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我跟您說..”亦步亦趨的跟在曲仲身後,大贏一點也不介意自己身上的腳印。
反倒是半佝著身子,把這些天曲仲沒在的事詳細地講了一遍。
曲高是前幾日回到曲府的。
一回來就去了羅氏住的芙蓉堂,就這麼噗通一聲跪在了羅氏麵前,首先來了個痛哭流涕,然後就是誠懇認錯,表示自己要跟曲仲一樣洗心革麵。
曲仲:你丫有毛病,非得拉上我才行?
曲高本就是羅氏養大的,這一番哭訴肯定效果顯著,兩人立馬抱頭痛哭了一場。
第二日,天還沒亮,曲仲就去了主院,把昨天的戲碼重新演了一遍。
至於曲昭和許氏兩人信沒信,這就沒人知道了。
大贏隻知道,這些天,曲高在府裡上躥下跳的,二少爺沒在,三少爺就跟府裡的大少爺一樣,派頭十足了。
嘶,這廝這是真得洗心革麵了,還是被誰點醒了。
曲辰元,哦不,現在應該叫孟辰元。
曲仲腦子裡想起了這個名字,以他對曲高地了解,這人腦子不夠用,可勝在夠聽話,而能讓他聽話的,無非就是孟辰元了。
這兩人現在是打算鬨什麼幺蛾子。
“等爺去會會。”
聽大贏說人現在就在偏廳裡用飯,曲仲目光一閃,轉了腳步去了偏廳。
“祖母,仲兒好想你啊。”
人還未到,曲仲拖長了聲音的撒嬌聲已經傳進了偏廳。
正在用飯的幾人身子一怔,不約而同的抖了抖。
羅氏沒好氣的冷哼:“想祖母,家都不著的人。”
雖然時不時能收到曲仲送來的小玩意兒,可羅氏現在已經是幾個月沒見著人了。
許氏老說人在莊子上忙著,可羅氏才不信呢,肯定是故態複萌又去青樓裡混日子了,高兒說的不錯,這狗是改不了吃屎。
“祖母,我這莊子眼瞅著就要弄好了,到時您去看。”
膩歪地湊到羅氏身邊,丫鬟有眼色的擺了個凳子,曲仲順勢坐下,順便還擠了擠坐在旁邊的曲高。
這丫的竟然坐到羅氏和許氏的身邊,一看就是拍馬屁。
“堂堂一個侯府少爺,正事不做,老想著些歪門邪道”
一直隻是從婆子們口裡聽到些隻言片語,羅氏並不知道曲仲打算做什麼。
曲仲氣節,這才幾個月,羅氏對自己的印象就又回到原點了。
“祖母,瞧你說的,我可給你帶好東西回來了,一會用完飯我給您瞧。”
殷勤的給羅氏夾了幾筷子菜,曲仲才借著夾菜的功夫打量了下曲高。
嚇!
這是曲高?
這溫潤如玉的白衣公子是那個整日不抬頭,穿得灰撲撲的曲高
“母親,您嘗嘗這個。”
身旁,曲高正給許氏夾菜,還細心地把魚刺都挑了出來,才把裝菜的小碟子遞了過去。
心裡一陣惡寒,曲仲差點被嘴裡的青菜給噎住了。
怎麼總有種在哪看到過的感覺。
餘光裡,再仔細打量了晌,曲仲終於知道這種感覺從何而來了。
這不就是曲辰元的翻版嗎。
“三弟,終於舍得回府了?”
