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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兒舉著捅咕風爐的棍子,愣在當場。
“你趕我走?”
似乎福兒的麵色太過震驚,讓衛傅臉上露出一絲痛苦之色,他聲音沙啞道:“不是孤趕你走,孤隻是不想連累你。”
連累?
福兒也不知為何,出奇憤怒。
她扔了棍子,站起來道:“連累?什麼叫連累?你的意思就是,過好日子時,你是太子時,我跟著你享福,現在遭難了,就算連累我了?”
她心裡憤怒,說出的話卻平靜,還有點涼涼的味道。
衛傅沒敢看她,艱難地點了點頭。
這一點頭,瞬間點燃了福兒的怒氣。
“我真不知你腦子裡到底在想什麼?我要是能走,現在就不會跟著你一起被關在這裡,而是跟小喜子他們一樣,不知被送到什麼地方了。”
當她真不想走?
早在被關來的那天夜裡,福兒就想了很多,可眼前的事實就是她一個司寢宮女被格外單獨處置了,和太子關在了一起,擺明了兩人要福禍相依,他死她也死,他活她才能活。
她煩躁、恐懼、也害怕,可人總是要活著不是?
好不容易她不亂七八糟的胡思亂想了,他突然又提醒她。
“殿下,你知道我為何會被跟你關在一起,而不是像小喜子他們那樣,被送到彆處?”
福兒的眼神有些怪,口氣也有些怪。
衛傅下意識問:“為何?”
“斬草要除根啊,如果不小心讓我把你的根帶出去,這不就出了條漏網之魚?人家又怎會允許這種事發生?”
“什麼根,什麼漏網之魚?”
福兒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
“你不會以為咱倆光同房,同完房就算完了吧?你又沒讓人給我準備避子藥,指不定我肚裡現在就有一個,這不是漏網之魚是什麼?”她指著自己肚子道。
衛傅唰地一下站了起來,隻可惜他長時間未吃東西,之前又被人下了藥,腳步竟有些不穩,扶著椅子才站穩。
“你的意思,你有了?”
“我沒有!”福兒煩躁地把地上的棍子撿起來,揮了揮,“但誰知道是不是已經有了,真有了一時半會也看不出來,據說要一兩個月以後才能知道有沒有,畢竟種子播下去,一時半會也看不出來能不能長苗兒。”
衛傅徹底結巴了,像個學舌八哥一樣。
“種子播下去,一時半會也看不出來能不能長苗兒?”
福兒翻了他一眼:“怎麼?種子是你撒的,難道你不認?”
“孤沒有不認!”
終究什麼播種長苗的話題,對於一個年僅十七以前從沒經曆過這類事的少年來說有點超綱,耳根已經紅了,大抵是福兒的口氣太直白。
總算有點人氣兒了!
福兒瞅了他一眼,心裡想,又道:“所以你要振作起來,不然真長苗了咋辦?你真打算扔下咱們母子不管了?”
她捂著眼睛,假哭了起來。
這一次衛傅沒覺得她是裝哭,上前拉著她的手,道:“我肯定不能不管你們!你放心,就算拚了孤的命,孤也一定保你們母子平安。”
福兒胡亂地擦了擦眼睛,道:“什麼拚命不拚命的,現在你要先振作起來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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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饅頭很快就下了肚。
衛傅覺得沒勁兒,還吃了兩根福兒的寶貝牛肉條,又喝了一些水,他讓福兒給他找剃刀,他打算把胡茬刮了。
另一邊,宣王帶著皇後來到東宮一側的角樓上,從這裡正好可以俯瞰太子和福兒所在的那座小院。
之前福兒又是翻牆又是爬樹,還以為自己行舉隱秘,殊不知一直暴露在人眼皮子底下,人家抓她自然一抓一個準兒。
“你看,其實傅兒過得挺好,隻要你好,他就能好。”
皇後近乎貪婪地看著這一幕,雖離得有些遠,還是能看見她的兒子坐在一把椅子上,全須全尾的,那個叫福兒的宮女正在給他刮胡子。
兩人似乎在說話,說到興處,福兒拿著小剃刀手舞足蹈的,太子似乎被逗笑了。
當初她覺得這宮女身份卑微,粗鄙,規矩也差,膽子又大,後來又覺得她沒想象中那麼差。
那次她在鞠場千鈞一發時力挽狂瀾,她覺得也不是不能容忍。
此時看到這一幕,她的心總算放下一些了。
突然想到那次事後,迎春說,福兒福兒,這名兒一聽就是個有福氣的人,這福氣也沾給咱們太子爺了。
也許她是一個有福之人。
如今皇後也不敢奢望太多,隻要兒子還是好好的就成,至於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