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 39 章(1 / 2)

在王萬霞小飯館那邊, 幾方人馬還在僵持著。

鄭鴻被李學淼提醒, 好像是想起自己派去香港的人傳回來的消息中,有幾條是關於剛才李學淼告訴他的那個英文名字的。說的好像是這天才的花邊緋聞。當時鄭鴻還以為是香港上流富二代的那些破爛事, 就沒有仔細看。現在被這樣一提及, 莫名感覺有什麼東西被他漏掉了……

鄭鴻對國外的情況不是很熟悉, 所以並不知道這個英文名字有多麼大的魔力。

以至於完全不知道後院著火的鄭鴻到現在也依舊不覺得顧鶴之真能掀起什麼風浪來。一個20多歲, 連嘴上毛都沒長齊的小子, 又有什麼能耐?

而且顧鶴之從下來之後, 都沒有怎麼說過話, 反而是李學淼一直跳得很。他真是被鄭鴻打壓的時間太長了。現在看到機會,就忍不住想把鄭鴻一擊打倒。

“鄭縣長, 剛才您說這些闖進來的人都是民兵連的新兵, 衛連長知不知道這件事啊?”李學淼毫不留情戳穿鄭鴻的謊話。

鄭鴻咬著後槽牙瞪李學淼, 知道這事情是兜不住了。

果然, 衛連長聽了李學淼的問話連連搖頭:“哪裡有什麼新兵啊!想進我們民兵連的都是工廠的正規工人, 這些沒有工作的街頭小混混, 誰會要他們呀!”

“原來是這樣嗎!”李學淼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看向鄭鴻的眼神明顯不帶好意, 他知道這可能是他從鄭鴻底下翻身的最好機會,所以不遺餘力的折騰。

“這樣說的話,陸保全的確就是聚眾生事, 入室搶劫!哦!還有蓄意殺人!”李學淼看了眼天花板上沾著的彩彈, “這麼多罪名……那是要槍斃啊!”

鄭鴻心裡恨:“李學淼, 這句話還輪不到你說!”

李學淼雖然心裡也不爽, 讓他不和鄭鴻頂嘴,反正陸保全打的是張首長,這罪名已經鐵板釘釘!他油滑地回了句:“是是,這實話還是去警察局說吧。”

李學淼剛說完,張首長就忽然接了句:“小李說得沒錯,這話還是去警察局說吧。”

話剛傳到李學淼耳裡,就讓他愣了下,琢磨了片刻,在心裡暗叫不好。這句話未免也太溫和了吧!陸保全都把槍頂到頭上來了,這位首長竟然就這樣用輕描淡寫的語氣,讓人帶去警察局?通常情況下,難道不應該立典型批評嗎!

李學淼又瞧瞧眼中劃過一絲得意的鄭鴻,暗罵聲該死!一定是鄭鴻用什麼說服了張首長,讓他選擇站在他身邊!

雖然自己也是警察局局長的兒子,但他常年在外留學,父親和他並不親。陸保全又是自己妹妹的丈夫……沒有張首長的強壓,去了警察局,恐怕還真的治不了陸保全。

但剛才去警察局那句話,是自己接的。現在他也不能自己打自己臉啊!那多難看!

李學淼在心裡厭棄自己,說話不經大腦。現在怎麼辦!李學淼著急啊。

“張首長,我覺得清水縣是塊福地。”就在鄭鴻找人去叫李局長過來拿人的時候,顧鶴之忽然在一旁開口說道。

說的還是些無關痛癢的話。

但恭維的話畢竟好聽,張首長的注意力立即被顧鶴之引了過去:“怎麼,小同誌還懂風水堪輿?不過我們這裡都不相信這些。”

顧鶴之搖搖頭:“不是什麼風水,那些我也不懂。我說他是好地方,是因為這裡的地理位置很適合建立工業區。如果是我,我也一定會來這裡投資。但是……”

