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為有這麼多善良的人,試圖讓這個世界變好,所以她才能永遠行走在一條坦蕩的路上。
鐘靈的奪命連環call早在昨晚上演多回,不過那時候她把手機靜音了,忙得都沒歇過,所以才一直沒回複。
一接到電話,鐘靈就跟小辣椒一樣,劈裡啪啦說了一大堆:“月亮,你可讓我擔心死了,你們那邊情況還好吧?”
薄幸月哼笑一聲,早就習慣她咋咋呼呼的性格,應聲道:“現在倒是沒下雨,早上的情況比昨天好一點。”
電話那頭靜默數秒,鐘靈猶豫著,還是憋不住事兒,一股腦全傾泄出來,“薄叔跟我打電話了,希望動用關係把你調回來,月亮,你……”
聽完,她呼吸微屏,定在原地。
鐘靈哽了哽:“他說你待在那邊還是太危險了,這麼危險的事情找彆人上也是一樣的,你萬一出了什麼事兒,他沒辦法跟你媽媽交代……”
薄幸月沒忍住,打斷說:“行了。”
母親的去世,一直到現在,仍是她心中不可觸碰的逆鱗。
她也不覺得薄耀舟有什麼資格在她麵前拿母親說事兒。
爺爺是開國上將,自幼對她的教育就是深明大義、坦蕩無畏。
她想,即使不是自己,換做安亦傑或者任何留在江城的同事,都不會在危難關頭退縮。
這是她的選擇,也是身後許許多多醫生的選擇。
薄幸月沉下嗓音,單薄的身影滿是倔強:“我不會離開的。”
而後的每一個字都是說給薄耀舟聽的,“他動用關係也沒用,我想隻想留在這裡,儘我所能。”
……
晚上的時候,洪水過了高峰,搶險的任務暫時進入到緩和期。
接到通知後,薄幸月又和戚嘉禾馬不停蹄趕去運送醫用藥品到醫療點。
更深露重,她穿著薄薄的白大褂,被風一吹,涼意就更明顯了。
戚嘉禾扶著推車上的藥品,吃力地往前走,跟她聊起天來,“月亮,你跟季隊關係應該不是那麼簡單的吧?你們之前就認識?”
“確實。”薄幸月這時候不打算藏著掖著了,喘著氣息道,“他是我前男友。”
“怪不得。”戚嘉禾笑了聲,臉上蕩漾著揶揄的興奮,“我總覺得……季隊對你跟彆人不一樣。”
薄幸月失神片刻,並沒有當即回話,
通往醫療點的路途上全是坎坷不平的泥濘碎石,兩人一起合力往前推也仍舊吃力。
戚嘉禾擺擺手,穩住推車停下:“好累,我有點兒沒勁了。”
正打算先休息會兒,後方傳來一道有力的力道。
兩人皆是一怔。
“謝——”薄幸月扭過頭,後麵半個字的字音還卡在喉頭裡。
男人軍裝挺括,身姿頎長,即便被雨澆了個透,也掩蓋不住凜冽的氣質。
盛啟洲淡淡勾著唇角:“薄醫生,還是交給我和季隊吧,你們先休息會兒。”
戚嘉禾扶著膝蓋起身,眼神裡滿是感激:“那就太謝謝了。”
季雲淮走在前麵,薄幸月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側,扶著箱子保持平衡。
並肩作戰的真切感在這一刻體現得淋漓儘致。
就這麼推了一路,推到醫療點時,有一個老奶奶佝僂著背,說著聽不懂的方言,辨彆了下,好像是在說:“你們辛苦了。”
她往盛啟洲手裡塞了兩個橘子,盛啟洲怎麼推拒都沒用,老人家很執著,說什麼都要塞給他。
老人家拄著拐杖走遠後,盛啟洲看著手裡的橘子,禁不住眼眶發紅了。
薄幸月一看到橘子就想到了吳向明,出發前,他還有半個橘子沒吃完。
如果他要是在場,肯定會很開心地把橘子收下。
“吳向明呢?”薄幸月瑩白的臉龐上浮現出溫情的笑意,“我記得他最喜歡吃橘子了……”
盛啟洲轉過身去,肩膀還在發顫:“薄醫生,吳向明在抗洪中犧牲了。”
即使是不願承認的事情,但也是真真正正發生過的事實。
幾乎是在頃刻間,薄幸月的腦海裡像走馬燈一樣,把吳向明跟她說的每一句話全過了一遍。
她鼻尖發澀,整個人顫抖得如同風中的落葉。
那個隻有二十歲,前些天還叫著她姐姐的青年,永遠埋葬在了祖國的邊境。
甚至太過倉促,連隻言片語都沒能留下。
恍然間,薄幸月又想到了剛來北疆這邊軍區時見到的那一麵紅旗。
又是經曆了多少人的鮮血染就而成……
每一個為國殞身的英雄,身上一定都是蓋著國旗長眠的。
跟吳向明隻相識了斷斷數十天,連她都不好受了,更何況是看著吳向明曆練成長的季雲淮。
盛啟洲拉下帽簷,遮住此刻晦暗不明的神情,他將橘子塞給戚嘉禾手裡,“戚醫生,你們帶回去給病人吃吧。”
戚嘉禾盯著手心的橘子,連歎息聲都卡在喉頭不上不下的。
隨後,她跟季雲淮將推車送過去,兩人一同站到了帳篷外。
身後的風肆意湧來,薄幸月跟著他撩開帳篷簾子,似乎是有話要說。
安靜的帳篷內,她盯著腳尖,眼尾曳著一抹紅。
而後,薄幸月慢慢走近,踮著腳,纖細的雙臂掛住他的脖頸,“季雲淮,彆難過了。”
此刻薄幸月虔誠的模樣像是又倒流回了十七歲,那個被神明偏愛的少女。
是在夢境中出現過無數次,醒來又抓了個空的存在。
擁抱很輕,他一低頭,就能埋首在她頸項,聞得到淡淡的茉莉香味。
季雲淮的眼眸清亮深沉,命令道:“轉過去。”
之前在部隊,他說一不二,說要罰誰,隊裡那些新兵蛋子就得服從命令。
不知道怎麼,在季雲淮這句話說完後,薄幸月亦然乖乖背過去,手指自然貼到了身體兩側。
他全身上下都被雨淋濕了,短袖往下淌水,暈開朵朵水花。
季雲淮換了條乾燥的衣物往身上套,又撈過一條毛巾擦拭完臉頰和手臂。
耳邊儘數是衣料的摩擦聲,聽得人心頭躁動,像是豆大的火苗在搖曳。
他一邊慢條斯理扣上作訓服的扣子,一邊走到她的身後。
跑了一晚上腿,薄幸月的腿早就酸得不行,嘟囔了句,莫名攜著股嬌嗔:“隊長,你要罰我站軍姿到什麼時候?”
真的是挺小氣的,她不就抱了下麼,還要遭到季雲淮軍中紀律的處罰……
這男人……怪不得他隊裡的人都那麼怕他。
季雲淮眸色漸濃,漫不經心地問了句:“五分鐘行不行?”
聽到了季雲淮過來的腳步聲,薄幸月認真思索著,跟他打商量,“我站得有點兒累,你把時間縮短一些也行。”
季雲淮扣上最頂端的扣子,模樣禁欲又勾人:“不站五分鐘,你要彆的處罰,我也能滿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