似笑非笑地暼了兩眼曲高,曲仲覺得自己不刺他兩句,就不是好漢。
“二哥,以前是小弟不懂事,二哥就彆調侃小弟了。”
曲高笑了笑,似乎完全不介意曲仲地諷刺,連唇角都翹得高高的。
曲仲一抖,差點被這個笑容晃瞎了眼睛,這僵硬的嘴角,配上這陰鬱的眼神,怎麼看怎麼像戴了個麵具。
“咳咳,咳咳。”
曲昭輕咳兩句,打斷了兩人,他也覺得高兒這笑著實怪異。
“吃飯,吃飯,嗬嗬。”
乾笑著使勁往自己嘴裡扒飯,曲仲撇了一眼身旁的大贏,還是放棄了一會讓他去打聽打聽的打算。
“你瞧你吃飯的樣子,哪有侯府的教養。”
羅氏放下碗,就開始數落曲仲。
“祖母你瞧我給您帶的東西。”
無視了羅氏的數落,曲仲連忙用帕子擦了擦嘴,吩咐大贏:“去把爺帶回來的東西抬上來。”
“是,少爺。”
大贏忙不迭地奔出去,不知是跑的太興奮,還是被曲高嚇到了。
竟然沒看見天井裡諾大的台階,踩空了個步子摔了個結結實實。
曲仲:我必須重新找個正常人來當助手了。
不用說,這東西一抬上來就讓羅氏欣喜異常,甚至都想好了這玩意兒地用處。
“算你小子有良心。”
扶著婆子的手出偏廳時,羅氏終於舍得對曲仲笑了笑。
“祖母您慢走,我明日再去請安。”曲仲諂媚的笑了笑。
開玩笑,他現在才使出第一招,等他大招出來,絕對讓祖母每日都惦念他。
“嗯”
若是以往曲仲說去請安,羅氏絕對送他兩個大白眼,今夜隻是隨意點了點頭,就知道今天的禮物她有多滿意了。
再轉頭瞟了眼曲高,發現他還若有所思地坐在原地。
“娘,兒子陪您說說話..”
伸手扶了許氏的胳膊,曲仲狗腿的彎了腰。
一看兒子這做派,許氏就知道,這小子準是沒錢了:“好,走吧,高兒也早些回院子休息吧。”
“是,母親,高兒回房了。”
恭敬的彎腰等著許氏和曲昭先出偏廳,曲高一直垂著頭,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真是酷熱的天,夜晚的院子也沒有涼快多少,連風都是帶著熱氣的。
“你這猴子,是不是又沒銀子了。”
才出了前院,許氏就拍了拍曲仲扶著自己的手背。
“娘,是爹寫信讓我回來的。”曲仲不滿
雖然他現在確實需要銀子,可他能說麼,當然不能。
“你這小子,我們還不了解你。”
一直跟在兩人身後的曲昭出聲,立馬就拆了曲仲的台。
“娘,你看爹。”
不滿的搖了搖許氏的胳膊,曲仲心裡的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猛男撒嬌,你值得擁有。
“一要錢就叫爹,不要錢就叫父親,你還狡辯。”
扯了扯嘴角,曲昭忍著要揮出去的手,隨意的瞟了眼身後的遠遠落著的身影。
“那爹,給我銀子。”
從懷裡掏出荷包,曲仲丟給了曲昭;“裝滿。”
“你這臭小子。”
終於還是沒忍住,曲昭伸手敲了曲仲的腦袋,下手還挺重。
一邊捂著腦袋,一邊後退,曲仲眉開眼笑:“爹是嫉妒我扶著娘。”
“你個逆子,給我滾過來。”
沒想到被自己的兒子給調侃了,曲仲大囧,撩了衣擺要去抓曲仲。
“哈哈,爹您老啦,抓不到。”
一邊飛速的往前跑,曲仲一邊還賤兮兮的轉頭去挑眉。
“今天不揍你,我就不是你爹。”
曲昭大喊,晃著手裡的荷包,真的跑起來了。
“也就是仲兒,讓老爺變得跟個孩子一樣。”許氏笑眯眯地瞧著,並沒有打算阻止,而是跟身邊的婆子嘟囔了幾句。
婆子不敢多話,隻得附和幾句。
大少爺沒了,現在可不是二少爺的天下,若誰敢說一句二少爺不好,婆子覺得許氏能生吃了她。
“現在才像是一家人嗎。”
當然沒指望婆子和她討論,許氏也就是感慨幾句。
而遠遠墜在後麵的曲高,一直一個人走著。
眼看就快到了分岔路口,他的目光還一直黏在前麵幾人身上。
他這幾個月地努力,被曲仲一回來就破壞了。
“曲仲......”
