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回到家,滿滿的疲憊席卷心頭。
薄幸月開了一袋浴鹽,她將身體埋在浴缸的水流下。
漩渦流轉,泡沫滋生。
洗完澡,她翻風衣口袋時才驚覺卸下來放在裡麵的手表不見了。
那手表早就不能轉了,指針永遠指在同一個時間。
但那算是母親生前送給自己的禮物,她一直戴著,根本沒舍得扔。
風衣口袋有點淺,也不知道是不是掉到季雲淮車上了。
薄幸月長歎了一口氣。
她沉默地坐在沙發上,念頭像是一個個泡泡被戳破。
對季雲淮來說,這個時候她又主動聯係,他肯定覺得自己明晃晃的企圖心就差寫在臉上。
板上釘釘的是,他已經不相信自己了。
在家裡找了一圈,依舊一無所獲。
隻能說那塊手表對自己太過重要。她認命般,給鐘靈打了個電話。
鐘靈就等著她這通電話來盤問底細,“月亮,剛剛什麼情況啊?不會你那時候跟季雲淮在一塊兒吧?”
“差不多。”
糟糕的是季雲淮還全聽見了。
鐘靈為自己的口無遮攔道歉,悻悻道:“對不起啊寶貝。”
她揉著眉心,心底發愁:“你有季雲淮的聯係方式嗎?我手表掉他車上了。”
兩人分手正是高考前段時間,在此之前,季雲淮跟她相約好了去同一所大學。
他各科成績都足夠優異,考A大是綽綽有餘。
可薄幸月是典型的偏科選手,追季雲淮時,她在那次月考裡一氣嗬成寫了篇像極了情書的作文,閱卷老師氣不打一處來,直接給批了個零分。
少女知曉後,仍然不以為意,保持我行我素。
被譽為江城附中“神話”的少女就是如此,呼風喚雨,又從來不忌憚世俗的目光。
思及至此,薄幸月將手機握緊了幾分。
重逢後,兩人心底都有太多的疑問。
譬如季雲淮那麼優異的成績,怎麼會沒有去A大,反倒選擇成為一名軍人……
好像什麼都變了,天翻地覆,滄海難為水。
又好像有什麼正在拔地而出,肆意妄為,野蠻生長。
出國前,薄幸月下定決心,所以刪了他的電話號碼。
斷掉聯係,仿佛是提醒自己放下的一種方式。
電話那頭,鐘靈默了須臾,答應說,“我問問。”
薄幸月出國這幾年,和過往的同學早就沒了聯係。
在身邊人逐漸開始用微信時,她就把QQ上的好友添加到微信上,其餘不想聯係的人就安靜地留在了列表裡。
登錄了許久沒用的QQ,她發現列表裡想找的聯係人還在,就是頭像顏色灰了。
他應該是常年不在線,十分簡單粗暴地在個性簽名留了個手機號。
薄幸月添加手機號後,嘗試發了個好友申請。
他的微信頭像是一道背影,昵稱簡單到一個字母,是他的姓氏開頭J。
翌日一早,薄幸月尚且昏昏沉沉的,掙紮著才起來才發現他通過了自己的好友申請。
J:【有事?】
口吻相當公事公辦。
薄幸月確認道:【季雲淮?】
J:【嗯。】
薄幸月:【我手表可能落你車上了,你什麼時候有時間,我過來取。】
J:【是在我這兒。】
過了幾分鐘,他才發過來一條:【這周五晚上六點,我在醫院門口等你。】
薄幸月:【謝謝,麻煩你了。】
季雲淮沒有再回複過來。
正準備關掉手機,屏幕上端突然出現一個問答類應用軟件的推送。
【放棄一個你很喜歡的人是什麼感覺?】
當時薄幸月在美國留學,窗外是無限耀眼的日落,刺得人雙目發疼。
她一時興起就回答了,沒想到居然一路漲到了這個回答的點讚前幾名。
她那條是匿名回答,現在評論下麵還有很多追問。
【小姐姐,你們現在在一起了嗎?】
【好遺憾啊,你現在還喜歡他嗎?】
【……】
薄幸月匆匆瞥了幾眼,並未回複評論區關心的一些問題。
她記得,母親去世不到半年,在薄耀舟跟方蘭茹的婚禮上自己沒哭。
薄耀舟知道她跟季雲淮在一起後,朝她打下去那一巴掌,自己沒哭。
但分手那天,酸酸澀澀的心情混在一起。
她對少年說出了最重的話。
而後,看著她的少年始終筆挺的身形有一瞬間的崩塌,在聽到她的回答後,頭也沒回地離開。
她摸摸臉頰,有一行滾燙的淚落下來。
嘗在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