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姑娘跟呂司如截然相反,不屬於會討好人的類型,但勇敢熱血鑄就的那顆心並不輸給他們隊裡的任何一個人。
又或者說,她跟季雲淮之間互相奔赴,也互相成就。
薄幸月忙不迭應聲:“謝謝。 ”
後麵過來的醫療救援組抬著擔架,立刻將就出來的受了傷的小孩進行轉移。
可她的心思還集中在沒上來的季雲淮身上。
不等片刻的眨眼,房子的承重結構全麵崩潰,滾落的石塊將好不容易鑿開的入口又重新掩埋。
刹那間,薄幸月腦海內一片空白,恨不得渾身手腳冰冷。
腦子裡什麼都忘了,隻有一個念頭始終清晰。
她不能失去季雲淮,更無法接受再一次的離彆。
僅此而已。
薄幸月牙關打顫,拿著的紗布散開,成為混沌天地間最刺眼的一抹白。
混亂之際 ,盛啟洲領隊衝上前去,竭力讓聲音鎮定下來:“快——”
她奔赴到最前線,失控般跟著一起徒手移開砂石,明亮的眼眸內蘊藏著水意,定定道:“讓開,我要下去救人——”
雨水和泥點濺到了乾淨的衣物上。
薄幸月根本不在乎,隻是感知到心頭的酸楚如同漣漪激蕩,快要淹沒掉她所有的情緒。
那一枚送出去的平安符,一直都被季雲淮小心珍藏著。
倘若真的有佛祖在上,她隻有一個心願,保佑季雲淮歲歲平安,其餘的彆無所求。
上方掩埋的石塊移開後,盛啟洲又拿起對講機重新聯係:“季隊,你沒事吧?”
所有人都在屏住呼吸等待他的回應。
天地靜默,樹影晃動,被狂風吹得折枝落葉。
季雲淮的聲音透過對講機傳來,清澈明朗:“沒事,我還在。”
隻是簡單的五個字,卻像來自心底的救贖。
薄幸月隻覺得渾身脫了力,隻是俯身在石塊上,長久地沒能站起來。
石塊被齊心協力地移開後,這一條求生通道就順暢很多。
季雲淮拉著繩索下來,拂掉作訓服上的塵土,不疾不徐地走過來,肩寬腿長,步步生風。
盛啟洲拚命遏製住自己的情緒,沒忍住罵了句臟話:“靠,你嚇死我了。”
季雲淮拍著他的肩膀,低聲一笑,看起來滿不在乎,實則是在平複盛啟洲的情緒,“死不了。”
“那你是不知道……”
盛啟洲頓了頓,目光搜尋中最豔絕的那一抹側顏,說起剛才的情形喋喋不休的,“薄醫生在上麵都擔心成什麼樣兒了,那麼多人勸,都不管用,硬著幫著搬石塊,手都快磨破皮了……”
季雲淮心頭一梗,像是有什麼正在心頭橫衝直撞,攪得他心頭不寧。
他回頭去望,但沒搜尋到人群中那抹出挑的身影。
當晚,洪水峰期終於退了。
後麵的兩天就是官兵們從災區撤離的時間。
知道季雲淮差點遇險,接下來的救援厲老爺子說什麼也沒把人放走,調動其他救援部隊進行輪班。
季雲淮回到大本營,撩起帳篷簾,站定在他身前,好整以暇道:“厲處。”
厲老仔仔細細把他打量了一遍,確定人是真的平安歸來後,沉吟不語。
倏然間,他擰著眉頭,表情並不輕鬆:“救援快結束了,你們辛苦,到時候給你們休假幾天。”
“休完假,上回跟你說的任務應該要開始執行了……”
這才是厲處找他過來的用意。
季雲淮明了,神情嚴肅,喉頭微動:“是,明白。 ”
雨停後,霧靄濛濛,狂風卷起樹葉,
薄幸月還沒跟季雲淮打聲招呼,就被現場的同事送到醫院。
她小腹疼得難受,頃刻間差點暈倒。
一下午在醫院緩了幾小時,意識狀態才逐漸清明。
戚嘉禾觀察到了她慘白的臉色,溫聲提醒:“月亮,你先去休息會兒吧,救援快結束了,這邊我還能忙得過來。”
薄幸月放下病曆板,虛弱地笑著說:“好,有什麼事兒就拜托嘉禾姐多頂上去了。”
處理室內,她蜷縮在綿軟的病床上小睡。
白大褂掛在一側的架子上,薄幸月蓋著綿軟的被子,烏發垂下,呼吸清淺。
戚嘉禾過來照看過她一次,說:“我把藥跟熱水放在這兒了,一定記得喝。”
薄幸月迷迷糊糊應下。
又想起之前高中時,每一回來生理期也很難受。
那時候兩人還是剛在一起,少年知曉後,就會主動去給她去打上熱水。
薄幸月這一覺睡得很沉,周遭什麼動靜都沒聽懂,像是要把這些天的辛苦全部彌補回來。
綺麗的夢境恨不得拖著人下墜。
等轉了醒,薄幸月抬手一碰,額頭全是冷汗。
她略微眨眼,黑眸涔出水霧狀,隻看見了床尾邊戚嘉禾的朦朧幻影。
戚嘉禾開口說:“吃點東西。”
她沒睜眼,回話:“嗯好。”
也就自然不知道,此刻喂到她唇邊的那隻手,是季雲淮的。
季雲淮過來時,她正值酣睡之際。
原本戚嘉禾是想喊醒她的,結果季雲淮比了個“噓”的手勢,讓人不要驚擾。
她紅唇直接湊過去,咬了一口才發現是餅乾。
味道很像是他們部隊裡分發的壓縮餅乾。
他細心地用手拖住掉下來的碎屑。
薄幸月下意識湊近,繼而咬上他指尖。
無意識的,她腦子裡轟得一聲,聽到他的一聲悶哼。
薄幸月堪堪轉醒,臉色窘迫。
戚嘉禾還在病房裡麵,早知道她應該掀起眼皮看一眼的。
季雲淮倒是沒在意,跟陪著小朋友一樣,聲音溫柔,一聲一聲地低哄,讓人的心情得以平靜下來。
戚嘉禾適時開口:“月亮,那你繼續休息,季隊在這兒,我就先走了。”
她點頭:“好。”
可能是怕外套攜帶的有潮意,他就換了身軍襯,滿心滿眼全是一個人,壓抑著聲線問,“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