聲音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一樣,曲高眼眸一壓,寒意從眼底升起。
“三少爺,孟少爺給您寫信了。”
身後的貼身小廝氣喘籲籲地追上來,趕忙把晚飯前就收到的信遞了上去。
剛才少爺的嘟囔他也聽見了,不過他可不敢說什麼。
如果自己不聽話,恐怕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展開信,就著小廝提著的燈籠,曲仲掃了幾眼。
“算你命大。”
眼前的幾人越走越遠,曲高憤怒地一把捏皺手裡的信,眼裡漸漸泛紅。
如果不是大哥讓他回來監視曲昭,他才不會回府。
他知道姨娘不是許氏害死的,可他還是覺得恨,恨曲昭沒有對自己的娘親好,恨曲仲,沒有理由的恨。
如果他是正經的侯府少爺,那柳姑娘也就不會避而不見他。
如果他是侯爺,他就能親自去向柳府提親。
可他隻是個庶出少爺,連向柳姑娘提親的資格都沒有。
“柳心妍,等我幾年,我一定能成為這個侯府的主人。”
完全當小廝沒存在,曲高魔怔一般地摩挲著一個小小的頭釵,就站在原地毫不避諱地呢喃著。
***
“常豐,常運,以後你們就跟著爺混了。”
雖然最後還是被曲昭逮到一頓敲,但好歹收獲不淺,這不,還得了兩個隨從。
曲仲在主院就仔細打量過,這兩人都應該是有些身手的。
而且聽爹說,常運還是個算賬的高手,以後莊子裡的所有賬目也就不用曲仲焦頭爛額了。
“謝少爺。”
常豐,常運拱手,不卑不亢,完全沒有一絲下人得感覺,直惹得大贏在旁邊委地直癟嘴。
“好啦,好啦,彆客氣。”
隨意擺擺手,曲仲完全不在意,而是興奮的把懷裡剛得的銀票掏了出來。
還是爹夠意思,罵歸罵,這出手也夠大方。
“常運,你以後管我的私庫。”
看了幾眼,曲仲就把銀票遞給了常運,以後有人管賬了,他也就不操心這些了。
“是,少爺。”
常運接過銀票,當著幾人的麵,立刻就數了起來。
曲仲一頭黑線地看著,不知道該誇這人真性情,還是猴急。
常豐也有些尷尬,連忙朝李均竹拱手:“我們二人本是禁衛軍退下來的,以後就是二少爺的人了。”
“常遠以前在禁衛軍裡是管賬的,每次給衙裡的弟兄們發月俸都是這樣直接數,都數習慣了。”
“無事,無事。”
不在意的擺擺手,曲仲轉而想起了另外的事:“我正好有事要交代你去做。”
既然曲昭都說了,這兩人以後就是自己的人,曲仲覺得沒必要客氣,現在就該上崗了。
“少爺吩咐。”
常豐正了神色,等曲仲說話。
“你去查查,這些日子我那三弟都去做什麼了。”
今日曲高的神色讓他有種汗毛豎起得感覺,不查清楚他心不安。
除非莊子已經運營起來,否則他很多的時間都會待在那裡。
許氏和曲昭日日要麵對曲高,萬一他有歹心,這可就是留了個大麻煩在身邊。
常豐神色一怔,接著立即稟告:“這事,侯爺已經派我去查過了。”
昨日他們剛把查來的消息上報,沒想到二少爺也要查,所以常豐乾脆又重新稟報了遍。
“你說曲高經常去哪?”
聽了一遍,意料之中的事,曲高定是聽了孟辰元的話,才乖乖回到府裡來的。
至於目的是什麼,這恐怕這有他們二人才知道。
不過,這中間出現的柳心妍這個名字倒讓曲仲驚訝。
“是柳尚書府的二小姐。”常豐重複了一遍,疑惑地看著曲仲。
不會吧,那廝現在沒事就去人家柳府外瞎轉,難道是為了柳心妍。
現在曲仲穿來了這個世界,反派沒有愛上女主,難道現在是曲高接了這個任務。
“不會吧。”
被自己想法驚到,曲仲抱了腦袋哀嚎。
“少爺,我給您請大夫。”被冷落了半天的大贏終於逮著機會,立馬殷勤的上前。
“邊去,少爺我好著呢。”
扒開大贏的頭,曲仲思慮半晌,對常豐招了招手:“你派人去繼續跟著曲高。”
他倒要瞧瞧,現在曲高是不是真的對柳心妍有了彆的心思。
書裡這兩人本來沒啥交集啊。
難道......
