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待人走後,福兒猛地一下站了起來,快步走到身後的屏風後。
那裡也有桌椅,正坐在一個人。
是衛傅。
福兒顯得很激動,拉著衛傅的手搖了好幾下,話都沒說出口。
“怎麼?看中這女子了?”
福兒來回轉了兩圈,突然長出一口氣,冷靜下來。
“我看中沒用,怎麼著也得你兒子喜歡。”
見她如此,衛傅笑了。
“反正你兒子總說,一切但憑父皇母後做主,你做主你就挑個自己喜歡的。”
福兒有些意動,卻又似乎很糾結。
她糾結了一會兒,道:“還是不了,我不能隻憑我喜好為他貿然定下要陪他過一輩子的人,還是得他自己中意才成。”
衛傅似是有些無奈地笑了笑,但也沒說什麼,隻是在臨走時,看了看不遠處的一扇門。
等二人走後,從門裡走出來一人。
竟是衛稷。
也不知他在裡麵聽了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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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終選還有兩日。
芬芳殿看似平靜,卻暗含躁動,訓導嬤嬤已經不再教秀女們什麼了,這兩日一眾秀女皆可自由活動,隻是不能走出三殿範圍之外。
那天發生了那樣的事,事後四個秀女還是住在同一間屋裡。
周彩菱幾乎不跟範蓉蓉說話,趙欣兒和茅玉兒和她交談得也極少,整個房間的氛圍除了沉默,還是沉默。
那日見過皇後,其實並未解決範蓉蓉的問題。
她有預感自己不會被選上,也就是說等選秀過後,她回到家裡,依舊會麵臨她爹和家人的不理解。
也許她爹依舊會堅持要她嫁人,她也依舊會堅持自己的想法,是時必然還有紛爭和衝突。
隻能說這條路,道阻且長。
本該心中煩悶,大抵是那日和皇後交談過,皇後並未譴責她的想法‘不合時宜’,甚至對她是憐惜、讚同的,這讓範蓉蓉無端多了許多的自信,有種尋到了知音之感。
再加上她本就是個心胸開闊的,倒也沒有多想。
困難和煩擾是有的,但凡事總能解決,也許她徐徐圖之,爹爹終有一天會理解她?
暫時,範蓉蓉隻能把一切往好的方向去想。
她已經做好落選回家的準備,到了終選的前一日,便提前把行李收拾了一下,打算等落選後就離開西苑回家。
也沒多少東西,就是一些貼身衣物。
等這一切弄罷,她也不再多想,靜待終選來臨。
時間很快就到了終選當日。
當天,天還未亮,一眾秀女便都起了。
洗漱更衣梳頭用早飯,待一切弄罷,剛過卯時,一眾秀女魚貫出了宮殿,按每一殿為區分,各自列隊,之後便在女官的帶領之下,前往終選之地。
終選定在瀛台,翔鸞閣。
以六人為一列,魚貫被女官引進去,其他人則在外麵等候。
到了地方,範蓉蓉看了下,芬芳殿排在最後。
她又暗中觀察了下進度,得出等輪到芬芳殿的人大概要過了午時以後,不過這是最後一關,不耐煩也要等著。
選秀的規矩還是按照舊例,被留下的賜花,落選的則是撂牌子。
連著進去幾撥秀女,都是撂牌子,被賜花的一個都沒有。
落選的秀女自是沮喪傷心不已,可來了西苑後,訓導嬤嬤教的第一個規矩就是在宮裡不能哭,隻能強忍著眼淚,垂頭喪氣。
還是有被賜了花的。
被賜花的秀女成了一眾秀女眼裡的命好之人,得到所有人的羨慕。
之前三殿就有消息流傳,說這次選秀雖主要是為選太子妃,但也不光是隻選太子妃,一些宗室及王公勳貴家有不少適齡的兒郎,據說這次選秀,也有為這些人挑選良配的意思。
總之,隻要能被賜花,就算做不了太子妃,最低也是個宗室夫人起步了,對她們來說,也算飛上了枝頭。
……
由於秀女們不管是落選還是入選,出來後都要儘快的離開這裡,本來想打探下消息的秀女隻能是失望了。
每個人在進去之前都是內心忐忑,一遭之後或喜或悲,總的來說,喜的到底是在少數。
若說剛開始福兒還有幾分新奇,畢竟這是她第一次主持選秀,又是挑兒媳婦。可這麼多人來來又去去,坐的久了,不免有些困乏。
關鍵是坐在左側下首處的太子,一直沒有動靜,那柄放在花幾上的如意,一直安靜地待在托盤裡,被她看了一眼又一眼,依舊一動未動。
之前圓圓還能裝幾分公主的模樣,可坐了這麼久,她也累了。
眼瞅著一撥秀女下去後,她見針插縫湊到衛稷的身邊。
“大哥,難道你還沒有看中的?這麼多秀女都上來了,個個長得如花似玉的,你就沒一個看中的?”
衛稷沒有說話。
坐上首左側的太上皇後笑了一聲,對琰瑤招了招手:“瑤瑤,陪母後下去歇會兒,這兒就留給皇後和太子。”
琰瑤忙站了起來,去攙扶太上皇後。
“恭送母後/恭送皇祖母。”
圓圓有點想跟小姑姑她們一起走,但又實在不放心大哥。
“大哥……”
衛稷無奈地看了她一眼:“你個小丫頭,不要管大人的事。”
“我怎麼就是小丫頭了?”圓圓不服道。
……
綠樹成蔭,有鳥兒在枝頭上嘰嘰喳喳叫著。
翔鸞閣,殿裡、殿外、廊下站的都是宮女太監,以及一眾女官們,這些人一個個垂目肅立,權當自己是聾的瞎的,聽不見懷安公主在上麵和太子殿下嘀咕小話。
無聲無息,秀女覲見已經停下了。
“大哥,你若是實在沒看中的,不如我幫你選一個唄?”
衛稷饒有興味看了她一眼,小丫頭終於露陷了?
福兒本想插言,見此也按捺下來。
不容易,竟然忍了這麼久,要知道圓圓向來沒什麼耐心,能忍這麼久,忍到所有人都知道她想說什麼一直等著她說,實在也是為難。
“你看中誰了?”衛稷挑眉。
圓圓做扭捏態,湊到她哥耳邊。
“你看壞秀女如何?”說完,她扭捏地又直起身子,改為了正常語調,而不是耳語,“反正你又沒有中意的,我隨便給你挑個就是。”
隨便挑?衛稷無聲喃喃。
福兒忙道:“去找你小姑姑和皇祖母去,彆在這瞎搗亂。”
“母後,我怎麼搗亂了?”
圓圓一通不依,又一通胡亂撒嬌,跑了。
福兒這才道:“彆理你妹妹胡說,既然是選太子妃,自然要選你看中的。”
她放下茶盞,示意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