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1 / 2)

連星茗實在不好意思將春/夢和盤托出,煞有其事道:“我夢見你有其他的小師弟了。你端不平這碗水,成天到晚地手把手教小師弟練劍,我在旁邊彈琴像在給你們配背景樂曲,最後傷心欲絕自己端著琴走了。”

傅寄秋眉尾一挑,顯然沒信,不過也沒有戳破。道:“夢境的確與現實完全相反。”

連星茗拿起繃帶,從正前方繞過傅寄秋腰間的創口,回:“師兄的意思是,傷心欲絕提著武器走的人隻會是新來的小師弟?”

傅寄秋道:“是我。”

“……”連星茗被自己的口水嗆到,連帶著手腕也扯動繃帶,牽動傷處。

傅寄秋悶哼一聲,額間泌出細汗,垂睫看連星茗一眼,硬是抗著沒說疼。

連星茗動作更加小心翼翼,說起“新來的小師弟”,他腦子裡隻能冒出一個名諱,即塗丙。

塗丙雖說長了一副俊朗沉鬱的好相貌,但性格實在是有些……說好聽些是活潑,明明是太平盛世卻指望著能有一場戰亂,好讓他建功立業成為大將軍。說難聽些,便是天真,未曾經曆過大起大落、看待問題的角度十分自我與稚嫩,連星茗與這種小孩湊不到一起去,搖頭道:“你這可就太抬舉他了。當年若我們三人一起修行,我兜裡若有一塊餅定全給你,塗丙但凡能分到一塊邊角料,那都算他偷到的。”

“若是現在呢。”傅寄秋神情淡淡,語氣沒什麼起伏。

連星茗毫不猶豫道:“沒區彆啊,也都給你。”

很長時間都沒有聲音,屋舍中靜悄悄的,隻有後院叮咚叮咚的滴水聲,傅寄秋正了正身形。腰間的傷勢處理好,便隻剩肩頭,他側眸盯著連星茗移到肩頭的手,突然道:“我指的不是塗丙。”

連星茗:“那你說的是誰?”

傅寄秋喉結上下動了動,沉寂片刻,道:“李虛雲。”

連星茗手一顫,“……啊?”

傅寄秋目光移向他顫動的手,薄唇緊抿了下。

“……”

連星茗之前從來沒有感覺到奇怪,可自從情魄愈合後,他回憶時有感知到,師兄與李虛雲之間似乎……總有那麼點兒波濤暗湧的氣息?

也許二人之間發生過什麼。

不然說不通。

連星茗想了想,問:“你為什麼覺得,我會將這塊餅分給李虛雲?”

傅寄秋隻是問:“你會嗎?”

仿佛傅寄秋真正在意的隻有這三個字,連星茗迅速答了句“不會”,不願意潦草翻過這一頁,繼續追問。

“他是不是和你說過什麼?”

傷處已大致處理好,傅寄秋左掌按住右肩膀,試探性動了動右胳膊,沒回話。

連星茗了然道:“那就是說過了,他說了什麼。”

“數日前,白羿神智尚未清醒時奪走了你的許多飾品。我與李道友出門探聽消息時途徑集市,見到了一柄發冠,與你被奪走的那柄一模一樣,我便想

將其買下贈予你。他對我說,”傅寄秋直言不諱,說這些的時候視線直勾勾盯著連星茗,不放過後者臉上一絲一毫的表情,“人不會從一而終地偏愛一件舊物。”

連星茗認真聽著,卻沒聽明白。

“嗯嗯。然後呢?”

傅寄秋聲音變低,道:“觀他弦外之音,衣不如新。於你而言,他是新,我是舊。”

“……”

連星茗這次聽懂了,難以置信道:“他怎麼可能是這個意思啊?!”

傅寄秋一見他麵上的表情,當即合袍束帶,沒表露出一絲一毫的不愉快,轉身往外道:“耽擱許久,寒荷師叔該等急了,走吧。”

“等等!師兄,等一下。”

連星茗一看,心道一聲壞了。

急急忙忙收拾一桌藥罐,往外追。

係統的聲音響起:[發生啥了?]

連星茗回:[你不是一直看著麼?]

