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蘇懷夏迎出去。
回到七八十年代沒有冰箱的日子太久, 蘇懷夏對“冰箱”這兩個詞一下子感到有點陌生,乍一聽還沒反應過來。
看到師傅當著她的麵拆封驗收,冰箱白花花的外殼出現在她麵前時,蘇懷夏才反應過來,轉頭驚問顧鶴之:“你買了冰箱?”
顧鶴之點頭。
“是西門子的?”蘇懷夏繞著冰箱轉了一圈又一圈, 看見冰箱上麵的商標驚喜。
雖然覺得顧鶴之第一次來見嶽母, 直接送這麼大件兒太誇張, 她也有點不太好意思收。但……她的確是真的想要個冰箱, 有個冰箱真的方便好多!而且還是西門子的!現在華國能製造家電的廠商還不多,所有的電器都是進口的。一進口就要加稅, 可見這台冰箱有多貴!
“這白花花的方櫃子是什麼呀?”
“我看那師傅衣服上印的是外彙商店!外彙商店那些營業員看見華國人一個個都拽得什麼似的, 怎麼還送上門來呀!”
“我看著這白白的東西,不是櫃子吧?外彙商店不都賣一些洋貨電器什麼的,怎麼還賣櫃子呀?”
家用電器要過兩三年之後才會普及,現在大部分老百姓都不認識冰箱。
可許紹昌是認識的。再怎麼說他也是個頂尖大學的大學生,這點眼界還是有的。而且他經常裝海外大款, 去逛外彙商店。這台冰箱他在商店的三樓見過。是個售價直逼五位數的大家夥,他這桌五福齋飯菜的百多倍!
許紹昌的臉色難看無比, 他怎麼也想不通,一個收破爛的怎麼會有這麼多錢?!怕不是賒賬或者是接的吧!恐怕這冰箱在這裡也放不了多久,改天就要退回去了吧!
他越想越覺得可能:“顧兄, 一見麵就這麼大手筆, 你可真大方啊。不知道這台冰箱, 要花你幾年的工資啊?沒有幾十年是下不來的吧?”
顧鶴之撐著下巴想了想:“幾秒鐘?”
“什麼?”許紹昌被顧鶴之沒頭沒腦的回答弄得一頭霧水, “什麼幾秒鐘?”
“你剛才的問題難道不是問我多少時間能賺出這台冰箱的錢嗎?”顧鶴之眯著眼看許紹昌,嘴角掛著明顯的譏諷:“我回答你,幾秒鐘啊。”
許紹昌被顧鶴之赤果果的蔑視激得麵上赤紅,沒了之前翩翩佳公子的樣子,倒像是隻紅屁股的猴子。
可他又仔細一想顧鶴之的回答,就不相信的哈哈大笑起來:“你說你幾秒鐘能賺大幾千塊錢,這牛不是這麼吹的顧兄。”
顧鶴之也不說話,就是看著許紹不屑的笑。遇到這種不相信的人,他從來不會多費口舌。一切都用事實說話。
許紹昌還在那邊因為顧鶴之吹上天的牛皮笑得前仰後合,這邊源源不斷的快遞,也像是流水一樣被送進院子。
這到時和之前許紹昌定五福齋外堂的情景差不多。不過兩者不同的是,許紹昌的外堂送的都是幾塊錢的小菜,顧鶴之的快遞送得都是大幾千的電器和重件。
“五號!你們的電視來了,進來簽收一下。”
“五號在哪裡啊?洗衣機到!”
“五號……”
前麵來的都是些院子裡的大媽大叔們從來沒見過的電器。他們雖然感到新奇,也知道這東西應該很貴。但畢竟平日裡不怎麼關注,對這些也不太了解。所以並沒有許紹昌對這些電器的價錢這麼敏感。
直到,外彙商店的電器送完,供銷社又送來了一波其他的。
首當其衝就是這年代想娶老婆必備的三轉一響。縫紉機,自行車,還有收音機。
一件一件都由兩印著供銷社字樣的三輪小拖車拖過來。
“這是您的自行車,鳳凰牌的!這是縫紉機,蝴蝶牌的!還有這收音機,實打實申城產名牌!你老公對你可真好。”
送貨的是個壯實的女師傅,她邊報著明目邊把東西搬下來。看見蘇懷夏手腕裡帶著的名牌腕表後,豔羨地說道:“其他人都是一件一件的湊,我還是第一次看見有人一下子買全的。而且還是買的我們店裡最好的。你可真有福氣啊!”
