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梅娘發現自己的日子越過越差。
杜府豪富,杜夫人對庶女隻講規矩,從不苛刻。杜梅娘在家的時候,雖不如嫡姐待遇好,比起彆家大家閨秀卻並不差。
像龍井這種茶葉,喝不到最精致的,上等茶葉隨便喝,沒了之後不用她吩咐,丫鬟自己就去庫房領來了。
胡妍美卻還覺得不夠,笑吟吟問:“妹妹臉色好難看,該不會是有了身孕後又動了胎氣吧?你還年輕,不懂得其中厲害,哪怕沒懷孕,也得小心一些。”她側頭吩咐丫鬟:“去稟告夫人,請個大夫過來,不然,妹妹在我這院子裡出了事,回頭外人還以為我善妒了。”
丫鬟應聲而去。
杜梅娘心下驚訝,她可從來都沒有說過自己有孕,怎麼杜慧娘一副篤定的模樣?
胡妍美偏著頭:“你說,夫人為何要單獨和世子談話?”
杜梅娘並不否認有孕之事,垂下眼眸:“我知姐姐對我有怨,但世子待我以誠,我若不回以十二分的心意,就是愧對世子。妹妹實在為難得很,姐姐就接納我吧。”
胡妍美一副閒適的姿態,撐著下巴笑看著她,從頭到尾不見怒意,聞言搖頭失笑:“你這腦子……你還沒看清真相,迄今為止,不願讓你過門的是父親。你求我求夫人都沒有用,主要是得讓父親改變心意。”
想到什麼,她笑容更深:“若是世子……哦,他很快就不再是世子了。一開始高理落沒有用風華街的鋪子上門提親,父親也不會這般抗拒你入門之事。”
杜梅娘何嘗不知道最該說服的人是河安伯?
可憑她的身份,平時連人都見不著,怎麼求情?
“在我看來,這就是一個無解的死結。”胡妍美故作一臉無奈:“爹是個什麼性子你我都清楚,又不是風華街的鋪子,他絕不會再填一個女兒入河安伯府。也怪我,病得那麼重了還不死,如果我死了,哪還有這些事?”
杜梅娘霍然抬眼。
胡妍美一副害怕模樣,雙手放在胸前:“你該不會是想殺了我吧?”
杜梅娘低下頭:“姐姐說笑了。”
“鬼門關走一遭,我覺得還是活著好,死是不可能死的。”胡妍美歎口氣:“孩子他爹靠不住,這有了後娘之後,不知道他們兄弟會受怎樣的磋磨,還是得我這個親娘親自守著才放心。所以,我不為自己,隻為了孩子也要好好活著。”
杜梅娘咬緊了唇。
高夫人不喜歡杜梅娘,但對其腹中孩子還是挺在意的。她找兒子商量,是想讓兒子先跟父親服軟,暫時和杜梅娘斷了……或者將人養在外頭。
不然,等到兒子的世子之位真的被廢,那可就完了。
說起河安伯的狠心,高夫人忍不住淚流滿麵,聽到丫鬟稟告說杜梅娘可能動了胎氣,她立刻起身,張口就吩咐人去請大夫。
高理落反應更快,轉身就往外跑。
高夫人看到兒子這般急切的模樣,心頭忍不住發酸。兒子對她這個親娘都沒這麼上心……當初對杜慧娘母子,也遠沒到不顧規矩大跑的地步。
高理落趕到世子院,看到一站一坐的姐妹二人,杜梅娘也不像是出事的樣子,這才放下了心。
胡妍美看到他這副模樣,嘲諷道:“世子以為我會苛待她?”
她抬眼看向後腳進門的高夫人:“母親,你實在不該讓我們姐妹倆單獨相處。瞧瞧世子這樣子,好像我要吃了她似的。”
高夫人臉色不太好:“梅娘,你可有哪裡不適?”
杜梅娘搖了搖頭:“是姐姐擔憂我……”
胡妍美立刻接過話頭:“呐,我是擔憂她,從頭到尾離她八丈遠,身邊的人也沒靠近她,連茶水都沒給她上,就算出了事,也與我無關。”
“沒事就好。”高夫人直接忽略了兒媳這番陰陽怪氣的話,隻看著杜梅娘囑咐:“有身孕後該歇就歇,彆老往外跑。記得多吃點補身的東西。”
杜梅娘心中一動,立即道:“世子也想給我補身,道理我也懂。奈何婚事沒辦,我沒有嫁妝,世子出門得急,也沒帶銀子,這囊中羞澀,也隻能想想而已。”她摸著肚子,歎息道:“孩子跟著我,命終究要苦些。不過,莊戶人家的婦人有孕之後吃不著什麼東西,還要下地乾活,同樣能生下康健的孩子。我應該也能行。”
她故作堅強:“為母則剛嘛,不行也得行。”
高夫人看著這樣的她,加上她腹中有孕,心腸柔軟得一塌糊塗:“回頭我讓人給你送……”
“送什麼?”高河沉著臉從外麵進來,一進府就聽說高理落又回來了,不止如此,還將杜梅娘也帶著一起。本來挺好的,心情瞬間就糟透了,也沒注意門房說的夫人看到世子後挺高興的話。
夫人溺愛孩子,什麼時候看到兒子都是高高興興。哪天板著臉了,才值得他在意。
高夫人迎上前兩步,笑著道:“恭喜伯爺又要抱孫子了。”
高河目光在屋中眾人臉上掃視一圈,想到兒子最近和杜梅娘鬼混在一起,又見杜梅娘一副又羞又喜的模樣,頓時眉頭一皺:“我有了倆孫子,兒子都不要了,哪裡又有孫子?”他嗬斥道:“除非我又當爹了,那才是真正的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