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包子還能忍,這麼一大碗油茶麵所散發的香氣,真是格外讓人忍不了。
哪怕是麗嬪,剛吃過肉包子,也不禁口涎泛濫。
更不用說其他人了,都是直愣愣地盯著那碗碗,如饑似渴地看著。能克製住不上去搶,是還顧忌體麵,也是貴妃殘存的威嚴,讓她們不敢上前冒犯。
甄貴妃看了看這些眼睛,和眼前這些消瘦的女人們。
猶豫了一下道:“給我找個碗來。”
忙有人從角落裡摸出了個破碗。碗並不乾淨,對方怕不乾淨被貴妃嫌棄,還用衣袖擦了擦。
貴妃確實嫌棄了一下,但她很快就從那一碗油茶麵裡,倒了滿滿一碗來。碗裡剩下的,差不多也就跟倒出來的相等。
之後,貴妃把碗遞給了其中一人:“你們分了吧。”
她則端著剩下的,把六皇子又抱起來,讓他吃了一些,等六皇子吃完,她則把剩下的吃了。
那個破碗在幾個人手裡傳來傳去,一人隻喝一口,傳給下一個人,傳了兩圈,終於把滿滿一碗油茶麵喝乾淨了。
可能有人喝得多點,有的人少點,但此時沒人計較這個,都沉浸在這無上美味中。
有人嗚嗚哭了起來。
“我以前都嫌宮裡的禦膳不好吃,總是吃幾口,剩下都賞人了。現在才發現不是不好吃,是我不惜福,多餓幾天,什麼都是好吃的。”
這一哭,讓所有人都不禁回憶到以前,都是麵露感傷之色。
有人借著機會問道:“娘娘,這些東西都是你怎麼得來的?”
之前都猜貴妃是不是學了麗嬪,現在看來並不是,應該是跟那個福兒的宮女有關。
聽聞這話,貴妃心想如果照實說,會不會給福兒造成困擾,因此而遷怒她。若是換做以前,貴妃絕不會去想這些事,可現在卻不得不多想。
“這是我拿東西跟人換的。”
聽到是要拿‘東西’換,其他人都麵露失望之色。
她們以為是金銀之物。要知道經過幾次遷徙被關,她們身上好不容易偷藏下的一兩樣東西,早就耗儘了,自然沒東西跟人換了。
另一邊,福兒攪著鍋子,道:“終究還是心軟了。”
她倒不是因為一碗油茶麵糾結,而是甄貴妃走後,她想到生病的六皇子,就沒忍住又煮了一鍋油茶麵。
明明東西已經給出了,這點多餘的算什麼?
隻能歸咎心軟。
衛傅摸了摸她腦袋,道:“你不是心軟,你是善良。”明明表麵一副財迷樣,總是計較自己的銀子有沒有少,幫起人來卻儘心儘力。
“其實你也很善良,像你就沒有計較她和娘娘的舊怨。我爺曾說過一句話很對,做人做事,但求無愧於心。”
“是啊,無愧於心。”他低聲喃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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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程還在繼續,天倒是更加冷了。
能明顯感覺到越來越冷,但天上就是沒下雪,這種緊迫感讓趕路速度不禁又加快了些。
這幾天,每天福兒會給貴妃母子二人送兩頓飯,中晚各一頓。
都是他們吃什麼,就給貴妃母子二人弄什麼,量的話,就是比照二人飯量要多一點。
貴妃每次拿到熱湯熱飯時,都會分一部分出來,靠著分出來的這些熱湯熱乾糧,再配著每日發下的冷乾糧,這個車廂裡的人倒也覺得沒那麼難熬了。
爭吵叫罵廝打漸漸絕跡,偶爾幾個女人還會坐在一起說些閒話。
這個車廂的變化,自然被另外三輛車裡人看在眼裡,其實早在劉長山按時按點給那邊送吃的,就被人發現了。
根由自是不難猜,都猜到了福兒和衛傅身上。
可誰有那個臉去求人幫忙?即使求了,人會不會幫還是未知。
三皇子一直沉默陰鬱,李德妃不敢跟兒子說話,張賢妃倒悄悄慫恿了四皇子,讓他去求求太子,可惜四皇子並沒有答應。
五皇子因在養蜂夾道時鬨騰,傷了腿,至今沒好,更不用說。
而另一頭,福兒早就通過姐夫知道,貴妃把送過去的食物分給她人的事,她沒動任何聲色,悄悄地增加了每次給貴妃送的吃食。
同時,見天越來越冷,她又開始煮熱湯,讓姐夫把熱湯,送到包括貴妃所在的所有車裡。
熱湯每天送兩次,就是一個雞蛋打成花,加上一點鹽和油,不拘煮多少,反正鍋有多大就放多少水。
可由於爐子不大,鍋的容量也有限,她若想供給幾輛車上的熱湯和熱水,隻能一鍋又一鍋的做。
衛傅看在眼裡,什麼都沒說,隻是把活兒都搶過去乾。
如今,他已從升個火還要手忙腳亂,到現在能很快速把爐子點燃,加炭、洗鍋、加水、打蛋花。
光打蛋花這一件事,福兒教了他好幾次,這期間這些零碎小事倒也給兩人增添了許多樂趣。
就靠著這些熱湯,所有人又熬過了一月,終於在年前趕到了建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