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1 / 2)

“…………()”

巷道之中一片死寂,遠處有飛輦疾馳之聲,以及大火澎湃洶湧勢必燒穿天地之勢。連星茗隻聽得見自己的呼吸聲,一聲緊接著一聲,一聲蓋過一聲,他嘴唇微張氣喘不止,多年來混沌的大腦從來沒有這樣清晰過,緊張之餘眼底放光,隻感覺腎上腺素瘋狂在體內奔流。

他能感覺到傅寄秋好像屏住了呼吸,喉結上下動了動,堅實的胸膛硬邦邦的死僵著毫無起伏,

像被人施展了定身術,怦怦的急促心跳聲卻隔著一層薄薄的衣物,震到他指尖發麻。

這時,宿南燭抬手擲出一團黑乎乎的靈氣,靈氣觸及地麵便砰?()”一下子像潰散的濃霧,迅速向周圍散開。

其內有毒!

連星茗甚至都沒有來得及張嘴提醒,便感覺到腰肢被向上一提,緊接著腳尖離地。

幾個呼吸之間,他便離那濃鬱毒霧十幾米遠,耳邊響起一道仿佛被凍住的聲音:

“……你剛剛說什麼?”

“同樣的招數用兩次,屢試不爽。”宿南燭比連星茗先開了口,語氣儘是嘲弄,仿佛對他這些小把戲早已經了然於心,“傅仙長,連搖光為了抓住你這根救命稻草,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你難道不覺得他現在的模樣很眼熟麼。”

“……”

宿南燭笑了聲,繼續道:“當年他想打動我時,也曾戴上過這張耽於情愛的麵具……”

話音未完,傅寄秋眉頭緊皺揮袖。蒼勁風力“唰”向那邊襲去,震耳欲聾的爆裂聲平地而起,地麵都被轟出了蛛網狀裂紋。

宿南燭聲音驟停,傅寄秋依舊緊緊攥著連星茗的手腕,視線直勾勾的一瞬不偏移,尾音不受控製地顫動,“你剛剛說什麼?”

“我說,我從十三四歲、十五六歲的時候就心動了,我還偷看過你練劍。”連星茗沒有辦法解釋其中的誤會,有關於情魄、係統的一切,都因為不可抗力而無法說出口,他隻能一遍又一遍去重申,“我沒有膩了你。”

“我對你是有感覺的。”

“在我心中你一直都是特例。”

這些話一句接著一句,半點兒都沒給旁人留出插話的空檔。

幾乎每一句落下,都像是新鮮的氧氣倒灌入肺腑之中,讓傅寄秋凝滯的胸腔得以喘息。

“我是想說,我、我喜歡你!”

連星茗說完,心跳快得仿佛要從喉嚨裡跳出來,可傅寄秋卻遲遲沒有給他回應。

為什麼?

師兄是不相信他嗎?

又有毒霧擴散過來,傅寄秋摟住他,足尖輕點地帶動他的身形,蹙眉看向毒霧。

他抬手強行將傅寄秋的臉龐掰向自己,看都沒看一眼陰沉著臉滿是懷疑的宿南燭,急切道:

“我知道現在說這些太遲了,我做了很多錯事,我也不知道怎樣才能彌補,我……但我說的句句都是真話!師兄你若是不相信,大可去問白羿。”

傅寄秋放下連星

() 茗,將後者護在身後。

偏眸時下顎線繃緊,明明是問句臉上的神情卻像是懇求著在期盼否定。

“你飲酒了?”

“……”連星茗震驚到眼睛都睜大了一瞬,啞然道:“什麼?怎可能!”他又急又好笑,抬高音量道:“我現在非常清醒,我對我自己說過的每一句話負責!”

巷道儘頭響起嘎吱嘎吱的車軸聲,竟是那呼嘯遠去的飛輦折返,“刺啦”一下子猝然停在道路上。飛輦中的寒荷與白羿二人被巨大的慣性甩出,雙雙摔在地上。

連星茗看見白羿,屬實宛若在幽暗森林中看見一尊從天而降金光閃閃的大佛,喜極喊道:“白羿,你快告訴師兄,我從小就喜歡他。”

“啊?什麼?——咳咳咳——什麼東西——”白羿就差將迷茫二字刻在腦門上,齜牙咧嘴從地上爬起,一瘸一拐順手將寒荷也扶起。

連星茗舉步想過去,傅寄秋抬臂一攔。

低喝道:“彆靠近他。”

“……嗯?”