係統:[供我容身的玉佩被白羿搶走了啊,我現在隻能看見白羿身邊發生的事情。]

連星茗直言重點:[師兄生氣了。]

係統“噗”一下子笑出聲,道:[笑死,你們快點過來!我要現場吃瓜。]

連星茗暫時沒空與係統對話,隻十萬火急追上傅寄秋,解釋道:“我不是在質疑你的判斷力,我隻是覺得李虛雲道德品行不會如此低劣,更不覺得他對我有意。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麼誤會啊!”傅寄秋腿長跨步又大,連星茗追了一長段路,到後麵實在有些力不從心,站定時撐著膝蓋氣喘籲籲。

說來也巧,他一停,傅寄秋立即也跟著停了,回首時唇角輕輕勾起,溫柔道:“你說得對,是師兄多想了,此事算我冤枉了李道友。日後有機會再見麵,我再同他道一聲歉。”

連星茗:“…………”

係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連星茗:[你不是看不見嗎……]

[我他媽聽得見啊哈哈哈哈哈哈,光聽聲音都要笑死我了哈哈哈哈,看不見你現在的表情是我人生大憾,]係統道:[我感覺你師兄已經氣瘋了哈哈哈哈。]

連星茗求助:[快給我出出主意。]

係統大笑道:[你讓我出主意,我隻能建議你滑跪認錯。]

連星茗撐著膝蓋緩了多久,傅寄秋就似笑非笑等了他多久。

月色正濃。

連星茗小跑過去,白皙的麵龐映在月光中,遲疑幾秒鐘決定拋棄良知站在師兄這邊。

他沉吟道:“我仔細想了想,確實有這種可能。雖說李虛雲表麵上從未對我給出什麼暗示,但他可能默默戀慕我許久了,又不敢與我本人表白心意,情切之時動了歪腦筋,竟想著讓你知難而退。”連星茗越說越心虛尷尬,他是真沒覺得李虛雲對他有旁的意思,這種說法就好像李虛雲暗戀他似的,多自戀啊?!

係統插嘴笑道:[有一說一,我怎麼感覺你真相了。]

[怎可能!]連星茗

隻覺得係統在插科打諢,抬頭觀察。

有時候違背良心是有必要的。

不管怎麼說,傅寄秋的表情緩和了些,連星茗趁熱打鐵,眉眼彎彎笑著伸出手道:“那你當時買的發冠呢,給我看看。”

傅寄秋將其從儲物袋中取出,遞給他。

他將原本暫作束發功用的碎布取下扔掉,規規整整將頭發豎起,戴上發冠,故意抬高音量大聲感歎道:“啊呀,果然還是舊物戴著舒適,我就喜歡舊的。”

傅寄秋忍俊不禁笑了聲。

笑了,就代表不生氣了。

連星茗覺得路子走對了,連忙又誇獎,“師兄,你太會買了,你太細心了,我就戴了半個月的發冠你居然都能記住,在市集上一眼認出。你這份細心當真是叫我自愧弗如……”

傅寄秋在他說到一半時,便已經搖頭轉身抬步,隻不過這次步伐放得很緩,像是有意在配合連星茗的步調。等兩人行到寒荷發來的定位時,連星茗還在絮絮叨叨,胡言亂語說自己一件衣服能穿八百年,連洗都不願意洗。

寒荷沒有聽見前因後果,陡然聽見這句話,笑道:“小搖光,師叔怎麼記得你年幼時總是抱怨仙島潮濕身上黏膩,恨不得一日沐浴三次。”

他們現在身處於密林當中,就是連雲城外的那片密林。連星茗視線轉過去時,看見白羿又恢複之前那副神智不醒的模樣,瞳孔空洞灰暗,靜了足足三秒鐘才回神看向寒荷,笑容不像剛開始那般開懷,道:“您就不要打趣我了,我與師兄說玩笑話呢。”

嗒嗒——

白羿抬步,順著河道走。

三人腳步未停立即正色跟上,被這麼一打岔,氣氛神奇地阻塞了一瞬,沒有人開口說話,顯得話題斷得有些突兀。走了大約百米,傅寄秋才道:“師叔若有私事在身,不妨先去解決,這裡交給晚輩即可,不必擔憂。”

寒荷問:“你是想與小搖光獨處嗎?”

“……師叔。”傅寄秋步子頓了瞬,略顯無奈看向寒荷,連星茗在一旁也乾咳。

寒荷收斂笑容,歎氣道:“我的確有要事在身,不能耽擱,卻不是私事。說起來,這件事與你二人也有一些關係。”

“哦?”

“我……我是追隨師兄來到此地。”

話音落下,連星茗與傅寄秋對視一眼,皆神情微沉,緘口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