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星茗也覺得十分無辜。
他小時候的確會把喜怒哀樂告知親近之人,隻不過後來經曆的事情太多了,慢慢的就學會了隱藏。
他問:[你確定是這個原因?]
係統老神在在:[確定以及肯定。]
他心中懷疑,實話實說:[我覺得你這個想法不太靠譜。]
係統被他氣笑,道:[我比你靠譜一萬倍。]
他倆對話時,傅寄秋垂著眼簾收拾狼藉的桌麵,連星茗看著這樣的他,突然開口輕聲說:“你沒有不清不楚。”
傅寄秋手上動作停頓了一下,視線滯在虛無處足足三秒鐘之久,才抬眼看向他。
連星茗默不作聲在桌下牽住傅寄秋的手,指尖探入其中撓了撓後者的掌心,是年幼時撒嬌的親昵姿態,溫熱與冰冷交疊,能感知到氣氛在無端戰栗。兩個人手握著手,好似都很緊張,害怕對方會說什麼,又期待對方能說出什麼,連星茗看到傅寄秋嘴唇動了動,情不自禁坐直了些——
轟!農舍外突然傳來一聲落地巨響,是裴子燁的聲音,“連搖光!”
“……”連星茗深深閉了下眼睛,心裡暗罵了一句。
重要時刻,怎能在這個時候攪局?!
他真的好想知道傅寄秋剛剛想說什麼。
對視一眼,傅寄秋道:“恐是泄漏了行蹤,被他發覺。”說罷去推門,連星茗將桌上熱騰騰的馬奶糖糕收入儲物袋之中,也跟著走了出去,他有意不去看被雨淋濕的李虛雲,隻倚靠門框假笑著問裴子燁,“找我有事?”
兩日不見,裴子燁一副風塵仆仆之狀,烏黑的高馬尾襯著俊臉鐵青。
他支支吾吾幾l聲,顧左右而言他,最後道:“你這地兒不錯,藏得深。難怪都找不到你。”
連星茗不與他廢話,“找我什麼事?”
裴子燁抬手撓後腦勺,很是焦慮的模樣。他一定是有話想說,但礙於情麵說不出來,搬了個借口出來,“我,咳咳,我就是想問問你倆,那天你們找到的那個小女孩,是在哪發現的。”
“什麼小女孩?”
“就是你們那天帶進城的那個。”
“你是說小荷?”連星茗回憶了一下是在哪兒撿到小荷的,他認路,若是讓他重新走一遍,他能找到那個地方,但深林又沒有標誌性建築物,光憑嘴巴說還真說不出一個所以然。
他反問:“你問這個做什麼?”
裴子燁說:“連雲城裡丟了二十多個小孩,小荷是其中之一……
不是,你用這種眼神看著我乾什麼,又不是我弄丟的。還有你,李虛雲,你那天不是也在場嗎,你從頭聽到了尾,怎麼也這麼驚訝。”
李虛雲道:“小僧隻是沒想到,已經三日過去了,竟還未發現他們的行蹤。”他們這四個人裡,李虛雲形貌最為慘淡,渾身上下像是剛從水裡撈出來,不過他外貌長得俊,心態從容倒也不顯得有多狼狽,偏頭衝連星茗道:“若是從發現小荷的地方向周圍找,應該能更容易地找到。連施主,你願意帶路麼?”
連星茗像沒聽見,不搭這個腔。
“三天沒找到,又是一群孩子,恐怕都有傷亡了。你們做事效率有待提高。”
李虛雲遭了冷遇與忽視,臉色微微泛白。
裴子燁意外將視線在他們幾l人之間轉悠了一圈,心中了然這其中的暗流湧動,也不點明,道:“寒荷約你在鬼門關前見,你怎麼還在連雲城。”
連星茗:“還有十三天,急什麼。”
裴子燁風風火火道:“哦,那你現在閒著也是閒著,一句話,能不能帶路。”
人命關天,連星茗道:“能。”
說罷走上前攥住傅寄秋的手腕,拉著往農舍外走。裴子燁跟上,後方又有腳步聲。
李虛雲竟也跟了上來。
跟著就跟著吧,多一個人也沒什麼,裴子燁沒將這個小插曲放在心上。哪知前方的傅寄秋身形頓住,持劍回望道:“止步。”
李虛雲頓足,看著他。
傅寄秋麵色不動,瞳色幽深。
“……”兩人之間還隔著個裴子燁,當機立斷閃身到一側,怕被殃及。
可這兩人沒有動手的意思,都隻是麵無表情盯著對方看。李虛雲抿唇道:“我有很重要的話要對連施主說,若不說出來,會耽誤正事。”
傅寄秋:“那便現在說罷。”
李虛雲顯然想單獨交談,聞言露出遲疑之色。他又看了好幾l眼最前方那個始終沒有回頭的身影,距離明明很近,卻仿若隔著崇山峻嶺,良久,他妥協了,臉色蒼白道:“魂燈乃梵音寺神器,能夠收集亡者魂魄。相傳若是悉心照料,便能夠白骨生肉、起死回生。然,小僧已照料魂燈數年之久,遲遲未能成功,想來這傳說的真實程度有待商榷。”
這是在變相地提醒連星茗,魂燈隻是一個念想,一個承載著曙曙的念想。
李虛雲繼續道:“連施主,當年謊報你弟弟的死訊,致使你錯失救下他的機會,是鑒真之過錯。你要殺要剮,鑒真悉聽尊便。”他沉默了很久,又說:“我……我隻是不想眼睜睜看著你去送死。也許你已經不記得了,很多年前,是你將我從泥潭中解救,我這條命都是你的。我……我一直都十分感激,”也許還有其他更隱秘的情愫,他不敢說,“想要報答你,未曾想一念之差,讓你痛苦至今。”
很多年前,年幼的李虛雲流浪在街頭,九死一生。是連星茗像一束光般從天而降,向他伸出了援助之手。
那年佛狸未亡,連星茗衣著尊貴,仙氣飄飄,笑容都滿載著少年人專有的青春肆意。
“李虛雲。”
前方突然傳來連星茗冷淡的聲音。
他願意對話,這讓李虛雲意想不到,顯然在場另外兩人同樣這樣想。三道視線高度集中在連星茗的背影上,等待著下文——
不似年少時那般意氣風發,他如今穿得十分低調,隻一身乾乾淨淨的白衣,頭頂除了傅寄秋送的青色發冠,再無其他裝飾品。明明化繁為簡,可這樣的他卻讓人感覺比從前更難接近,更加的難以琢磨,就像一縷攥不住的微風。
樹葉撲簌簌落下,有一片粉色花瓣被風悠起,連星茗側眸盯著那片落到泥地中的花瓣。
“當年,我真應該讓你爛在泥裡。”!,找書加書可加qq群8878050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