連星茗停下步子,這才細看白羿——

渾身鎧甲都蒙上了一層厚厚的塵土,就連臉上也像被抹了灰塵的花貓,一張灰撲撲的黯淡俊臉上,唯有眉心有水滴狀的鬼玉碎片正閃爍微光。

[差點忘了。]

係統也在這個時候出聲,滿是以頭搶地的為難感,[這枚鬼玉碎片你還沒奪回來,宿南燭現在還能控製白羿呀。]

白羿好似還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抬手在虛空中一捏,捏住了一把由障氣所化的長/槍。

呼哧呼哧喘著氣,猩紅瞳仁緩慢轉向寒荷。

“師叔。”

傅寄秋衝寒荷道:“退後。”

寒荷與白羿對視,陡然覺得渾身汗毛都立起,麵色微變抱著琴退後數步。

一直退到了傅寄秋身側,寒荷才鬆弛下來,眉頭微皺道:“搖光,召回鬼玉碎片!”

不用寒荷多說,連星茗早已經咬破指尖,抬手時一滴鮮血掠向白羿的眉心,空懸在後者麵龐前幾寸處。他現在還沒有完全恢複實力,對鬼玉碎片的掌控感若有似無,隻能竭儘所能控製住那滴鮮血,想將其強行按上鬼玉碎片。

白羿麵色更加黯淡。

似乎是極其抗拒,正不由自主向後退。原本恢複意識後轉為白皙的膚色也隨著那滴鮮血的靠近,緩慢變成泥瓦般的灰白色。

就連瞳孔都在逐漸失去焦距。

[你先停下來,白羿看起來有點不太對勁。]係統製止道。

連星茗收手,那滴鮮血霎時間潰散。

白羿又一秒恢複神誌,茫然衝這邊喊:“二殿下,還愣著乾什麼?我不想傷害你們,快將我眉心裡這個鬼東西弄出去啊!”

“…………”一片安靜。

寒荷了然,轉頭問:“白將軍之前能夠恢複清醒,是借助了鬼玉碎片的力量?”

之前白羿神誌不清,混沌不分。

宿南燭將鬼玉碎片嵌

入了他的眉心,他這才因禍得福,醒轉過來。

如今若是取出鬼玉碎片,隻怕他又會回到之前的狀態——渾渾噩噩披著鎧甲,在早春微涼的河畔毫無目的地遊蕩,宛若一具找不到墓穴的遊屍。

現在的情況讓人十分為難。

不取出鬼玉碎片,白羿便會成為宿南燭能夠拿來威脅他們的籌碼。

可取出鬼玉碎片,白羿又會失去意識。

連星茗稍稍站直了些,側麵有一道頗為複雜的視線盯過來,他便偏眸回視,“師兄?”

傅寄秋聲音沉靜問:“你舍不得白羿,對麼?”

這個問題好生古怪,連星茗道:“自然。”

傅寄秋微頓了下,輕輕頷首。

連星茗心中更覺古怪,他不知道傅寄秋問這句話是什麼意思。這時,宿南燭從濃鬱的毒霧中走出,卻不完全走出,大半個身子還隱藏在毒霧之中,隔著滿目青紫冷然道:“連搖光,若希望白羿安安生生活著,便和我走。”

白羿氣急:“你竟然拿我威脅二殿下?!”

宿南燭冷哼一聲並未搭理白羿,毒蛇般的視線從始至終隻是直勾勾盯著連星茗。

[唉!]係統突然長歎一口氣。

連星茗麵色不動,[做什麼?]

係統老神在在,唉聲歎氣道:[依照你的尿性,為了白羿的安全考慮,你肯定要和宿南燭一起走了。這樣一來,想再見到你師兄不知道得猴年馬月……]

連星茗打斷:[怎可能。]

係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