架好在男人英挺的鼻梁上,舒白秋才收回手,輕聲說。
“先生該去上班了。我傍晚去頂層找你。”
他之前已經聽先生說過,今天下午,傅斯岸會晚下班一點。
被戴穩了眼鏡的傅斯岸也沒再繼續,隻低應了一聲。
“好。”
說話時,男人眸底也有淺淡笑意。
鏡片之後,他還微微眯了眯眼,看起來欣愉愜意。
舒白秋不由覺得。
這一幕的先生,好像一隻皮毛油亮,筋骨舒展的豹子。
饜足慵懶,又如此貴氣。
() 下午,兩人又一同步行出門,分彆去了太昊和工作室。
直至傍晚,舒白秋才離開清雷工作室,去了太昊。
保安和電梯員都早已認識了這位過分年輕的小舒董事,舒白秋一路回應過他們的幾l次致意,便走進了專用電梯,上了總裁辦公室所在的頂層。
不過在走進頂層辦公室的時候,舒白秋卻愣了一下。
因為室內並不隻有先生一個人。
會客桌邊,還額外坐了兩人,似乎正在商量什麼工作上的要事。
辦公室的門一推開,那兩人也頓了一下,紛紛朝門邊望了過來。
舒白秋無意瞥過,一眼認出,其中一個中年人,正是他之前在太昊見過的一位總監。
另一位年輕的生麵孔他沒見過,似乎是外來的客人。
那兩人似是也沒想到,會有人突然推開總裁辦公室的門,他們的談話也就此中斷了。
舒白秋愣了愣,麵帶歉意,正想退出去,卻聽見了熟悉的低磁聲線。
“舒董。”
傅斯岸沒有叫他小啾,反而主動致意。
“抱歉,還有些收尾沒處理完。麻煩舒董這邊落座,稍等。”
傅斯岸示意的,正是室內一旁的沙發區域。
舒白秋愣了下,身體已經更早回應,乖乖聽了先生的話。
“……好。”
少年走進來,自己去了沙發旁坐下。
會客桌邊的兩人也起身向舒白秋禮貌示意,旋即,又開始了之前的交談。
他們也絲毫沒有表現出任何介意或被打擾的樣子。
舒白秋坐在沙發上,他的身形偏薄,位置又側對著會客桌,很容易被一旁的置物架整個擋住。
即使他獨自坐在這裡,也不會有多少格格不入的不舒服感覺。
不過,本來慣於禮貌性避嫌的舒白秋,這時卻不由得將目光轉向了會客桌旁。
他在看的,是那位完全陌生的青年麵孔。
對方同樣戴了一副細邊眼鏡,氣質卻與傅斯岸截然不同。
如果說傅先生是貴氣難近的高嶺冰峰,這位青年就是沁人暖煦的春日薄雪。
舒白秋的視力也很好,他還看到了青年胸前彆著的工牌,上麵正寫著對方的名字。
藺空山。
名如其人。
一樣美麗。
幾l人仍在交談,就像舒白秋猜的那樣,這位藺美人的確是外來的客人。
他所帶的團隊,似乎和太昊有合作,雙方正在商量一些藥企會展的工作。
舒白秋怔怔地看了那個青年美人一會兒,自己反應過來,才挪回了視線。
但沒多久,他的目光又慢慢偏了回去。
在悄悄看。
二人的交談並沒有持續太久,很快,商談結束。
臨走時,藺空山起身,對上了舒白秋的視線,還微一欠身,向他致意,笑道。
“舒董,再
會。”()
舒白秋怔了怔,也同他道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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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走。”
藺空山和那位太昊的總監一同離開,房門關閉,室內安靜了下來。
舒白秋起身,剛走過去幾l步,就聽門邊的傅斯岸問。
“你認識他?”
“誒?”
