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氏說是平妻,其實就是個妾。
但這個妾和其他的妾不妥。不是誰都能養出一個德妃來的,宮中的德妃娘娘頗得聖寵,還生養了孩子,雖然年紀不大,但確確實實是皇子。
身為皇子,就有登頂那九五至尊之位的機會。如果德妃運氣再好一點日後做了太後……羅氏的好運還在後頭呢。
楊府上上下下幾百條人命,楊老爺也發現了羅氏最近越來越跋扈,但他不能隻憑著一時的喜好辦事,得為家裡其他人考慮。尤其羅氏根本就不是什麼講道理的人,就更是得罪不得。
“歡歡,你彆胡鬨。”
羅氏反應過來,狠狠瞪著楊老爺:“有人打你的女人,你是瞎了嗎?”
楊老爺攤手:“這是客人!”
事實上,他也是最近才知道這個女人刻意把自己的女兒弄丟,這些年來,冷眼看他四處尋找,卻愣是一句話都不說。這女人的心實在太狠了。
乍然發現枕邊人在多年前就已經做出了這樣的惡事。他哪裡接受的了?
這又因為宮中的德妃不得不接受,甚至不敢在她麵前露出自己的厭惡,說真的,他自己也想打這個女人,隻是不敢動手而已。
“夫人,你彆生氣,這丫頭小地方而來,又在那樣的地方長大,沒有學過規矩,你跟她生氣,那隻能氣著自己。”
羅氏暴怒:“彆以為我看不出來,你就是幫著這丫頭說話。楊林,她可是畫舫上長大的女子,這個消息一傳出,你若還要將這樣的女兒認回來,是想讓宮裡的德妃娘娘有一個這樣的姐姐嗎?還是你想讓皇上有一個這樣的妻姐?”
德妃不能有這樣不堪的姐姐,皇上也更不會認這門親。楊老爺麵色難看:“夫人,我沒有要認她,這隻是客人。你實在想太多了。”
胡妍美頷首:“對呀,我是客人嘛。”
羅氏臉頰上已經有了巴掌印,她氣得胸口起伏,狠狠瞪著麵前的父女倆:“柳夭夭,你既然知道自己是客人,就該知道為客之道!”
胡妍美一臉茫然:“我不知道啊,我從小到大都沒有做過客人!倒是做過不少次東道主,但凡客人上門,一定要讓人舒心,無論發生什麼事,無論客人有多過分,哪怕朝我們潑酒,都不能生氣,再大的事也要等客人走了再說。”她回過頭來,看向楊老爺:“這些都是管事從小就教我的,您覺得對嗎?”
其實是不太對的,但楊老爺此刻沒有糾正她,想到女兒被這樣教導著長大……什麼叫無論發生什麼事都要等客人走了再說?
挨打了不能計較,還要笑臉迎人,也隻有畫舫上的女子才會如此委曲求全,哪怕是花魁,也不能作自己的主。楊老爺眼圈微紅,心裡憐惜的同時,又恨極了羅氏。
殺人不過頭點地,把一個小姑娘弄到那樣的地方,實在太惡毒了。
胡妍美不知道她的想法,自顧自道:“我想在這裡住兩天,你們府裡這麼大,應該有多餘的院子吧?”
羅氏已經很久沒有挨過打,更甚至是打臉,此刻心中怒極,張口就要趕人。楊老爺卻在她開口之前道:“當然,接你你來之前,我就說過要留你住上幾天,怎好出爾反爾?”
與其說這話是跟胡妍美說,不如說是說給羅氏聽的。
一開始就商量好了的事情,確實不好更改。楊家這般豪富,又不是招待不起。
羅氏惱了:“讓她滾!”
胡妍美一臉驚奇:“你隻是家裡的妾,怎麼弄得跟自己是主子似的?楊老爺才是東家,他留我住,關你什麼事?”
兩人對視,都寸步不讓。羅氏眯了眯眼,突然彆開了眼,道:“府裡上下幾百人,多你一個不多,你既然非要留下,那就留下吧。”
她轉身就走,隻是那腳走路時踩得特彆用力。仿佛每一腳都踩在了仇人身上似的。
人走了,隻剩下了父女倆。楊老爺麵色複雜:“你這脾氣也不知道是怎麼養成的,你當著麵給她難堪,還動了手。回頭她肯定不會放過你的。宮中有不少秘藥,讓人防不勝防,你……要不你還是搬走吧,我不一定能護得住你。孩子,知道你還好好活著,我心裡就滿足了。不過你放心,你這些年受的委屈,我一定會找機會幫你討個公道。”
他上前兩步,低聲道:“你去你姨母那裡,她對你不錯,往後你若是遇上事,可以私底下告訴我。爹隻是個商人,幫不上你多大的忙,但如果你缺銀子的話,爹隨時都可以拿得出。你記得,千萬彆回以前的畫舫,倒不是爹嫌棄你的身份,而是……爹舍不得你再委曲求全。”
胡妍美一臉驚奇的看著他:“你就不怕我給家裡招災?”她提醒:“我的出現,會讓她們母女恨上我。往後說不準會出手讓我消失……我一條賤命,苟活了這麼久,是絕對絕對不想死的。隻要她們敢出手,我就一定要反抗。到時候你夾在中間左右為難,彆恨我才好。”
楊老爺愕然。
其實這些事情不能想明白,他隻是一直很抵觸,不願意深想而已。
這些都是擺在麵前的事實,他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苦笑:“我先送你回去。”
“那不成,你既然認了我做女兒,那這裡就是我的家。我流落在外多年,好不容易回來,可不願意還沒站穩就走。”胡妍美左右看了看,問:“你給我留院子了嗎?”
身為家裡唯一的嫡女,楊歡歡自然是有院子的。哪怕她人已經消失了多年,所有人都以為她不在這個世上了。她的院子也始終還在。
楊老爺在得知女兒還活在世上後,立刻就派人打掃了院子,當然在派人時,他就知道女兒住不進去,隻是安慰自己人回來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