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然, 我愛你。”
“對不起, 我可能……沒辦法和其他父親一樣愛他。”
“我……真的沒辦法接受這孩子的存在。”
男人毅然轉過身, 向不知名的前方走去。
彆走, 行之。
蘇然在心底呐喊,他張著嘴, 卻怎麼樣都說不出話。
他隻能眼睜睜的,看著男人漸漸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
隱約感到臉上一陣溫熱,蘇然努力抬起眼皮。一片茫然白光中,一個朦朧的身影出現在視野中,漸漸地,那輪廓越發變得清晰。
蘇然忍不住眨了眨眼,男人俊美的麵孔讓他一時間感到迷茫。
分不清究竟是現實還是夢境,蘇然壓抑不住心中衝動,虛弱地抬起手, 一點點撫上了對方的臉。
這熟悉的眉眼、鼻子、嘴巴……
的的確確是厲行之的臉。
“我……是在做夢嗎?”
一出聲, 他才發覺自己的嗓音已變得沙啞。
下一秒,他的手卻被對方握住。
“不是夢,是我,然然。”
蘇然像是要努力確認眼前這人說的是不是實話, 他又用力眨了眨眼。
發現, 這的的確確就是厲行之。
“你……怎麼會在這兒?”
此刻, 他腦裡依舊是一片混沌。記憶還停留在昨天, 顏以星說要送他上醫院。
厲行之緊緊握著他的手, 眼神變得極為複雜。
他沒有回答蘇然的問題, 反而問道:“那天晚上,酒店裡的人是不是你?”
蘇然如蝶翼般的睫毛輕輕顫抖了一下,“是我……”
果然沒錯。
“難怪……我說,這世界上怎麼會有人,和我的然然如此相似。”
聽到這裡,蘇然的心,隱隱刺痛了一下。
那天晚上他雖然中了藥,意識一直迷迷糊糊。可他隱約記得,是眼前這男人推開了他,還咬牙切齒地對自己說“長得再像,你也不是他”。
其實這兩天他清醒的時候,隻要稍加一想,就知道自己是著了韓俊哲的道。令他慶幸,但也令他感動的是,厲行之在那種情況下依舊沒有碰自己。
“那天晚上……是韓俊哲騙我去酒店,還給我下了藥。”
後麵的話不必說,厲行之也能猜出事情的始末。他伸手撫摸著蘇然的臉龐,“你放心,敢傷害你,我絕對不會放過他。”
說完,他用拇指輕輕摩擦著蘇然有些乾燥的嘴唇,“現在,你應該把當年的事告訴我了。”
當年的事……
蘇然直勾勾盯著眼前這張俊美的容顏,心中卻泛起淡淡苦澀。
他閉上眼睛,又像是下定決心,重新睜開眼。
“好,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你……”
當年,他在結婚的前夕,無意中從電話裡聽到,厲行之和劉夏在酒吧談話的內容,特彆是喝醉酒的厲行之是如何向劉夏傾訴他的痛苦。
在那半個小時的電話中,蘇然聽到了厲行之的真心話。也知道,厲行之根本就是強迫著自己去接納他們的兒子。
他不忍心讓厲行之未來都處於痛苦中,更加不忍自己的孩子出生在一個缺乏父□□。最後,他選擇帶著孩子父母,跟著顏以星一起遠走到六花市。
趁著厲行之到美國出差那幾天,他把在南城的事都處理好。提了一大筆現金,買了幾張飛機票就到六花市落腳。
早在先前,顏以星就已經準備要在六花市定居。他事先做了大量的準備,包括已經在網上看好房子。四個大人連同小孩,一到六花市,立刻就聯係了中介,租好了房子。
可在六花市住沒幾天,蘇富貴之前那傷過兩次的手就一直隱隱作痛。他們在六花市的醫院看了後,醫生建議到北安市專門的骨科醫院看看。就這樣,他們幾個人又買了從六花市到北安市的機票。
巧的是,就在要上飛機前,顏以星卻突然暈了過去。蘇然他們隻好先把他送到醫院。就這樣,他們一行人錯過了這趟從六花市到北安市的飛機。
由於事出突然,他們也來不及取消或者改行程。所以,當飛機出事後,所有購票人的信息裡麵,就出現了他們四個人的名字。
等顏以星醒來,他們才知道原本預定的航班竟然出事了。當時,他們以為厲行之這邊的人不知道他們在六花市,自然也隻是暗自慶幸躲過了一截。幾個人繼續在六花市安穩生活。
等到某天,顏以晨突然出現在他們麵前。
這時,他們才知道,原來顏以星的銀行卡一直綁定在方瓊的手機上。前陣子顏以星一直花現金,所以沒暴露。直到他刷了第一筆線上支付,這才讓顏以晨知道他們沒死。
聽到這裡,厲行之忍不住緊緊抓著蘇然的手,一臉哀傷地問:“既然你沒事,為什麼不回來找我?你知不知道當我趕到六花市機場時,看到名單上有你的名字,當時我真是恨不得隨你一塊去了!”
蘇然張了張嘴,最後整個人的神情黯了下來。過了好久,他才低聲說道:“我有,我有回來找過你。”
蘇然回來找過他?
厲行之張大眼睛,不可置信,“不可能,如果你回來找我,為什麼我不知道?”
