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1 / 2)

街道嘈雜,他這一聲叫喊像悶在缸子裡,上麵罩著一層厚重的絨布,自己聽著都像幻覺。

傅寄秋快步朝飛輦離去的方向趕,僅僅十幾日不見就宛如隔了十個春秋,傅寄秋身為陽氣格外旺盛的劍修,眼下卻泛著淡淡的青黑,像十幾日都沒能合眼,身形都消瘦了不少。

就這樣,視線分毫沒有偏轉向拐角,刹那便掠過此地。

“……!!!”

連星茗想追上去,片刻也等不及,抬掌重重往宿南燭胸前一拍,幾乎將能夠調動的靈力都彙聚於掌心。怎知一掌擊出去,五指軟綿綿向下一耷拉,下一秒鐘,他聽見了一聲壓抑著的、悶在喉嚨裡的譏笑聲,“我就知道。”

“……”

連星茗呆滯兩秒寸寸扭頭,看向了宿南燭。

近在咫尺,他看見了宿南燭通紅的眼睛,像從地獄中爬出的惡鬼一般可怖,這雙眸子裡有氣憤、怨怒、問責……種種複雜的情緒遍布其中,卻唯獨少了最應該有的驚訝。

宿南燭看起來絲毫不意外。

單隻手臂垂下,

連星茗的腿彎便失重般往下一落,小腿竟然支撐不了身體的重量,順勢就要跪倒在地。

隻不過還不等他完全跌下去,後腦處頭皮生疼,宿南燭另一隻手從他的後頸移到他腦後的頭發,竟生生拽他站起。

“我就知道!”宿南燭強硬將他拖拽至胸前,壓抑著音量。也許是太過於憤恨了,臉龐肌肉控製不住地抽搐,“連搖光,在你心裡我是有多蠢?仙身是死是活我會看不出來?你體內的靈力充盈與匱乏,我會看不出來?!你以為我為何默許白羿自由出入冰窖?你以為我為何突發奇想擄來你的師叔,讓她把熒惑送到你麵前?”

連星茗張了張唇,身體不自覺往後仰,想離宿南燭遠一點。

他的動作並不明顯,可是在宿南燭眼中,這就好似在提燈夜行,想不注意到都難。

“我在等你主動睜開眼啊。”

宿南燭眼眶酸澀看著連星茗,後者還躺在冰棺中時,曾經有無數次他暗暗祈禱,祈禱後者能睜開眼睛。

他實在是想不明白。

當初先來招惹的明明就是連星茗,事後棄如敝履的同樣也是連星茗!若是真的無意,為什麼當初看向他的眼神會那麼的真摯,那麼的情深不壽?他知道一切都是連星茗裝出來的,可是在這些爾虞我詐的過往之中,連星茗難道就沒有一刻、一分,哪怕是一秒鐘的動心?

從始至終不該是他一個人的獨角戲,事情過去了,隻有他一人還沉淪在過往,不願醒來。

他更想不明白。

連星茗與裴子燁之間隔著的可是家國之仇啊,這是埋入骨血的濃鬱恨意。可曆日曠久,二人如今尚且都能和睦相處,為什麼到了他這裡,連星茗居然連睜眼麵對他都不願意?

就連現在都——

在他愛之深恨之切的責問視線之中,連星茗的反應是什麼?懶得搭理他一句,眉頭

微皺直接偏過了身,去尋傅寄秋的身影。

“師……唔!唔唔!()”

在連星茗邁動腳步之際,宿南燭用力將其向後一扯按在懷中,不顧其掙紮,抬掌捂住了那張讓他魂牽夢縈又痛恨之至的嘴,冷嘲道:你聞到了我身上的香味了嗎??()_[(()”

連星茗不與他對話,抬掌想調動靈力。

宿南燭眼神分寸未偏,按著他,視線直勾勾看著遠處的傅寄秋,低聲道:“不要白費功夫了。我單知道你是一個沒有心的人,卻不知你如今連嗅覺都無,還是說你其實聞到了香味,卻不以為意?你可還記得我擅用毒。”

“……”

連星茗動作一頓,停止了掙紮。

宿南燭繼續道:“兩個時辰內,你不止靈脈閉塞猶如凡人,還會身體脫力。若不是我從後麵撐著你,你隻怕已經軟倒在地。”說著,他掌下更用力按住連星茗的下半張臉,指尖深陷其中,在後者白皙的麵孔上按出了一片殷紅之色。

“我知道你此時想找傅寄秋,隻不過是以為能夠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你對他也沒有多少真感情。我和他一樣,大家都一樣,都隻是你經營算計的墊腳石……”宿南燭說著說著,語氣越發平淡,最後道:“看清楚些,好好看一看你的救命稻草,是如何離你而去的。”

[這是在亂七八糟說什麼東西啊,你才是墊腳石,你全家都是墊腳石!]係統罵了句,焦急催促道:[快喊傅寄秋啊,他都要走出這條巷道了。]

連星茗當然也想喊。

隻不過整個下半張臉都被宿南燭按著,彆說出聲了,他連嘴巴都張不開。

他隻能被迫縮在陰影裡,眼睜睜看著傅寄秋的身形在視野中越來越小。

這條巷道十分幽深,兩側建築物遮擋住陽光,使得街道陰涼潮濕。地麵有飛輦降落過的痕跡,以及疾馳而去留下的溝壑,傅寄秋快步走到溝壑旁邊,又抬步往道路儘頭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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