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絲冒出紫煙,說明這劉小姐一定跟那怪物有過非常親密的身體接觸,比如擁抱、舌吻、啪啪啪,才會沾染上那麼多的邪祟之氣還不自知。
能自由地出入劉府卻不惹人懷疑,還與劉小姐有親密身體接觸的——能同時滿足這兩個條件的人不多,答案已經呼之欲出了。
——劉小姐那個隻聞其名、未見其形的未婚夫婿。
係統:“叮!鹹魚值—20,實時總值:4780點。”
簡禾:“……”
果然是個推理難度為智障級的副本。一猜對了馬上給提示,係統誠不欺我也。
簡禾把自己的猜測跟玄衣一說,又道:“我們必須在他殺害下一個人前找到他。”
玄衣掌心在火焰上一拂而過,水波也無法澆滅的烈焰在他手中柔順地熄滅了,沉聲道:“魍魎之物食人的間歇是規律的。我剛才也聽了幾句,按照相隔的天數,那東西下一次的食人,就是今天晚上。”
就在這時,房間的窗戶忽然被什麼東西咚咚地撞響了。
玄衣警惕道:“誰?!”
那咚咚聲還是不斷,像是鳥喙啄木的聲音。
簡禾跟玄衣對視一眼,玄衣示意她彆動,自己去一把推開了窗。隻見窗紙之外,一隻通體雪白的白鴿正焦急地拍打著翅膀,衝簡禾尖銳地叫喚著。
簡禾:“嗯?”
這不就是鄭綏兄妹那隻老盯著她看的仙寵嗎?
仙寵不會無故離開主人,莫非鄭綏兄妹出事了?
那白鴿撲動雙翼,進屋後,不斷用頭頂她的背,似乎想把她帶到哪兒去。玄衣摁住了她的肩膀,眼明手快地拔下了白鴿一根羽毛。用火點燃後,羽毛滋滋地冒出了紫煙,隻不過比剛才那根頭發的淡很多。
簡禾:“……”
不是吧,難道鄭綏兄妹跑出去捉怪,反而被吃心怪逮住了做點心?
再拖下去,隨時可能出人命。追著這仙寵,簡來與玄衣直出了秦南,被引到了一處荒草萋萋的密林中。
此地霧氣繚繞,可視度極低。直到那鴿子飛入林中,在某處半空停住了。簡禾定睛一看,看到那草地中趴著昏迷不醒的鄭蕪。
簡禾跑上前去,想把人翻過來。
可一摸,她就覺得有點兒不對勁了。
這身體……太輕了,就像是紙燈籠紮成的一樣。
玄衣遲疑地停住了腳步,忽然瞥見“鄭蕪”袖下空空,瞳孔一縮。
那句“彆碰”還未出口,翻過身來的“鄭蕪”忽然睜開了眼睛,紙糊一樣粗糙的五官,溢出了一團黑霧,籠罩住了簡禾的視線。
簡禾:“……”
失去意識的前一瞬,她聽到了係統的聲音:“宿主,我忘了提醒你:雖然本副本的推理難度為智障級,可撲殺難度卻是中級。請勿掉以輕心。”
簡禾:“……我不是說了,高能預警麻煩早一點講的嗎?!”
再醒過來時,簡禾發現自己雙手被束縛在了身後,側躺在了一麵濕漉漉的岩石上。
她掙紮著坐了起來。這是一個深廣無人的山洞,巨石嶙峋,寒風嗖嗖,岩壁上點了幾盞油燈,光線昏暗。
就在她右側兩米遠的地方,玄衣雙眼緊閉,昏迷未醒,亦是被用同樣的手法綁了起來。
往左一看,鄭綏兄妹雖然被綁成了粽子,仙器全被收繳了,但好在都安然無恙,瞪著四隻銅鈴般的眼睛望著簡禾。
鄭綏蹬著腿,不敢置信道:“你怎麼也被捉了?!我不是讓嘟嘟回去求救的嗎?”
簡禾:“……‘嘟嘟’是你家仙寵的名字?”
鄭綏質問道:“現在是問這個的時候嗎?!你不是高人嗎?!你怎麼能被捉?!”
簡禾差點被他的大嗓門震聾:“還不是你的仙寵把我們引到了陷阱裡。反倒是你們兩個,不是出去探查消息了麼,怎麼會跑到這鳥不生蛋的地方來,還被綁了?”