院子裡其他人看到這些他們認識的大件,才對顧鶴之有了正確的認識:“這……這兄弟好厲害啊!那是鳳凰牌自行車呀!要三位數一輛呢!”
“那一台縫紉機也老值錢了。前年我嫁閨女的時候,我女婿家千籌萬籌才好不容易湊齊一台。現在要找一個能配齊三轉一響的小夥子不容易啊!現在隻剩下塊手表了。”
“你沒長眼啊,手表不是小夏手上戴著嗎!”
“厲害了,這小先生真是收破爛的嗎?一個收破爛的能買得起這些?我讀書少,不要驢我啊!”
“哎,小夏怕不是找了個大老板吧!”
議論聲在蘇懷夏耳邊不斷地響,可她在收到第二台電器的時候就已經傻了。
這種送東西的風格……的確很顧鶴之。
但是……她好像忘記和他說,院子裡電壓很低,根本帶不起這麼多大功率的電器啊……
好不容易送走供銷社的女師傅,蘇懷夏黑線地拽住顧鶴之,在他耳邊偷偷問:“你還買了其他的嗎?”
顧鶴之驚訝:“東西還沒買全嗎?”
蘇懷夏勉強微笑:“……是誰告訴你,過來看個嶽母要買‘全’什麼的?”
顧鶴之:“外彙商店的女銷售和我說的。他說你們女孩子最在意這個。”
蘇懷夏:“……”
怎麼辦……她也不知道應該高興,還是應該苦笑。
這些東西的確是顧鶴之的一番心意……她也的確很有麵子……可……她的這個家太小了,放不下啊!!
顧鶴之好像讀懂了蘇懷夏的腦回路,看著被快遞塞滿了的屋子:“這房子太小了,要不然我給你換套大一點的吧。”
蘇懷夏:“= =”
許紹昌:“!”
這人竟然一出手就是一套房子嗎?到底是什麼來頭?怎麼可能有那麼多錢?!
許紹昌心理上不服氣,就無論如何都不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拚了命的給自己找借口,給顧鶴之戴帽子。
在他的努力下,終於還是被他找到了借口……等等,這家夥姓顧。他記得前不久看到過附近有個暗地裡抬莊的,好像也姓顧。
他師老師還和自己說過,這抬莊的雖然表麵風光,可一旦資金鏈斷裂,就是家破人亡的下場。
這姓顧的小子這麼闊綽,那個抬莊莊主的兒子?!
“小夏,男人錢多的不對勁!一個收破爛的怎麼可能有這麼多錢!他的錢肯定來得不乾淨。我懷疑他是城東麵抬莊的那個男人的兒子。這種事兒現在看起來風光,以後鐵定是要出事的。你彆這麼膚淺,看他有錢就跟他!”許紹昌不需要任何論證,就自己給自己確定了這毫無根據的推斷。
蘇懷夏真覺得許紹昌這人腦回路清奇,他這個推斷,到底是怎麼出來的?
所謂抬莊就是以後說的非法集資,用放假的錢補下家的錢。中間台莊的莊主在資金鏈沒有斷之前,可以憑借彆人的錢吃香喝辣。但資金鏈一旦破裂,就是一群人的悲劇。
蘇懷夏現在更加看不起許紹昌。虧他還是個學過經濟學,專業是工商管理的頂尖大學生。怎麼一點眼界都沒有,隻要是有錢都是黑錢?賺錢的方法這麼多!