顧鶴之故意頓了幾秒,把所有人的好奇心都吊了起來。

“但是,人文和社會環境太差,治安不過關。人身和財物安全都得不到保障,這大大增加了投資的風險。有時候投資的人文環境比地理環境要更重要。這樣兩相權衡下,在清水縣投資,就不是一個合格的投資項目了。試問,當身邊的環境是一個走在路上都會遇到搶劫也沒有人管的地方,有誰能夠好好工作?動不動地痞流氓聚在一起持刀入室,又怎麼能夠保證工廠的正常運行?綜上兩點的話,我覺得在清水縣投資不是一個很好的項目。”

顧鶴之再簡單誇了遍清水縣的好處之後,又把清水縣貶得體無完膚,這徹底惹惱了憋氣憋了一下午的鄭鴻。

“顧小同誌!在清水縣建廠是不是個好的投資項目,還輪不到你來說話。和你一起來的那些叔叔伯伯們,他們自有判斷。你小小年紀,還是多看多聽少說比較好。”

鄭鴻擺出了副長輩的模樣,提醒顧鶴之,他不過是個後輩,沒有資格在這裡指點江山。

顧鶴之沒有生氣,也不和鄭鴻爭辯,隻是平靜的點點頭:“謝謝鄭縣長賜教。”

緊接著,就像是老天爺要故意和鄭鴻開玩笑似的,他關於招商引資的助理急急忙忙地穿過小飯館的大廳堂,轉進小廳堂。

看到滿院子抱頭跪在地上的小混混,以及頭頸裡掛著槍的民兵團戰士時呆了下。

不過他很快又發現了站在小廳堂最中央的鄭鴻,就像是看見了救星般撲上前:“鄭……鄭縣長,不……好了!不好了!!”

助理焦急的握著鄭鴻的手,因為跑得太急,連話都說不清。

鄭鴻本就燥的很,被助理這麼一喘,更加心煩意亂。

“你到底想說什麼?怎麼不好了?”

助理努力穩住自己的呼吸,因為心裡太過著急,所以聲音抬高了個八度,幾乎是用喊話的方式高聲說道:“這次來的所有港商,都乘船跑啦!”

“什麼?!”鄭鴻渾身的肌肉都跟著助理那句話緊縮起來,渾身一抖,瞪圓了眼睛惡狠狠地盯著助理,“你把話說清楚,港商好好的,怎麼會跑了呢?”

“我也不知道呀!本來看他們還蠻高興的,但不知道為什麼,和錢先生談了幾句之後,一個個就像被老虎追著似得,直接就奔去了碼頭,上了最後一班船。他們甚至都沒怎麼收拾,拿了一些比較貴重的物品,就直接奔碼頭了。我們都沒有反應過來,以為他們隻是又要出去考察看看呢。等我們發現的時候,人就已經乘船走了,追都追不回來。”

助理哭喪著臉,把剛才發生的那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告訴了鄭鴻。

鄭鴻的臉色像是霓虹燈般變幻著,各種顏色都在他臉上輪了遍。他現在真是悔恨,為什麼剛才要讓助理把事情說清楚……

這種事情……這種事情在這樣的情況下用這麼大的嗓門廣而告之,還不如什麼都不要說!

他知道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那個正從容坐在一把木質靠背椅上的年輕人。他不知道顧鶴之到底用了什麼方法,把那些港商趕回去的。但是他明確的知道,這次他真的是輕敵了……

好一招釜底抽薪!

他沒想到這年輕人竟然這般沉得住氣,不聲不響的就把所有後招都準備好,就等著他自己往裡麵跳!天意呀!

“啊,還真的被顧小兄弟說中了!”一直在旁邊默默不敢說話的周偉業突然低聲喃喃了一句。

但他這句自言自語,在忽然陷入安靜的室內就變得格外清晰可聞。

“鄭鴻,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張首長那原本平靜的麵色沉下來。

剛才他還能心平氣和的同鄭鴻說話,是因為陸保全這個事情說大可大,說小也不過就是個小流氓鬨事而已。但現在,被一個小流氓趕走了一大筆投資,這就是件關乎國家的大事了。張首長在位以來勤勤懇懇,什麼都可以往後退什麼都可以往後放,唯獨是國家的發展不能被阻礙。

