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 39 章(2 / 2)

當一切都塵埃落定,蘇懷夏以為自己可以回鄉下的時候,在清河縣的碼頭,踏上了個不速之客。

她身材高挑,曲線完美。腳下穿著雙長筒皮靴,身上是一身八分的紅色呢子大衣。及腰的長發被卷成大波浪,上麵扣著頂同樣是紅色的小巧圓帽。一張巴掌小臉被副□□鏡遮住大半,手上拉著個有她半人高的大皮箱,皮箱也是紅色的。

這樣一身火紅,在70年代一片灰藍綠中格外的顯眼。就像是抹穿梭在黑白電影裡的亮色,引得眾人紛紛側目,看見她露在外麵的半截白生生的大腿,就忍不住臉紅。大家還是第一次看見這麼大膽,這麼俊的打扮。雖然都怪不好意思,但眼神還忍不住往她身上看。

王萬霞的小飯館裡,蘇懷夏正為顧鶴之做最後一頓飯。他們陷入了兩難中。

蘇懷夏還是要回鄉下的。不管怎麼樣,她答應了幫那群小知青做飯,就還是要回去的。這點責任心還是要有。

可她又不想丟下顧鶴之。說句大言不慚的,她覺得顧鶴之沒有自己會餓死。

顧鶴之不想去鄉下。“鄉下”兩個字,光是聽著就充滿泥土氣息,和用糞便毆成的肥料的味道。他覺得自己去那兒怕是沒有餓死先要被熏死。

可他又不想放蘇懷夏走……

兩人就這樣僵持了幾天,今天蘇懷夏不能再拖了,打算用強硬手段。她將今天為顧鶴之做的豬排飯端上桌,滿臉認真的同顧鶴之說:“我今天要回鄉下了!”

顧鶴之捏著筷子的手頓了頓,然後就將全部注意力都埋進了飯碗,低頭不說話。專心扒飯。

彆又想用沉默糊弄她!

蘇懷夏生氣!這家夥每次都用這招對付她!有沒有點兒新鮮的?

她伸手氣呼呼的捧起顧鶴之的那張俊臉,斬釘截鐵的語氣說道:“我今天一定要回鄉下了!”

顧鶴之含著飯無辜地看蘇懷夏,時間久了就覺得不舒服,於是像是倉鼠似得偷偷嚼了下滿腮的飯,還是不說話。

蘇懷夏:“……”算你狠。

蘇懷夏放棄和這個假裝自閉的狡猾家夥在拉鋸下去,打算放開他,去樓上收拾自己的行禮。

就在她剛想放開顧鶴之臉蛋的時候,聽門外傳來一聲撕開天地般的尖叫。

“啊啊啊啊——你竟然摸了鶴之哥哥的臉!”

蘇懷夏被這不知道從哪裡鑽出來的驚叫,嚇了一跳,手上抽筋,沒有控製住的右手,啪嘰一下打在了顧鶴之臉上,把他整張臉都扇偏了過去。英俊白皙的臉上,出現了個小小的紅手印。

莫名躺槍的顧鶴之:“……”

兩人麵麵相覷了片刻,然後同時把腦袋轉向聲音來的方向。

看見了那抹刺目的紅影子叉著腿,憤怒地看著他們。

蘇懷夏疑惑。這個年頭,對麵女人那身衣服是怎麼穿出來的?難道不怕被人說三道四指指點點吧。

顧鶴之則是忽然間渾身僵硬,連飯都忘記嚼了。

紅衣姑娘穿著恨天高皮靴,噠噠噠旋風似的衝到蘇懷夏麵前,一隻手撐在桌上,一隻手扶著腰,露出了她傲人的曲線。

“是誰讓你摸鶴之哥哥的臉的!”女人質問蘇懷夏的語氣,像極了過來撕逼小三的正房。

蘇懷夏眯了眯眼睛問顧鶴之:“你認識她?鶴之哥哥~?”

“誰讓你叫鶴之哥哥的!鶴之哥哥隻能夠我叫!”女人插著尖嗓子,氣得直跺腳。能夠看得出,教養不錯,應該是個被嬌養的小公主。雖然生氣,但也不會完全的撒潑。

不過蘇懷夏當然不可能因此對她產生任何的好感,她涼涼的瞥了眼女人:“嘴生在我身上,我想叫什麼就叫什麼。對不對,鶴之哥哥~!”

“你……!”女人大概沒怎麼撕過架,幾句就被蘇懷夏堵的沒有還嘴的詞,“你快告訴這個女人,你隻是我的鶴之哥哥!”