舒白秋愣了下,很快意識到了先生說的是誰。
他搖搖頭:“那位藺先生嗎?我不認識他。”
傅斯岸舉步走過來,垂眼看著舒白秋,沒有開口。
他沒說話,舒白秋也猜到了先生想問什麼,便主動回答。
“就是因為他長得很好看,我才看他。”
舒白秋還找了個更合適的詞:“不止好看,還很稱心。”
少年的話說得坦白且誠實。
聽到這個回答的傅斯岸,英俊的麵容卻顯得有些高深莫測。
兩人此時正好站在傅斯岸平日辦公的書桌旁,舒白秋麵對著停在他身前的先生,背後就是寬大微涼的實木桌麵。
不過舒白秋並沒有注意到先生的神色,他還在道。
“這位藺先生,大概很受學藝術的人歡迎。”
“他的長相,一看就是藝術生會喜歡的類型。”
傅斯岸沉默了兩秒,才道。
“他的愛人是Gold團隊的首席設計師。”
“哇。”
舒白秋不由驚歎了一聲。
他剛剛有聽到,這位藺美人正是Gold團隊的負責人。
他們和太昊商量的合作,也是幾l場大型會展的設計與布置。
看來舒白秋沒猜錯,藺美人真的很受藝術家歡迎。
少年還解釋道:“他的身形和五官比例都很優秀,是那種很吸引人的獨特氣質,舉手投足的定格,都很適合做模特。”
不是那種時尚圈限定的高級審美,而是一眼賞心悅目的好看。
舒白秋的話裡帶著慨歎,他並不是對著對方的長相做不禮貌的品頭論足,而更像是在賞析一件藝術品。
言語之間,流露出無形而鮮明的欣賞之意。
讓人很自然的想到。
舒白秋也是從事藝術領域的一員。
傅斯岸再度沉默了幾l秒,直到舒白秋回神,抬頭去看他時,男人才突然抬手。
“……唔?”
舒白秋微愣,因為他忽然被身前的先生抱了起來。
傅斯岸單手將他托抱起來,上身前傾,鼻梁正抵住舒白秋的鼻尖。
男人甚至已經抬手摘下了銀絲眼鏡,就這樣毫無遮擋地直望著舒白秋的眼睛,問他。
“那我呢?”
“我是藝術家會喜歡的人嗎?”
舒白秋被問得怔了下,旋即長睫微晃,眸光輕動。
少年笑起來,說。
“你是舒白秋會喜歡的人。”
“……”
男孩嗓音溫湛,
() 字字清晰,反而讓抱著他的傅斯岸頓了一下。
不過,這次的停頓遠比之前更短。
半秒之後,舒白秋的唇上猛然一灼。
他被先生嚴嚴實實地吻住了。
已是傍晚,頂層辦公室的落地窗外,淌出一道金燦燦的江景。
天邊晚霞瑰豔,絢麗的粉紫色鋪滿了整片蒼穹與地麵。
他們在如此漂亮輝煌的黃昏中接吻。
氣息交.歡,唇齒相纏。
等到親吻終於結束時,晚霞恰好到了最盛放的時刻。
舒白秋輕喘著,不由被著無比瑰麗的霞光所吸引。
日光輝煌,為麵前摘去了眼鏡的男人鍍上了一層瑰豔的金。
傅斯岸的眉眼本就貴氣俊雅,此時更是被這絢爛的日曛藏去了原本的霜寒冷色。
舒白秋知道,先生內裡其實有著純粹的寒意。
如高山冰雪,利刃藏鋒。
但是他更覺得。
人生好奇妙。
原本該是舒白秋會最害怕的人。
卻給了他最多的安全感。
少年專注地望著麵前的人,他隻覺今天的先生,更有一分不同往日的神色。
直到傅斯岸的聲音響起,舒白秋才忽然意識到了,為什麼會不同。
——因為先生已經摘掉了眼鏡。
而被抱按在男人懷中,背後就是實木寬桌,根本無處可退的舒白秋,也隻聽先生講了一句話。
傅斯岸看著他,說。
“小啾,我們是不是還沒有在書桌上做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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