張首長在那裡逼問,可鄭鴻現在哪裡知道是怎麼回事呀!他隻知道,所有沒有簽約的合同,恐怕都要黃了。

這時候,不知道現場到底發生了什麼情況的助理,還好死不死的補了句:“啊……我聽到錢先生說了個原因……好像是說,他們覺得大陸這邊的治安不太好,所以還想回去考慮考慮……”

年輕的小助理話說到一半,就被鄭鴻像是要殺人般的眼光瞪了回去。

張首長聽聞,完全板起了臉,抬起手啪得聲拍在了木質桌椅上。廳裡和庭院裡所有的人都被這聲聲響給嚇了一跳。

這位一向和藹可親和顏悅色的老首長,頭一次露出了如此嚴肅的表情。有威懾以他為中心蔓延開來:“顧小同誌說的不錯。家不安,又何以安天下。近些日子來,這些惡性事件大幅度增加。主要還是我們執法機關下不了手,也下不了狠心。打的不嚴不快,判得又輕。連一個好的環境都無法創造,這讓全世界各地的同胞怎麼能夠放心的來我們這裡投資辦廠!從今往後,對於這樣的惡性事件,一定要予以嚴厲打擊!就先從清水縣開始,從這件事情開始,用我們的實際行動告訴廣大國內外同胞,讓他們可以放心的來我們這裡投資!”

鄭鴻聽了前半段,就覺得自己的心好像被投入了無底深淵,不停的往下墜著,看不見底。

他知道完了……這次完了。陸保全這次被抓了典型,是不可能輕判的!

他咬牙怒瞪顧鶴之,他沒想到這個小子年紀輕輕,竟然這麼狠!把事情逼到了這樣的程度!

陸保全雖然文化程度不高,但在鄭鴻身邊這麼久,多少也有點zheng治素養。聽到老首長那番嚴厲的長篇大論,就他自己這次恐怕在劫難逃。

他再也忍不住,也不顧身後是不是有人用槍頂著他的腦袋,衝上前抱住鄭鴻的大腿,哇的痛哭出聲:“舅,救我啊,我不想去坐牢,更不想被槍斃啊!舅!救命啊!”

鄭鴻神色悲愴的撫摸陸保全的頭頂,還想做最後掙紮為他求個情。

隻是他話還沒說,就聽得那邊老首長又是啪的一聲拍了記木桌:“鄭鴻你到現在還執迷不悟嗎!你的辭呈,我就幫你提前批了。既然你身體不適,就早點退休好好休養吧。這些年來辛苦你了。”

鄭鴻聽完,身體晃了晃,直往後倒。幸好身後有個助理攔了他一下,才沒讓他整個人栽倒下去。

他這是……他這是失勢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

他一個小時前還覺得自己就像個二三十歲的年輕人一般意氣風發。胸中滿是未來工業區和整個華國發展的藍圖和遠景。

但現在不過剛剛過了一個小時,自己竟然就變成了一個要求被退休的垂垂老者?退休?他以為這個詞離他還有起碼五年遠。他覺得自己可以戰鬥到生命的最後一分鐘。卻沒想,他竟然不是敗給病魔,而是敗給了一個不到二十歲的毛頭小子?

鄭鴻不敢置信的將眼光投向老首長,用那呆滯的,像是雕塑似的眼光愣愣的同首長對視,想確認這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

可是老首長那不帶任何感情的鷹眼確確實實告訴他,剛才他聽到的一切都是真的!並不是一場夢,她的所有抱負到這裡都戛然而止。

支撐著鄭鴻的世界和支柱,都在一瞬間轟然倒塌。鄭鴻整個人再也站不住,軟軟的往地上滑倒。他的助理趕緊幫他找了張椅子。

癱坐在椅子上的鄭鴻,好像突然間老了十幾歲,就真像極了個要退休的老人。全然沒有了之前的無限活力。

“你為什麼要這樣和我作對。”鄭鴻不明白的看向顧鶴之。

顧鶴之沉默著沒有說話,因為這裡還有老首長。這種時候,多說多錯。

但顧鶴之最終還是給了鄭鴻答案,在某天的碼頭上,這個忽然間冒出的滿鬢白霜的老人,想要趁著晚班夜輪離開這個讓他備受打擊的小縣城,甚至是這個城市。

顧鶴之見了他最後一麵,一老一少站在碼頭上,晚風吹紅了他們的耳尖。

“因為你和你的外甥都太自以為是,我不喜歡。因為你們招惹到我了,我不喜歡。”顧鶴之淡定的說出了他的理由。

鄭鴻忍不住向著天邊那輪昏暗的月亮,哈哈大笑:“就因為你不喜歡,就毀了整個工業區的發展嗎?”