“對呀,你快告訴我呀。”蘇懷夏也挑眉看顧鶴之。

被兩雙大眼睛直勾勾瞧著的顧鶴之:“……”

女人的戰爭嗬……

他憂愁的看了蘇懷夏一眼。現在他滿嘴的飯,不好說話。食不言一直都是他的行為規範。他隻能先遵循以前的習慣,慢條斯理地嚼飯,兩個女人就這樣死死地盯著他……

等到好不容易他可以說話了,顧鶴之在紅衣服女人的期待下,轉過頭,極其認真的回答道:“薑小姐,嚴格意義上說,我的年齡比你小了四個月。所以您這聲哥哥,叫的不太準確。”

蘇懷夏:“……”好樣的!真·憑實力單身,她喜歡。

紅衣女人愣了下,反應過來後直咬著唇,滿臉通紅的怒瞪顧鶴之:“鶴之哥……弟……?啊!顧鶴之你就這樣對我!”

顧鶴之把手裡的筷子放到碗上,端正坐姿,用極其禮貌紳士又官方的微笑回答:“那薑小姐希望怎麼樣呢?”

蘇懷夏在一旁打量兩人的互動方式,確定顧鶴之是真的對這紅衣服的女人,沒有任何興趣之後,心情立即愉悅舒暢起來。

這女人可能就是前幾天錢有財和她說的那個死活要嫁給顧鶴之的銀行家千金。他父親是英國人,她母親是香港人。混血給了這位千金小姐一張漂亮的臉蛋。她在遇到顧鶴之之前,是個模特。

顧鶴之一向不太擅長應付女人。以前2.0版的顧鶴之遇到這樣的情況,就會端坐在他不願搭理的女人旁邊不說話。怎麼搭訕都不說話。直到把搭訕的女人給憋死,自己走開。

現在這1.0版本的顧鶴之好像還沒練就這個技能。臉上十分明顯的浮現了苦惱和無奈。

蘇懷夏覺得自己應該伸手救救這個苦海中的少年郎了!

“阿姨,我和哥哥還有事,而且這裡是我們的家,您能不能先出去啊!”蘇懷夏擠進女人和顧鶴之中間,擋在顧鶴之麵前,抬頭挺胸,奶聲奶氣地下逐客令。她今年還沒成年,眼前這女人和顧鶴之同歲,那就是二十來歲。叫阿姨沒毛病。

紅衣女人卻因為蘇懷夏這句阿姨給炸毛了。阿姨!叫誰阿姨!她才二十歲!竟然被叫阿姨!

她氣急敗壞得瞪鬥誌昂揚的蘇懷夏。這裝嫩的女人,舉手投足間,就像是要和她搶鶴之哥哥的架勢!自己是絕對不會妥協,更不會敗下正來的!

確認了眼神,明確了敵人的薑美麗冷靜下來,眯著眼睛嗬嗬一笑,又將自己胸前那傲人的資本挺了挺。

這次她的火力沒有投向蘇懷夏,而是直麵向顧鶴之。

“鶴之哥哥,你就跟我回去嘛。我不逼你結婚了,你也不要用這個小姑娘來氣我嘛。你看人家小姑娘都沒成年,發育都沒開始呢。你這樣可是犯罪呀……”薑美麗捏著嗓子嗲聲說著。

嗬……這挑釁……果然是場女人之間的戰爭。

蘇懷夏挑眉,接住了對方投過來的戰書。自己的確發育的比較晚,比起這女人來說差了點,但是嘛……

蘇懷夏笑眯眯的轉過身,從灶頭上端起個奶鍋,把裡麵剛剛熱好的牛奶倒出來,遞到顧鶴之麵前。

“鶴之哥哥,你的牛奶熱好了哦。這是今天我和你早上一起去農場擠的你還記得嗎?我是第一次擠牛奶哦!沒想到奶牛的那裡又大又軟又圓,而且還有六個!”

顧鶴之剛想伸出去的手頓了下,聽到蘇懷夏的那段話,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不可思議的瞧蘇懷夏。沒想到這個斯斯文文的小姑娘,說起話來也這麼……彪悍?

“你……你是罵我像奶牛?!”薑美麗勃然大怒。

不愧是著名銀行家的獨生女,理解能力真好!蘇懷夏在心裡豎起個大拇指。

“咦?我有這麼說過嗎?”

