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諾有時候很內斂,有時候卻又很直白:“我在想,您很好……”
楚綏饒是天生厚臉皮,也被他誇的有些不好意思,聞言正欲說話,卻聽阿諾繼續道:“如果彆的雄蟲也能和您一樣就好了。”
楚綏總覺得這句話有深意,卻又抓不住什麼,聞言也沒在意,心想那些脆皮雞怎麼可能和自己一樣:“每隻蟲都是不一樣的,我隻有一個,你也隻有一個,不可能完全相同,跟性彆沒關係。”
真是見鬼,楚綏心想他居然也有跟人講大道理的一天。
阿諾神色不變:“如您所說,確實和性彆沒有關係,真是遺憾,那些雄蟲不能同您一樣優秀,所以……”
他不知想起什麼,後麵的聲音逐漸消弭於無形,避而不提,給楚綏盛了碗熱湯,輕輕擱在桌上,藍色的眼眸看向他,帶著單純的亮光:“雄主,過幾天就是軍部的授勳儀式了。”
啊,這求表揚的場麵真熟悉。
楚綏不動聲色喝了口湯,也沒戳穿,順著往下問:“有你嗎,再往上升是什麼位置來著?”
阿諾聞言眼中的笑意深了幾分:“是上將。”
楚綏恍惚間產生錯覺,看見了一隻藍眼睛的貓正趴在桌子邊,眼巴巴的看向自己,毛茸茸的耳朵一動一動,正在求表揚。
楚綏頓了頓,心裡莫名想笑:“是嗎,那挺厲害的。”
那隻“貓”的耳朵晃的更歡了,雖然語氣聽不太出來:“是您的功勞,我會為了您繼續努力的。”
楚綏心想再努力那不就是帝國的元帥了,蟲族四大軍區中目前僅有兩位元帥,不過早就退休了,僅僅隻是榮譽掛名,年輕一輩裡阿諾絕對能拔得頭籌,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楚綏道:“那你就繼續努力吧。”
之後的幾天,第三軍第四軍清剿異獸歸來,星網都在報道這件事,勉強壓住了前段時間腥風血雨的修訂律法事件,阿諾和阿爾文同期晉為上將,接管了各自所在的軍區大權,正式成為了帝國聯盟會的一員。
楚綏從網上訂了一本新的律法書,正在焦頭爛額的修改後麵的內容,如果他的記憶沒出錯,很快以阿爾文為首的自由盟成員就會在帝國議會上提出廢改雄蟲保護法的要求,並且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竟然讓其他元老忽略雄蟲信息素可以安撫血脈暴.亂的軍雌這一事實,全票通過。
雄蟲群體怎麼可能同意呢,他們自命不凡慣了,完全沒有意識到已經變了天,對於廢除保護法這件事事持堅決的反對態度,並且上躥下跳的鬨事,像是挑釁一般變本加厲的□□雌侍,最後都被軍隊帶走關押了起來,僅有零星幾個雄蟲幸免於難,接受調查後就被放了出來。
舊路重走,楚綏不知道自己的結局會不會改變,心裡還算平靜,也許多活了一世,有了彆的想法和念頭,固有的思維也產生了改變。
他覺得大可不必鬨到今天這個地步,雄蟲對雌蟲好一點,令後者心甘情願的奉獻忠誠與生命,這二者並不衝突,不過現在這個局麵,是大勢所趨,也是咎由自取。
楚綏想起了他在軍部上班時,認識的一些雌蟲,大多數都是和阿諾很像的。
簡單,直白,小心翼翼,稍微對他們好一些,就恨不得把心掏出來給你看。
認識了迦文之後,他也通過對方的圈子了解到,並不是所有雄蟲都和卡佩切爾西一樣糟糕,也有少數一些雄蟲不會隨意□□雌蟲,但也隻是少數。
楚綏看著還剩下小半的律法書,轉了轉手中的筆,隻覺得任重而道遠,正準備歇一會兒,手腕上的光腦忽然響了起來,又是迦文發來的通訊請求。
楚綏早就過了焦慮期,與之相反的則是迦文,對方現在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火燒眉毛似的天天跳腳,點擊接通之後,聲音更是天塌了一般絕望:“完了完了,楚綏,你快看星網新聞!”
楚綏懶得看:“你直接說吧,又出了什麼事。”
他的淡定似乎感染了迦文,後者的情緒終於平靜了幾分,整理了一下混亂的語言程序,這才道:“聽說帝國聯盟會正在對廢除雄蟲保護法這件事進行投票,星網記者全程直播,他們全票通過,你的雌君也投了讚成票!”