顧鶴之瞥了眼緩緩進碼頭的破舊輪船:“你該走了,鄭先生。”

鄭鴻心裡依舊有不甘,他赤紅著眼睛咬牙瞪顧鶴之。

顧鶴之全然不懼,隻是淡淡一笑:“鄭先生,我沒有毀了工業區。這件事情不是隻有你一個人能做,這個世界少了你,也還是會轉的。”

說完,他便轉身離開,再也不理睬身後那孤寂落寞的背影。如果這時候他在想不通,那麼他剩下的日子,就會在不甘和無能為力中掙紮度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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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保全案件作為嚴打的典型,寫成了一篇又一篇新聞稿,刊登在頭版頭條上,引起了全國轟動。在這樣矚目的情況下,任何人都沒辦法隨便搞小動作。

最終在經過一係列的審理之後,陸保全作為主犯被判終身□□。他的幾個親近小跟班分彆判了5-10有期徒刑。

也因為這次案件,席卷整個華國的嚴打行動轟轟烈烈的拉開了序幕。

蘇懷夏讀著報紙,心中除了駭然兩個字,完全找不到其他的詞語可以形容她現在的心情。

厲害了,她未來老公1.0版……

她記得上輩子先是1981年進行經濟嚴打,然後才是1983年的犯罪肅清……萬沒有想到,她就是來了個小縣城,蝴蝶了下,顧鶴之竟然就直接把犯罪嚴打提前了四年……?

陸保全最後聚眾來鬨事的事情,其實都是顧鶴之有意無意引誘的。就連老首長也都成了他手上的棋子。為了保證首長的安全,顧鶴之甚至還花重金買通了黑市,將一些假槍賣給了陸保全。蘇懷夏原本還對這個計劃抱有遲疑,總覺得風險太大。而且陸保全也不至於這麼蠢,假槍和真槍都分不出?結果事實證明,他就是這麼蠢……= =

所有的發展,幾乎都和顧鶴之的設想,沒有差多少……就這樣輕輕鬆鬆的把地頭蛇陸保全送進了監獄…….orz

而且順帶著將土皇帝似的鄭鴻也一塊連根拔了……

蘇懷夏上輩子不乾預顧鶴之的生意。知道她這個平時看上去和和氣氣懶懶散散真是有點鹹魚的老公,其實很厲害,但也沒想到竟然這麼厲害……這才叫……深藏不漏啊!!

鄭鴻走後,現在工業區的事情由李學淼接手。

李學淼能力也不錯,人脈也不少。而且都是分布在美國和歐洲的高質量人脈。他接手工業區後,沒有像鄭鴻一樣向香港引資,而是向國外的大企業拋出橄欖枝。還是引進了不少像樣的企業,大部分都是帶著技術來的。比起鄭鴻之前的那幾個項目一點都不差。

張首長在陸保全案件結束前就走了,走之前連喝了好幾頓的鱔魚羹,誇讚不迭,還給起名叫“龍走雲遊”。

蘇懷夏說服顧鶴之承包了國營大飯店,將大飯店的經營形式改成了股份製。周偉業作為國有資本代表占股30%;顧鶴之作為最大股東占股40%;王萬霞作為管理層入股15%,卓天合以技術入股15%

讓王萬霞和卓天合入股,是蘇懷夏提議顧鶴之這麼做的。王萬霞很擅長經營,而卓天合的確也是當地廚師的一塊招牌,廚藝也足夠硬,但他卻不太會做生意。兩個人強強聯合,一定會有個好前景。

顧鶴之本人不太看好這種和國有資產合作的方式,他幾乎可以預料到幾年之後,他就會因為利益分配的問題和這些國有資產鬨起場風波。

不過這些都是之後的事情了,既然蘇懷夏喜歡,那投著也就投著吧,反正也不是不賺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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