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家皇帝會公開說出這樣的話!
不過這倒是符合他們查到的大周新皇魯莽、無智的形象,至於具體如何……再看吧。
北庭的使臣決定再觀察觀察,但不可否認,大周的這副做派,著實給他們添了不小的麻煩。
之後北庭的使臣隊伍不管走到何處,都有黑甲衛盯梢,不光是黑甲衛,就連大周的百姓都不如從前順服了。
最讓使臣不能接受的是,自家隊伍裡頭的人跟上京的百姓起了衝突,最終竟然被忍無可忍的大周百姓一擁而上,雙方混戰的時候,他們這邊竟然也沒討到什麼便宜。
使臣習慣性的就要跟禮部去鬨。
“我要告訴你們的皇帝,我要讓你們的皇帝來處罰你們!”
禮部尚書一開始還好言好語,一聽說對方要鬨到聖上跟前,立馬就變了臉。
“恕在下直言,是貴國隊伍裡麵的人挑釁在先,我們的百姓隻是被迫防守而已,按大周律法,當街鬨事者,仗二十,來人,給我打!”
禮部尚書這可是出於一片好心,鬨到聖上跟前可就不止一頓打的事兒了。
但用腳趾頭想也知道,北庭這邊肯定不會感激他,不光不感激,還一副看殺父仇人似的看著他。
“我們乃是大周最尊貴的客人,你們竟敢這樣對我們,你們等著,我們不會放過你們的!”
但說歸說,北庭的使臣到底也沒有真的離開上京。
原本還忐忑不已的禮部尚書聽聞此消息,不禁有些恍惚。
原來北庭人,似乎也沒有他們想象的那麼可怕……
*
“混賬!簡直混賬!”
回到驛館之後,北庭的使臣自然是怒火中燒,一張臉更是陰晴不定。
大周變了,真的變了,而且變了好多,從上往下,都跟從前不一樣了。
北庭的使臣從一開始的自信滿滿、性質昂揚,到如今的眉頭緊鎖,也就隻花了短短幾天的功夫。
瘟疫之後,大周似乎變得更為紮手了,跟預想中的卑躬屈膝、奴顏媚骨完全就是南轅北轍。
這使得眾人一下子就變得猶豫了起來,底下的人更是抬起頭來,看向呼延征,試探性的開口:“王爺,如今這種情形,那咱們之前的計劃……”
來之前,他們可是早就跟陳國商量好了。
呼延征眼神幾經變化,最終還是開了口:“計劃不變,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呼延征相信,大周內裡虛弱定然不是假的,他們不能被這外表所蒙蔽了。
大周表現的越是強悍,就證明他內裡殘破不堪,需要豎起這樣一個強硬的形象用以迷惑敵人,歸根結底,也不過隻是強撐罷了。
另一邊,葉朔才不管北庭這邊怎麼想,他就隻知道不能把希望寄托到彆人身上,哪怕這次僥幸躲過了,也還有下一回,更何況這不是還遠遠沒結束呢麼?
兩個國家一起,一看就是商量好了,一起狼狽為奸。
之前京郊試驗田的稻子已經收過了,稻種也已經分發到各地了,這次的瘟疫死了不少人,自然而然對糧食的需求也大大降低,人都沒了,可不就不用吃飯了麼。
從前的時候遇到這種事,死去的是葉朔的同胞,而如今,死去的卻是他的子民。
這就是葉朔不想當皇帝的原因,因為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有這個能力,為這成百上千萬的黎民百姓負起責任,做了皇帝之後,他的每一個決定,都關乎無數條人命。
那麼多人的生死,也不過都在他一念之間罷了。
對此葉朔並未感覺到操控的快慰,他能感受到的,隻有沉甸甸的責任與深深的壓力。
為今之計,還是得想辦法把這關給過了啊……
就在雙方各懷心思之際,使臣團麵聖的時間也終於到了。
這回不出意外,等到了宮門口的時候,呼延征一行人的彎刀又一次被扣下了,如果他記得不錯的話,自打景文皇帝之後就成這個樣子了,這麼多年都沒改回去。不過沒關係,他們早晚,會讓曆史重演。
北庭跟陳國來者不善,葉朔也懶得拿好東西招待他們,山豬吃不了細糠,用國宴的菜招待他們純屬浪費,有這銀子不如省下來填國庫呢。
同樣的地方,同樣的場景,不同的是當年的葉朔已經長大了。
他坐在最上麵的位置,一身玄色龍袍,居高臨下的看著一群使臣相攜入內。
北庭跟陳國至始至終都沒有半點掩飾各自的親近之意,又或許他們就是專門演給大周看的,好叫大周這邊知道,他們雙方已經聯手了。
遙記得當年北庭還跟陳國打過一仗呢,但國與國之間本就沒什麼定性,沒有永遠的盟友,隻有永恒的利益。
呼延征瞥了一眼老態龍鐘的鎮國公,又瞥了一眼沒了一條右腿的定王,心中猛然一定。
自打鎮國公跟定王之後,大周就再沒出過什麼天資縱橫的將領了,這一回,他們定要將大周的骨頭都吃進去不可!
當年景文帝那回呼延征不在,他沒見過葉朔小時候是什麼樣,對他來說,上頭的那位年輕的天子可謂是極為的陌生。
但據呼延征了解,新上來的這位皇帝……著實不怎麼樣,大周無人了,這才推他做了皇帝。
這般情況,對方如何能夠阻擋的了他們北庭與陳國的聯合進攻?
不知道是北庭就這德行還是怎麼樣,呼延征跟當年的呼延覺簡直就是如出一轍,草草的行了個草原禮之後就準備入席了。
葉朔不由得輕輕蹙起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