嘴邊泛起一抹苦笑,蘇然將視線從他身上移開,看向了放在窗邊的一盆綠蘿上。
他的聲音變得空遠,“在顏以晨來找我們後,我才知道,你以為我和孩子都死了。當時,我隻想帶著孩子離開,不是想讓你傷心。所以,我又買了機票,偷偷回到南城。可是,我打聽後才知道,你已經不在南城,去了美國。”
“沒辦法,我隻好買了機票去美國,等我到了你們宏遠在美國的分公司後,我一直在想要怎麼跟你解釋。可是,那天……”
蘇然這輩子都不會忘記,那一天自己所見到的畫麵。
他還記得,那天陽光明媚,他一個人坐在宏遠分公司附近的漢堡店裡。他本來想著,等厲行之一出現,自己就去找他。
他那會兒已經在心底打好了無數腹稿,甚至於做好承受厲行之怒氣的準備。畢竟是自己帶著孩子偷偷從他身邊跑了,又弄出這一烏龍,想必那段時間,厲行之一定是悲痛交加。
就在他鼓起勇氣,準備重新出現在厲行之麵前時。他卻看到了,一輛保時捷停在了他們公司樓下。
司機剛打開後座車門,厲行之從車上下來。他準備站起身走上前的刹那間,另一邊的車門內,卻走下來一個穿著紅色超短裙的金發美女。
那女人不單隻和厲行之共乘一輛車,下車後,她還一臉親昵地挽上了厲行之的手。
一開始,蘇然告訴自己,或許隻是對方故意要勾搭上行之。可是,從兩人下車到走進樓內,厲行之都沒有甩開她。他就這麼任由這個身材火辣的美女挽著,兩個人非常登對地走進了大樓。
蘇然一臉呆滯地站在原地,過了好久,他特地去打聽,才知道原來這美女竟然是美國一家食品企業的千金。
甚至,他還在當地的報紙上,看到了厲行之和這名名為愛麗絲的大小姐兩人親密合照,而新聞的標題就是“強強聯手!千金小姐將與華人企業家聯姻”。
蘇然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樣回到六花市的。他滿懷歉意地去了美國,最後卻懷著一顆千瘡百孔的心回來。
在過後好長一段時光,蘇然也曾懷疑過這可能是一場誤會。可是何美麗卻告訴他,在南城有個習俗:如果妻子死了,丈夫如果要重新另娶,要麼在三個月內就辦好事,要麼就得等三年後。何美麗與蘇富貴都認為,厲行之這是等不了三年了,所以就決定在三個月內重新結婚。
蘇然甚至拿這件事去問過顏以晨,可顏以晨給他的答複也是:現在厲行之和那名美國食品大王的女兒走得非常親近,這是南城商界所有人都知道的新聞。
事已至此,蘇然覺得自己也沒勇氣再出現在厲行之麵前。
是他先帶著孩子離開了厲行之,現在人家遇上了新歡,他這舊愛又出來乾什麼?添堵嗎?
“當年,是我自己決定離開的,就算你要娶其他女人,我也沒資格再說什麼了……”
低垂著眼,蘇然話裡透著濃濃的哀傷。可厲行之抓著他的手卻更加使勁,蘇然忍不住吃疼。
“沒有。”
蘇然抬眼,看向他的眼神充滿疑惑。
厲行之幾乎是咬著牙說出這句話,“沒有,根本就沒有什麼其他的女人!”
“你不必騙我了,你……”
“我說的是真的!從頭到尾,除了你,我根本就不會娶其他人!”厲行之真是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挖出來給他看。
“那……那個叫愛麗絲的女孩是怎麼回事?”
這可是他親眼在美國所見,蘇然也不願意相信,厲行之在自己傳出死訊後不到一百天,就另找新歡。
可親眼目睹的那一幕,卻是令他心碎神傷。
厲行之深深地看著他,“愛麗絲,她是我外叔公的孫女,算起來,她還應該叫我一聲‘堂哥’。”
“不可能,我見過她,她明明就是個外國人!”
那可是個貨真價實的西方美人,要說她和厲行之有血緣關係,他怎麼樣也不相信。
厲行之也沒想到,當年還發生了怎麼大的誤會。
“我跟你說過的,厲家之前有好幾代的子孫都跑到國外去了。當年我外公的弟弟,就在美國娶了個歐美混血的女人。可惜他們婚後一直沒孩子,所以就抱養了一個純正美國血統的男孩。這就是愛麗絲的爸爸。”
厲行之說道:“我和愛麗絲的關係,一直都沒有對外公布。但我確確實實是把她當成妹妹。”
當年,他是因為出差去了美國。愛麗絲從小就對這個遠在中國的“堂哥”非常仰慕。小女孩偶有些親密行為,厲行之以前也說過她好幾次,當對方卻不願意改過來。後來,厲行之也就隨她去了,反正一年也見不了一兩次麵。
那陣子,他在美國呆的時間比較長。加上愛麗絲在美國上流社會又是有名的千金小姐,自然免不了招來一些八卦小報的注意。
當時,外麵儘是瘋傳他和愛麗絲節將聯姻的小道消息,可厲行之對此漠不關心。
他正沉浸在失去愛人孩子的痛苦中,一心隻撲在工作上,根本完全不理會外界這些傳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