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念你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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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幸月麵露羞赧, 頂著一道道目光的注視,迅速拿下晾曬繩上的白大褂。
她禁不住推搡道:“那你先放我下來。”
季雲淮鬆了力道,唇角漾開小括弧般的笑意。
“衣服乾了?”他啞著嗓音問。
“乾了。”薄幸月將白大褂掛在臂彎處, 說出來的話帶著自己都沒察覺到的醋意, “我不會耽誤到季隊彆的事兒吧?”
他拖著語調反問,平添幾分慵懶:“我能有什麼事兒耽擱?”
薄幸月盈盈一笑, 沒明說, 心想耽誤什麼事兒他心裡應該最有數。
季雲淮好整以暇地解釋了句:“電話號碼我又沒給。”
他眼神是一貫是居高臨下,噙著的光星星點點,令人心顫。
薄幸月抱著晾乾的衣物, 壓下騰生的錯覺,說:“那我回醫療中心了。”
瞥見那道單薄的背影,季雲淮一直望著她進去大門才邁開腳步, 緩緩離開。
戚嘉禾查完房出來,抬睫看了她一眼,關心道:“月亮, 你臉好紅,沒事兒吧?”
“沒事,可能去收衣服,走回來有點兒急了。”薄幸月伸手觸碰了下臉頰,鎮定下心頭的微動。
少女時期,往往隻有她驚世駭俗,讓季雲淮麵紅耳赤的份兒。
如今隻能說情勢不妙,她真是在節節敗退。
戚嘉禾不疑有他,邀請說:“那就好, 等會兒我們一起去吃午飯。”
“好。”
救助站分發的都是一些簡單的素菜小粥, 寡淡卻不失溫度。
兩人正在坐在服務台前喝著米粥, 外麵跑進來一個小戰士,額前沁著汗意:“季隊那邊救援需要個醫生,誰能幫個忙,走一趟。”
薄幸月喝完最後一口米粥,舉起手。
她嗓音中摻雜著堅定與勇敢:“我過去。”
下午,天空像是打翻的墨硯,雨絲綿密飄下。
薄幸月跟幾個小戰士一同趕往,穿著的還是早上剛晾乾的那件白大褂。
很白,嶄新得一塵不染。
現場的情況比想象中還要複雜一點。
民房被洪水攜帶的山間泥石流衝垮,兩個小孩恰好壓倒在了牆下。
結構原因,外麵的人察看不到裡麵的情況,
為了方便救援,先行過來的軍人們帶隊開辟出一個出口,能借著黯淡的光,看到下麵的小孩在鑿著石頭呼救。
恰在此時,有一名軍人跑過來說明情況。
薄幸月看他麵熟,想了會兒,終於反應過來是之前一起吃過飯的大川。
大川說:“現在需要一個醫生先下去判斷傷員的位置和生命體征,反饋給我們後,後續的救援也能進展得順利些。”
季雲淮忙活完救援人員的布置,迎麵走過來時,身影頓住。
他顯然沒想到來的人會是薄幸月。
她腦後紮著低馬尾,皮膚白皙,穿著的那身白大褂被風鼓動,勾勒著引人遐想的曲線。
季雲淮給她穿戴好簡易的繩索裝備,動作麻利,眼神蘊藏著複雜的情緒。
“那就拜托了,季隊長。”
一如初見,薄幸月笑意盎然,語氣誠懇。
而後薄幸月整個人被他圈在懷裡。
他不由得感慨。
她真的太瘦了,垂眼就能看見藕節般的手臂,一捏就斷了似的。
可就是這般的薄幸月,保留了少女時期的閃閃發光,永遠坦蕩。
兩人通過鑿開的入口,一直下放合適的高度時,季雲淮寬大的手掌仍扶在她腰際,確保周圍條件安全後,穩聲說:“就到這兒了。”
承重牆壓下的位置太過刁鑽,兩個小孩分彆被壓在牆體的兩側。
如果用機器吊起一端,另一端的的牆體會直接砸落.
擺在他們麵前的難題很可能是要二選一。
“有一個已經沒有生命體征了。”薄幸月思緒凝重,卻不得已說著最殘忍的話,“隻能救左邊的。”
聲音通過下方傳到開口處,蕩著回聲。
眾人靜默了一陣。
從選擇這個職業開始,薄幸月就明了在以後的路上會遇見各種各樣求而不得的事情。
即使見多了,也並不是簡單說起來就能變得麻木的。
恰相反,奔跑在救人的生死線上,每每一經想起那些鮮活的生命,隻會心臟揪疼。
季雲淮的情緒複雜不明,隻是拿著對講機指揮說:“繼續救援。”
天氣陰雨連綿,上方參與救援的軍人用軍靴踩在泥濘的石子路上,水花四濺,也沒能動搖他們的決心。
沒料到的是,救援到一半,碎石驟然間滾落。
薄幸月還沒反應過來,季雲淮就撲身過來,整個人屈著身體擋在她麵前。
明晰的指骨籠住她的頭頂,發絲黏膩在他肩窩。
男人的下頜抵在她發頂,她臉頰蹭到他作訓服的扣子上,呼吸噴灑間,鋪天蓋地湧來的,全是他的氣息與心跳。
薄幸月被他緊緊相擁,當即眨著眼睛,焦急地悶聲問道:“隊長,你還好嗎?”
幸好,季雲淮往前躲了幾步,正好偏移了石子砸落的方向,兩人才不至於受傷。
後麵的救援配合花了點時間,但薄幸月心底清楚,隻要季雲淮在,她就沒來由地感到踏實與安心。
薄幸月救出奄奄一息的小孩時,季雲淮通過對講機彙報完,又一字一頓地對她說:“我先送你出去。”
眼前一片黑。
男人握著她的腳踝,把人往上托。
繩索越往上,越能聽見眾人齊心協力的呐喊聲,她知道,離出口更近了。
她抱著救出來的小孩,手臂環著的力道吃力,但倔強得一刻都不曾放棄。
不少隊裡的人在出口處跟她接應,薄幸月顫著眼睫,去迎接那一束刺目的光。
有人喃喃道:“救出來了……”
像是平地一聲雷,眾人受到了極大的鼓舞,又默默加快了救援速度。
“辛苦了。”大川將她穿戴的繩索裝置接下,心底卻在對薄幸月默默改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