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有下一隊秀女被引了進來。
秀女們在門外廊下半垂首站好,太監開始一一唱名:“廬陽知縣之女唐安仁之女唐月娥,年十七;信陽縣丞之女……”
待唱完六個秀女的名兒,四周陷入一片寂靜中。
有人敢壯著膽子往上瞅一眼,但更多人是不敢的。
許久——
上麵都未發出任何聲音。
福兒看了兒子一眼,見他並無反應,在心裡暗歎一聲,抬了抬手。
唱名太監忙高呼一聲:“撂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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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傅忙完朝事過來了。
福兒見了他,忙站了起來。
“先暫停吧,我跟你父皇去說句話。”說著,她便拉著衛傅去了內殿。
衛稷暗歎一聲,不動如山。
“你說讓我不用操心,可這人都過去一半了,你瞧瞧他,瞧瞧他……”福兒是真急了。
“都怨你!”
“怎麼又怨我?”衛傅失笑道,“我說讓你挑個你喜歡的,可是你說這是兒子一輩子的事,怎麼著也得挑個他中意的。”
“我哪知曉這小子這麼沉得住氣?!”福兒惱道。
衛傅拉著她,拍了拍她的手:“好了好了,你也彆急。”
“怎麼不急?若是人都過完了,他還沒選出一個怎麼辦?”
“你放心,不會的,你即使不信他能選出一個,也該知曉太子是知道輕重的。”
這倒是真話,既然是選太子妃,還是公示天下了,以衛稷顧全大局的性格,他怎麼著都會選出一個。
“那照你這麼說,他心裡已經有人選了?”福兒心裡一跳。
衛傅摸著下巴想了想:“不好說,誰知道呢。”
見他這樣,福兒怨氣難消。
“都怨你,怎麼把孩子養成這樣了?他老神在在地坐那兒,一句話都不說,也不著急,可他娘都急得房子快著火了。”
“這孩子又不是朕一個人生的……”
“你還說!”
“好好好,朕不說了。”
“就怨你!你是當了甩手掌櫃,隻管你的朝政,一問起幾個孩子的婚事,都說萬事隨緣,累得我事事都要跟著操心。”
“朕說與他賜婚,你不願意,現在讓他自己選,你又說朕這個當爹的萬事不管?”
“你若是管,你上哪兒去了?我在這可是坐了半上午!”
說來說去就是坐煩了,所以才胡攪蠻纏?
“朕這不是處理朝政去了,”衛傅也清楚跟她爭嘴反正是爭不贏的,什麼都是她有理,隧哄道,“剩下的秀女朕都陪著你看,一直陪到看完好不好?”
“這還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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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頭越來越高,太陽也越來越曬。
眼見快要臨近午時了。
幸虧宮裡這早有準備,為剩下的秀女選了一處蔭涼站著,即使如此,一眾秀女也是口乾舌燥,腿腳酸疼。
終於輪到芬芳殿的秀女了。
截止至今,被賜花的秀女一共隻有六人。
前兩殿的秀女都沒被選上,怎麼也不可能輪到她們芬芳殿的,因此不同於之前秀女被輪到時都是鬥誌昂揚,芬芳殿的秀女都十分沉默。
沒有人被賜花!
還是沒有!
茅玉兒幾人站在範蓉蓉前麵,眼見就快輪到自己了,三人是站立難安,又焦躁又忐忑。
“我害怕……”
“害怕什麼?伸頭縮頭都是一刀,反正選不上,淡定些……”
一個女官走了過來。
數了數人數,道:“你們幾個,跟著進來。”
範蓉蓉看了看,剛好把自己也算在內了,遂也沒多想,跟著走了過去。
六人半垂著頭,屏息靜氣隨著入了內。
一路隻見兩側都站著人,很快來到一處殿前,引路女官停下腳步,走在最前麵的秀女沒有防備,差點一頭撞在女官的背上,雖她很快就反應過來了,但殿前失儀是肯定的。
範蓉蓉也顧不得去看對方如何,按照訓導嬤嬤教的規矩那樣,先是站定,接下來轉身,麵對著殿裡,臉蛋半垂目半斂,雙手放於身側。
太監開始唱名。
略有些尖的嗓門在宮院裡回旋著。
唱到自己時,秀女要上前三步,對上首行禮。
輪到自己時,範蓉蓉隻看見視線儘頭的寶座上坐著兩個人。
鳳鞋上是女子繡樣繁複的裙擺,這是皇後娘娘。旁邊則是一雙穿著龍靴的腳,這應該是陛下?
右側,另有一雙淡青色繡著龍紋的皂靴。
太子,也在?
“抬起頭來。”
上首傳來一個低沉的男聲。
範蓉蓉並未聽過這個聲音,想來這是陛下了?
她微微抬起頭來,即使半抬起臉,一雙美目也是低垂的,不敢直視上方。
上麵的人未再說話,範蓉蓉在太監的示意下,退回了隊列。
六人中,已有五人行了禮,但隻有範蓉蓉一人讓抬了頭。
聽見上麵人讓範蓉蓉抬頭時,周彩菱本是心中一跳,誰知再無後續,對方又退了回來,這又讓她莫名鬆了口氣。
隻剩最後一人了。
唱名行禮,過得很快。
“皇兒……”
衛稷看向看過來的兩雙眼睛。
母後也就罷,父皇的眼神格外饒有興味,一副等著看戲的模樣。
他微微暗歎一聲,站了起來。
似乎早有決定,果斷地拿起放在一側的玉如意。
隨著他的動作,哪怕向來穩重的一眾宮女太監們,也不禁都側目而來。
這一切,半垂著頭的範蓉蓉並不知曉。
殿中鋪有地氈,安靜無聲。
直到腳步聲走到近前,她才反應過來有人走過來了。
念頭剛起,一柄玉如意遞了過來。
範蓉蓉下意識抬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