城東顧家男人抬莊的事情,胡同裡的人不少都知道。
聽到許紹昌這麼一說,有的信了也開始跟著勸蘇懷夏要謹慎。
不過好在有頭腦清醒:“不是吧,我看這小夥子不像是老顧家的兒子呀。我見過老顧家的兒子,人長得黑臉上坑又多,那張臉就活像個會動的煤球,哪裡有這小夥子這麼俊!”
我也見過他兒子。而且我現在相信小夏的眼光!小夥子一定不會錯。”看小夥子樣貌和氣質,就比許紹昌要靠譜多了。
許紹昌不管大家說什麼,他心裡已經認定這個事實,並且拚命的想說蘇懷夏:“小夏,你聽我說,這男人不靠譜……”
蘇懷夏皺眉,許紹昌真是井底之蛙:“你憑什麼說我的男人不靠譜呢?他是……”
蘇懷夏本想說出顧鶴之的真實身份。但是這時候顧鶴之忽然走上前來,按住蘇懷夏的手腕,將姑娘攔在身後。
他站在蘇懷夏麵前,鎮定地看許紹昌:“我不知道你是誰,也不知道你和我的姑娘有什麼關係。我隻知道你一直在挑釁我,而且大家似乎都在拿你和我比較。”
“其他事情我說不準。但有一點我可以肯定,我比你有錢。不管我的錢是怎麼來的,我都比你有錢就比你強。那麼問題來了,你憑什麼說我不靠譜。你都沒有站到過我的高度,又憑什麼在我的女人麵前對我評頭論足。你是覺得我不存在嗎?”
顧鶴之剛才還是一副斯斯文文的樣子,可這話一出,淩厲的氣勢就撲麵而來。
許紹昌原本看顧鶴之和自己的年齡差不多,就天真的以為他好欺負。說話什麼都沒有顧忌。
卻沒想到顧鶴之比他更沒有顧忌,話裡話外輕蔑的態度都不加掩飾,直接就把腳踩在許紹昌的臉上。
可許紹昌偏又被踩的一點反打的機會都沒有。顧鶴之句句話都直戳他的內心。以往所有驕傲和自傲的來源都被顧鶴之碾得粉碎。
“你……你……”許紹昌緊握著的拳頭青筋暴起,咬牙怒瞪顧鶴之。
顧鶴之冷笑:“我什麼,你要和我出去打一架嗎?”他邊說著邊摘下手表遞給蘇懷夏,這架勢就真的好像要和許紹昌出去打一場。
院子裡的人看到顧鶴之真有打架的想法,趕忙上來勸。
“哎,小夥子,小許不過是今天輸給了你,心裡不甘心才亂說話的,你不要往心裡去。”
還有的人忍不住訓許紹昌。
“小許,願賭服輸嘛。昨天你和小夏在院子裡的打賭,大家都聽到了。既然你都輸了,為什麼一定要纏著小夏不放呢!”
“就是!小夏找到的對象明顯比你更優秀也更適合小夏,你乾嘛總要自討沒趣呢?”
“我要是你,現在就走了!輸了還潑人臟水,丟不丟人啊。”
本來許紹昌就是外人,和院子的人也沒什麼關係。所以大家說起他來也沒什麼忌憚。你一言我一語的,把許紹昌的臉,也不知道是氣的還是羞得成了豬肝色。
“你們!你們!!”許紹昌一點兒風度都沒有的指著蘇懷夏和顧鶴之還有全院子的人不停哆嗦。
抖了半天,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最後隻能在大家看不起的目光裡,轉身走出院子。臨走前還不忘把那條送給沈卿的絲巾一起帶走。
“嘖。人真是不能比啊,我原本以為小許是個金龜婿!沒想到今天他和小夏的對象一比,真是小氣得沒法看。”
“我也這麼覺得。話說老胡家那閨女呢?不是答應好小夏,輸了的話就要和小許有對象嗎。之前她家閨女要死要活的想和小許在一起,這下終於有機會啦!”
“小胡,你的如意郎君都走了,還不快點追?”