鄭綏臉上閃過了一絲羞愧和悲憤:“彆提了,是這老妖怪太狡猾,故意露出破綻,設好圈套,引我二人入陷阱。”
就在這時,一道陰測測的笑聲從洞口處傳來,那尖利不自然的音調,堪比指甲刮黑板、尺子磨泡沫。
簡禾的雞皮疙瘩成片起立、搖旗呐喊,與鄭綏的交流被迫暫停。兩人齊齊往那邊一看。
隻見洞口的方向,一個瘦長的人影正提著燈籠往這邊走來。隔得老遠,他身上濃濃的屍臭味就已經跟不要錢一樣順風飄到了簡禾鼻腔裡。
簡禾臉都綠了。
行了,不用問了,這堪比生化武器的味道,隻有褪下人皮時才會暴露出來。他們是被捉到對方的老巢無疑了,不然,這東西怎麼敢以真麵目示人。
鄭綏從早上被綁到現在,滴水未進,罵起人來雖然有些中氣虛弱,但仍然氣勢十足:“老妖怪!你要殺就殺,愛剁便剁,赤雲宗聽過吧?!要是讓我的師兄師姐知道了,他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簡禾:“……”
少年,彆嚎了,省口氣暖暖肚子吧,你師姐我不就被綁在這嗎?
緊接著,他就把這隻手送到了唇邊,張開了森森利齒,凶猛地朝她的虎口處咬了下去!
——在這持續了幾天幾夜、充訴了腐肉惡臭味的煉獄中,玄衣饑腸轆轆、神誌不清、焦渴難耐,這個久違地接近他的陌生人,的氣息,是如此地清甜甘美,令人垂涎欲滴……
甜腥的甘霖入喉,那陣暴躁的焦灼感霎時偃旗息鼓。直到後頸一痛,他的世界終於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等玄衣的牙關鬆開後,簡禾一臉屮艸芔茻地把手舉到眼前,隻見虎口處被咬出了一圈整齊的牙印,血珠滴滴答答地往外冒著,心裡好似有一萬隻神獸奔騰而過,一會兒排成“次”字,一會兒排成“奧”字。
係統:“他也不是故意的,是魔怔了,分不清現實和幻象。從這裡出去後就會好起來了。”
係統:“叮!檢測到宿主受傷,血條值—10,實時總值:1點。”
簡禾:“……”
她生無可戀地望天。
人生大起大落太快,實在太蛋疼了。
*
“啊啊啊——”
“是獵魔的人——快跑——!!!”
月黑風高,星子黯淡。漫天的紅炎烤炙著山林,百鳥驚飛,萬獸奔逃,那撲麵而來的熱浪足以把人掀翻跟頭。
屍體燒焦的肉味、族人的哭喊逃命、獸類的哀嚎,隨著四散的火灰飄滿了整座西朔山,儼然是人間的煉獄。
他的頭發開始變焦、卷曲,雙手都磨出了血泡。嗖嗖聲不斷,玄衣心口一痛,一支破空而來的暗箭,已將他摜倒在地,血花噴濺……
玄衣眉頭緊顰,痛苦地粗喘一聲,倏地睜開了雙眼,全身冷汗,簡直像是剛從水裡撈出來的人。
已經數不清是第幾次從噩夢中醒來,但這回,他看到的不再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而是一個結滿了蛛網的屋頂,火光明滅,一隻小蜘蛛慢悠悠地爬過。
這似乎是座廢棄的荒廟,榆木神像掉漆嚴重,目中無睛,慈悲地垂望著世人。廟門虛掩,木窗半開,夜風徐來,取暖的火堆明滅一閃,柴枝發出了細細的劈啪聲。
積了灰的地板被刻意地打掃過,他身下墊著一張破舊的草席子,上身□□,左肩綁著止血的繃帶,箭已被拔出,傷口隻剩一陣鈍鈍的痛。身上還蓋著一件藕色的外衣。
這是……哪裡?
玄衣茫然地蜷動了一下手指。這時,一隻微涼的手搭到了他額頭上,與此同時,一個悅耳的聲音響起,似乎還鬆了一口氣:“終於醒了。好點了嗎?”