重點在後麵一句。
不過楚綏早就猜到了,聞言隻是嘀咕道:“這麼快。”
迦文懷疑他沒聽清,又認真重複了一遍:“你的雌君阿諾也投了讚成票。”
楚綏加快了看書的速度:“我知道,還有什麼消息嗎?”
阿諾最近似乎很忙,早出晚歸,楚綏也忙的暈頭轉向,根本沒什麼時間去看新聞。
迦文瞠目結舌,沒想到楚綏對於這件事這麼淡定的就接受了,相比之下好像顯得他有點太大驚小怪了,聞言壓低聲音道:“帝國好像已經研究出了可以抑製軍雌血脈暴.亂的藥物,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聽說還在實驗中,但我覺得**不離十了,不然那些元老怎麼可能那麼容易就全票通過。”
楚綏心想果然研究出了抑製藥,怪不得上輩子雌蟲會毫無壓力的造反,直接把雄蟲關押起來鞭打懲處,頓了頓:“你繼續說。”
迦文似乎想起什麼來氣的事,在那頭用力拍了一下桌子:“那群沒腦子的蠢貨,看見雌蟲要求懲處他們,居然把鞭打雌侍的視頻上傳星網公開挑釁,惹了眾怒,現在雄蟲保護協會已經被帝國下令正式解散了!”
換言之,唯一能幫雄蟲說話的組織也正式宣告崩塌了,他們現在就像當初從鬆塔餅乾上掉落下來的櫻桃,已經岌岌可危了。
楚綏也沒想到居然會有這麼蠢的雄蟲,王者帶青銅也不是這麼個帶法啊,他放下筆,飛速登錄星網賬號,都不用刻意去找,最熱門的幾個視頻之一就是。
那些雄蟲錄視頻的時候,大概還不知道帝國已經研製出了抑製藥,否則借他們兩個膽子也不敢這麼做,楚綏匆匆掃了眼視頻,隻看見幾名雌蟲被鎖住鞭打,渾身都是傷,血淋淋的一片,皺眉退了出來。
艸,這些錄視頻的雄蟲是智障嗎?這個關口還敢跳出來蹦躂,腦子簡直讓驢踢了。
迦文道:“我已經點了舉報,但星網後台一直沒有處理。”
楚綏心想星網官方當然不會處理,現在帝國擺明了要推翻製度,那段視頻可以輕易挑起雌蟲的怒火,到時候改革起來也事半功倍,自然是讓越多的蟲看見越好。
楚綏懶洋洋的道:“你彆想那麼多了,洗洗睡吧。”
老實說,這不是憑個人力量可以扭轉的事。
迦文還是餘怒未消:“我又不是缺心眼,怎麼可能睡得著,你還不知道吧,發布視頻的那幾個雄蟲已經被逮捕了,現在還沒放出來。”
他以為這件事說出來,楚綏會很詫異,但他依舊非常平靜:“原來如此。”
楚綏心想你彆著急,到時候所有雄蟲都會被關押起來,咱倆誰也跑不了,有那個時間不如洗洗睡吧,進了關押室連床都沒有。
楚綏:“放心吧,好蟲有好報,你沒做虧心事,他們不會把你怎麼樣的。”
說不定迦文就是被釋放出來的那幾個幸運蟲之一。
楚綏說完,切斷了通訊,他目前隻整理了百分之八十的修訂稿,剩下的百分之二十還沒來得及看,原本想慢慢做的,但事情的發展遠比他想象中要快得多,再耽擱下去隻怕來不及了,拿著厚厚的一摞手稿放入了掃描機裡麵,打算轉換成電子圖片然後上傳星網。
他生活在一個和平的年代,出生的時候,那段最動蕩的曆史早已經成為過去,他們的祖祖輩輩用身軀和鮮血將戰火的瘡痍撫平,最後隻剩下一片乾淨澄澈的藍天……
楚綏從來沒有親身經曆如蟲族一般這麼動蕩的曆史,就像毒瘡爛疔,想要歸順平整,隻能等它徹底爛到骨子裡,再剔骨抽血的弄乾淨。
掃描機的工作效率很高,不多時電子圖片就已經加載完畢,楚綏看了眼罵戰四起的星網,然後又看了眼自己過百萬的粉絲關注量,思索一瞬,還是把修訂了很久的律法條議進行上傳,想試試看他們的接受度。
雌雄比例懸殊,蟲族怎麼看都不可能像他生活的那個年代一樣平等,但現在研製出了抑製藥,無形之中令天平重度傾斜,事情已經開始不可控製,在失去信息素這一倚仗後,雄蟲現在的地位,老實說,和泄x工具沒區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