胡梓琴你悄悄的站在自家門口看對麵的動靜。聽見大家議論到她,立即臉皮薄的要往回藏。卻被一個站在她身邊的男人攔住。
胡梓琴在院子裡一向是高冷女神形象。不少明裡暗裡喜歡過她的男孩子都在她那裡吃過虧,心裡也是憋了一肚子火。現在看到她出洋相,一個個都忙不迭的落井下石。
胡梓琴昨天還在乞求許紹昌輸掉。自己好能夠和他在一起。
可是今天看見蘇懷夏的對象之後,胡梓琴對許紹昌的期待一點兒都沒有了。
比起蘇懷夏的對象,許紹昌實在是……實在是……太難看了!不管是在樣貌上還是在性格上!
她又看看現在顧鶴之旁邊亭亭玉立的蘇懷夏。就覺得人生灰暗,老天爺不公平。憑什麼她運氣這麼好,能找到這樣一個好男人。自己永遠比不過她……
胡梓琴根本沒有心情去追許紹昌,心情灰暗的回了房間。
蘇懷夏原本還以為胡梓琴還要出來鬨個事。沒想到卻看見她灰溜溜的回了房間,心裡算是鬆了口氣。
顧鶴之今天這一波操作威力的確不小,像是個重磅□□,直接把這兩朵這麼牛掰的奇葩給炸暈了。
“走,我們進去吃飯。”解決了心頭一件大事的蘇懷夏心情舒暢的挽著顧鶴之的手走進屋子裡吃飯。
沈卿在飯桌上問了下顧鶴之的情況,知道他是香港人之後,還是憂慮了下。不過她現在更加相信蘇懷夏的選擇,也就不再多說什麼。再說……她真的對顧鶴之很滿意!太滿意了!
蘇懷夏本來想把她和顧鶴之順道已經把結婚證領了的事情告訴沈卿。可想到沈卿可能守不住秘密。結婚這件事可不是小事兒,萬一沈卿要他們辦個婚宴,她可忙不過來。現在他手頭的事情夠多了。婚宴這件事兒,累死人不償命啊!
吃完飯,沈卿去外麵洗碗,把時間留給屋內的小兩口獨處
“你要吃水果嗎?”蘇懷夏洗了點草莓端給顧鶴之。
顧鶴之挑眉順手一帶,就把蘇懷夏攬到懷裡:“你今天是不是有什麼沒有告訴我?”
蘇懷夏裝傻,送一顆草莓到顧鶴之嘴邊:“什麼什麼呀?嘗嘗這顆,我覺得它一定很甜。”
顧鶴之低頭凝視蘇懷夏,眯眼含住她送來的草莓。蘇懷夏空出了手,又給自己抓了顆。顧鶴之忽然一笑,捏起蘇懷夏的下巴,吻了下去。草莓甜蜜的果肉和汁水從他嘴裡渡到蘇懷夏的唇舌邊上。
蘇懷夏很快被吻得忘情,酸甜的醬汁在兩人唇舌的糾纏中被碾成細碎,有淡淡的紅色汁.液從蘇懷夏唇邊滑落。
直到蘇懷夏胸腔裡的空氣都被顧鶴之抽乾淨,他才肯放開蘇懷夏。
蘇懷夏最後被殘留的草莓汁嗆到,一邊不停的咳嗽一邊瞪顧鶴之:“你乾什麼這麼突然啊,我都快被嗆死了!”她說話間,唇齒間都還是草莓和顧鶴之混合的氣息。
“因為你不老實。”顧鶴之低聲說,“今天那個男人是誰?你叫我來是不是和他有關係?”
“啊……我可以說,但我說了你允許再罰我,我媽在外麵呢。”蘇懷夏被顧鶴之吻得淚眼汪汪說道。
“看你老實的情況吧。”顧鶴之抬手替蘇懷夏擦掉唇邊的草莓汁印子。
“他叫許紹昌,就是你媽對過那個討厭胖女人的兒子。他一直在追我,我甩都甩不掉他。所以隻能把顧總您搬出來啦~我告訴他,我有個完美的男朋友……”
“男朋友?”顧鶴之危險打斷蘇懷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