是他喜歡柳心妍,可是看到了曲仲的下場,所以才隱藏了自己的感情?
“是,少爺。”
常豐頷首,覺得自己立馬知道了曲仲的意思。
二少爺肯定是擔心三少爺被孟府的那個少爺給騙了,所以才下令繼續去查。
真是兄弟情深啊。
再瞟了眼若有所思的曲仲,常豐滿意的點點頭。
這二少爺一點也不像外界傳的那樣是個紈絝,懂得孝順父母,維護兄弟的人,能差到哪去。
曲仲:我謝謝你啊,其實我就是怕連累到我自己了。
***
就在府裡休息了一天,第三日一大早,曲昭就帶著許氏和曲仲前往宮門外。
曲仲乖乖跟在許氏身後東張西望。
曲昭剛進宮門就去殿前了,許氏帶著他去往家眷們的集合處等著。
這皇宮可比電視劇裡的壯觀多了,就是這宮牆就起碼得有五米高,還有地上鋪著的青磚,每一塊都是大小相同,連花紋也是相同。
路過的宮殿大門都是緊閉,在湛藍的天空下,金黃色的琉璃瓦殿簷顯得格外輝煌壯觀。
帶路的太監一直笑眯眯的,時不時伸手領著眾人轉彎。
許氏和相熟的夫人閒聊了幾句。
大家都疏離而客套,完全沒有裡他看得那種明槍暗箭,冷嘲熱諷。
直到來到金鑾殿前,小太監才停了腳步,帶著夫人們一一去認了自己府裡坐的馬車,才告退了。
“娘,我們就在這等嗎?”
曲仲掃了一圈,發現這地方離連皇上的影子都看不見,按照電視劇裡地演法,不是該先演講一番嗎。
“是啊,不然你要去何處。”
許氏奇怪,往年仲兒來了不少次,為何還會這樣問。
乾笑了兩聲,曲仲摸了摸鼻子,他能說自己根本沒去回憶嗎。
“每年都是如此,有些枯燥罷了。”
其實隻要用記憶,曲仲就能知道,這金鑾殿雖然大,可也塞不下這麼多人啊。
殿裡麵都是有官位的人,和後宮的皇後皇妃,官員家眷是進不去的。
他們現在就在這等著皇上祭完天,然後就能啟程了。
“再等一炷香就可了。”
看看天色,許氏安撫曲仲。
“那娘我扶你去馬車裡等著吧。”眼見太陽已經升起來了,曲仲覺得越來越熱,他才不想在這乾受罪呢。
“就在這等著。”
許氏朝曲仲眨了眨眼,手裡暗暗用力,示意他看周圍。
現在皇上還在裡麵祭天,竟然有人坐下來,這要傳到皇上的耳朵裡,這還不得落個大不敬地罪名。
“是仲兒欠慮了。”
掃視了一圈,曲仲立刻領會了許氏的意思,看看周圍這些站得筆直的人。
哪個不是穿得層層疊疊,滿頭大汗。
可沒一個人敢進馬車,全都雙眼失神地站著,周圍簇擁著好些丫鬟婆子。
“那娘你靠著我休息會。”
把胳膊伸過去,曲仲打算扶著許氏。
“娘不累。”許氏微微拂開曲仲的手,伸手撫了撫自己的發髻。
今日為了這一刻,她一大早就起來裝扮了,現在頭上的這些金釵壓的她脖頸疼。
可是她不能輸,瞧瞧周圍這些夫人,她覺得自己現在是最漂亮的一個。
額......曲仲覺得自己應該收回剛才說得那句沒有勾心鬥角的話,有這些夫人們在的地方,就有爭鬥。
“曲仲,這這”
不遠處,有人好像壓低了聲音在叫他。
曲仲回頭一看:“喲,這不是我們姚少爺嗎。”
“你要不要坐我的馬車,我母親去太皇太後車輦上了。”
姚文軒壓低了聲音,湊近曲仲,撞了撞他身子,瞧許氏在瞧他連忙躬身行禮:“伯母好,我叫姚文軒。”
“姚世子好。”
“仲兒去吧,一會娘在馬車上歇息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