玄衣全身一震,倏地抬頭,隻見一個秀逸的人類少女盤著腿坐在了他身旁,溫和地看著他。於昏暗的光線下,她臉龐與脖頸的肌膚依舊泛著瑩潤皎潔的光澤,小扇子般的睫毛在眼皮上散出一片暗灰的陰影。
忽然感覺自己手心抓著什麼,玄衣怔了怔,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竟然把這少女的無名指拽在了手心。
說也奇怪,一隻手五根手指,他偏偏抓的就是無名指。可還真巧合。
“你方才在夢裡說胡話,抓住了我的手指。”簡禾道:“起慢一點,不必這麼戒備。如果我要對你不利,剛才有無數機會可以動手,不用等到現在。”
玄衣沒做聲,低咳兩聲,坐了起來,視線不自覺隨著簡禾移動。他心中有太多的疑問和不解,話到嘴邊,卻像啞了一樣什麼都說不出來,隻能直勾勾地看著簡禾在火堆邊蹲下,舀了點什麼,折身回來。
那是用葉片裝著的新鮮魚肉,片片切得極薄,彌漫著淡淡的腥氣。
魔族天生隻喜歡吃腥膻的生肉,一定要新鮮,如果帶血就最好不過了。
來到人類的地盤作威作福後,在文化方麵,他們或多或少也受到了一點影響,唯獨吃飯的喜好沒有拗過來,依舊堅持生肉路線一百年不動搖,對人類的食物嗤之以鼻。
記得在上輩子,玄衣發跡後,特彆喜歡設宴喝酒,下酒菜也還是以碎冰鋪墊的鮮肉居多,口味可以說是非常專一了。
討好他人不必委屈自己。簡禾端出了一條烤魚。這是她剛從小溪裡撈的,鮮度十足,隻可惜這荒郊野嶺的,沒有鹽巴等調味料,魚肉雖然鮮嫩,可吃進嘴裡還是淡出了鳥。不小心燒焦了的地方反而更好吃。
破廟裡的空氣很安靜,玄衣的聲帶像磨破的砂紙,盯著簡禾,終於啞聲問出了第一個問題:“……你是誰?”
簡禾沒看他,往火堆裡拋了根柴:“我叫簡禾,是你爹的舊識。”
玄衣卻沒有那麼好打發,半信半疑道:“舊識?”
“確切來說,你爹是我的救命恩人。如果沒有他,我是活不到現在的。”簡禾凝視著他,淺褐色的眼珠波光粼粼,於搖曳的火光中瀲灩生輝:“我知道,要你馬上信任一個陌生人很難。但是,有句話叫做‘救命之恩當以湧泉相報’。我或許做不到湧泉相報,但絕對不會做恩將仇報的事情。甚至,如果你想找出屠你全族的宗派,我可以幫你。”
聞言,玄衣錯愕地抬起了頭,喉結上下一滾,似乎想說什麼。
可簡禾已經終止了話題:“不急在一時,明天再說吧,今天你也很累了。”
把魚骨拋入火裡,簡禾不知從哪兒拖出了另一張席子,放在了火堆的另一邊,道:“我先休息了。你有什麼事都可以叫我。”
廟內很安靜,簡禾背對玄衣,調順呼吸,佯裝睡著。
感覺到玄衣銳利的視線在她後背停留了很久,似乎想把她燒出兩個洞。許久,她才聽到身後傳來了咀嚼的聲音——刻意壓低、狼吞虎咽的。
果然,玄衣比較喜歡在沒人盯著的時候吃東西。這算是獸類的一些小習性嗎?
係統:“叮!玄衣信賴值+10,好感度+10。宿主裝b技能點+20,可靠值+20。”
係統:“叮!恭喜宿主成功喂養玄衣,完成了第一個劇情任務。發放獎勵:血條值+100,實時總值:104點。鹹魚值-10,實時總值:4990點。獲得道具:普通住所x1,半月份食糧x1。”
聽著這叮叮聲,簡禾鬆了口氣。
剛才,趁著玄衣還沒醒,她已經想了很多種解釋,但發現,無論怎麼編,都編不出一個天衣無縫的解釋。
更何況,如果編得天花亂墜的,可能還會觸犯規則,被係統判彆為“通過隱瞞欺騙來閃避既定結局”。
不能瞎編,那她能抖出真相嗎?
萬萬不能!
“喲,玄衣你好,我就是放火燒你老家的赤雲宗的成員。還有,你老爹的元丹也是我趁火打劫吃掉噠,哈哈哈哈哈哈!”