這位富家千金,明顯被嬌養的太好了,戰鬥能力完全沒有辦法和重生來的蘇懷夏相比,隻能被氣得哆嗦,轉頭就把希望寄托在了顧鶴之身上:“鶴之哥哥,快把這碗牛奶給到了!和我回去!!我還能讓爸爸原諒你。”

顧鶴之:“……”

他拒絕!蘇懷夏熱的奶香極了,他怎麼舍得倒!而且他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原諒啊……他堅持的一直都是自己的權利啊!不過他也不好就這樣直接和薑美麗表明,於是依舊用他那百試不爽的殺手鐧,沉默。既不說話,也不動。

“啊……鶴之哥哥,你不喜歡牛奶嗎?可惜我不能多吃奶製品,倒出來了不喝又浪費,我還是拿去喂外麵可憐的流浪貓吧……”蘇懷夏看顧鶴之不動,伸手拿起那碗牛奶,轉身真要走。

顧鶴之見狀大驚,連忙搶下牛奶護著。他都不夠喝,喂什麼貓!

薑美麗瞧自己的話在顧鶴之心裡一點分量都沒有,傷心極了。跺腳哭著從前門跑出了小飯館。隻是那姿勢跑的有點慢,好像是等著誰來追似得。

“她以為你會去追她嗎?”蘇懷夏分析那奇怪的姿勢。

顧鶴之五味雜陳的點點頭。

他是真的不想和這位姑娘打交道……事實上,他不想和大部分姑娘打交道。這些姑娘總讓他驚歎,人類的腦回路果然千奇百怪無所不有……

但是薑美麗是行長的女兒,得罪太過也不好。人又太執著,總是讓顧鶴之又是無奈又是於心不忍。

“那你要追嗎?”蘇懷夏理解顧鶴之這種心情,對此表現出了大度。

顧鶴之不相信地瞪蘇懷夏,然後歎了口氣,十分真誠的憋出了三個字:“不想追。”

他並不是為了討好蘇懷夏,他是真的不想追!他現在唯一的想法是,怎麼擺脫這位薑小姐!

哈!機會來了!蘇懷夏忽然露出了一個極其燦爛的微笑。

麵對這樣的微笑,顧鶴之渾身一抖,有種不祥的預感……

果然……蘇懷夏循循善誘……

“你要不要跟我去鄉下呀~鶴之哥哥?鄉下那種地方,像是薑小姐這樣的千金大小姐,是絕對呆不下去的哦~”此時的蘇懷夏一舉一動都像極了誘拐小朋友的怪阿姨……

顧鶴之:“……”

他現在從小姑娘的臉上,隻能讀出兩個字——卑鄙!

然而,這似乎是最好的辦法。薑美麗比他自己還要矯情上十倍,自己沒辦法接受的地方,薑美麗肯定連碰都碰不了。鄉下的確是最好的避難所……

顧鶴之思考了幾秒,最後隻能抿唇,勉強擠出個音節:“好。”

……好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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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美麗哭了很久,都沒有人過來安慰她。這二十幾年來的人生經驗完全不符合。

她最後抽泣聲,擦乾了眼淚,懷著奇怪的心情打算回去看看。

卻發現,她進不去了!

她的皮箱被不知道誰搬到了外麵,而原本敞開的小飯館大門已經牢牢的被鎖上。

那個壞女人,竟然把鶴之哥哥鎖在了裡麵!她是想獨占鶴之哥哥嗎!

薑美麗憤怒的砰砰敲著門。但根本沒有人理會。

這時候,從小飯館後麵突突突轉出來輛拖拉機,拖著黑黑濃濃的尾煙在薑美麗麵前經過。

在拖拉機前頭坐著三個人,薑美麗仔細一看,不就是她的鶴之哥哥和那個壞女人嗎!壞女人竟然綁架了鶴之哥哥!薑美麗震驚且憤怒!也顧不上自己的皮箱,穿著恨天高就跟著在後麵追。

這樣的戰鬥力,就連蘇懷夏都忍不住佩服!可恨天高終究是追不過拖拉機,那抹豔紅色的身影,就這樣被三個人甩在了身後。

顧鶴之長長的舒了口氣……雖然總覺得將薑美麗一個人丟在街上不太好。但她也是個成年人了。而且這種用身份和執著壓迫的愛,顧鶴之真的很討厭……

顧鶴之一直不明白女人,更不喜歡總想把自己拴在他身上的女人……

哦……這個說法不嚴謹,好像有個意外。

有個女人……倒是他有點兒想將她栓身上,一輩子都栓身上……

啊,為什麼會有這個特彆的呢?特彆到,他竟然腦子被槍打了,會答應和她來鄉下……

坐在拖拉機上,硬生生被顛成個搖滾歌手的顧鶴之,嚴肅的思考著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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