↑如果這樣說,估計她也離入土也不遠了。還刷什麼好感、還泡什麼漢子,不被玄衣捉去泡藥酒就不錯了。[蠟燭]
思來想去,簡禾就編了一個真假夾雜、十分有誤導性的解釋。上麵的每一句話,分開看她都沒有撒謊,但串起來以後,味道就變了。再以報恩小姐姐的語氣說出來,最終呈現出來的,就是南轅北轍的另一個效果了。√
簡禾:“不想當演技派的計劃通不是好的逼王。”
係統:“???”
從數值的變化,就能知道,這個最大的危機暫時蒙混過去了。雖然終有敗露的一天,但至少現在,能瞞多久就多久吧。
而且,這回連鹹魚值都減少了,也就是說,完全沒挪動過的進度條終於有進展了!
簡禾心滿意足地籲了口氣。
隨之而來的一串係統提示,卻讓簡禾的笑容僵在了臉上:“叮!檢測到宿主違規,鹹魚值+50,實時總值:5040點。”
簡禾悚然道:“怎麼回事?!”
違不違規就暫且不論了,為啥劇情有進展了隻減10點的鹹魚值,違了一下規就瘋狂加了50點?!
懲罰是獎勵的五倍,這麼坑,果然這些數值都是瞎!瘠!薄!定!的!吧!
係統:“你的角色ooc了。封嫵是赤雲宗的優等生,不可能一上來就對魔族人如此溫柔。”
簡禾:“……這不科學,那我剛才把他救出來時,你怎麼不說我違規?那不是更嚴重的ooc嗎?”
係統:“那是主線劇情的硬性要求,不這樣做,劇本就沒法掀到下一頁,所以,不算是宿主的主動違規。但除此之外,你有維持人設的義務,尤其是在攻略對象麵前。當然,如果玄衣睡著了或者不在場的話,你偶爾ooc了,我們也能睜隻眼閉著眼。”
簡禾覺得自己萎了,做了個投降的姿勢道:“行吧行吧,那你給點提示,封嫵是什麼性格?”
係統:“很簡單,兩個字:仙女。”
簡禾:“……”
哦豁,這條賊船不簡單。
——小彩蛋——
《玄衣日記》
一個自稱曾受過我爹恩情的人類少女,把我從那個惡臭的煉獄中拉了出來。
確實,我能感受到她對我並沒有惡意。
但她身上有太多疑團,我不可能那麼輕易地放下戒心。
她到底是真心實意的還是彆有所圖,來日方長,我自會觀察判斷。
水波蕩漾,船慢慢駛離了橋洞。
簡禾連灌了兩杯冷茶漱口,那種頭昏腦漲的感覺才消下去不少,忽然,一顆黃澄澄、圓滾滾的蜜餞被一隻黑漆漆的小爪遞到了她麵前:“給你。”
她訝異地抬眼。玄衣朝她揚了揚下巴,如果獸形有眉毛,此時一定顰了起來:“看什麼,吃啊。”
簡禾心裡一暖,也不客氣了。由於身體還側著,一手拿著茶杯,她貪圖方便,直接低下了頭,直接把玄衣指尖的蜜餞咬了下來。紅潤的唇在冰冷的鱗片上擦過一瞬間,觸感如雲朵般柔軟。
料不到她居然會直接從他手上吃下蜜餞,玄衣顫了一顫,不敢置信地瞪著她,尾巴卻燥熱地蜷曲了起來。
……居然直接從他手上吃了蜜餞。這、這不就相當於他在親手喂食她一樣嗎?
簡禾不知道玄衣短短幾秒鐘就腦補了那麼多,自顧自地把蜜餞壓在了舌根下,一陣蜜意化開來,那陣反胃感消散了許多。
她籲了口氣,忍不住對玄衣露出一個笑:“很好吃。”
玄衣“哦”了一聲,沒什麼反應,背後的尾巴卻越蜷越緊了。
係統:“叮!玄衣心情+10,害羞+10,人物矛盾+10。綜上,血條值+10,實時總值:20點。鹹魚值—10,實時總值:4800點。”
簡禾:“嗯?”
她腦海裡燈泡一亮。
按照這個計算方式,看來,鹹魚值和血條值的高低,並不完全取決於劇情是否有進展。玄衣的個人狀態——比如心情的好壞,也一樣可以影響前麵那兩個數值的高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