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2 / 2)

裴子燁又咬牙切齒問“若回不來呢,他有沒有說玉佩怎麼辦”,小孩茫然地搖了搖頭。裴子燁臉色微白將玉佩收起,視線從人群蕩過時突然一凝。

此時有父母抱著小孩上來感謝,裴子燁一概不理會,急忙撥開這些人去追。

人頭攢動之間,熟悉的身影稍縱即逝,他很快就失去了目標與方向,什麼也沒有找到。

“人呢?”他氣急攻心,大聲問周圍人,“剛剛站在這裡的兩個人呢?!”

收獲的是一眾惶恐又茫然的眼神。

玉佩在懷中不住地震動,仿佛有一個生物同樣在其中氣憤地罵罵咧咧,國粹頻出。裴子燁將玉佩重新取出,附耳湊近一聽,又什麼都沒。

另一邊,連星茗已經踏上了前往鬼門關的路,一路遊山玩水。不同於數年以前的單刀赴會,這次他的身邊有傅寄秋始終陪著。

說起“鬼門關”這個名字的由來,連星茗還真有點弄不清楚,他問傅寄秋,傅寄秋也不知道個中緣由。兩人路上閒聊幾日,最後推測出來一個結論——肯定是凡人起的名兒。

鬼門關地勢偏遠,位處於黃土戈壁之中,那兒常年風沙,日夜溫差極大。兩邊岩石峭壁呈片裝擠壓出一線天,路的儘頭便是鬼門關了。

對於修仙者來說,禦劍飛行亦或是乘坐法器,來回隻需要兩日。可是對於凡人來說,在戈壁上彎彎繞繞避著沙蟲蠍子與夜風失溫,去一趟鬼門關幾乎就等於送掉一條命。

也難怪叫它“鬼門關”了。

“其實那裡很漂亮。我沒去過,聽我奶奶說的,很漂亮。特彆是夜裡,天上全是星星,站在最高的地方好像能摸到它們。摘星星聽說過沒有?要給最愛的人摘星星。”給他們倒馬奶的阿嬤兩頰深紅,像被曬傷了,精神麵貌卻十分昂揚,熱情大笑時會擠出憨厚的三道眼紋。她帶著口音說:“你們兩個好看的娃娃訂親了沒有,沒有的話晚上有篝火晚會,這裡也有很多善良的女娃娃,晚上相看相看,”阿嬤大講特講。

連星茗雙手捧著碗大的杯子,悶頭小口小口喝馬奶,又借著杯子的遮擋偷偷往左邊看。

傅寄秋正垂眸盯著馬奶,裡麵有紅血絲,他好像下不了口。連星茗見狀仰頭一飲而儘,奪過傅寄秋手中的碗,接過來繼續小口小口喝馬奶。

阿嬤的作媒聲戛然而止。

傅寄秋抬臂梳理連星茗後背被風卷亂的墨發,問:“晚上有篝火晚會?”

阿嬤這才找回聲音,“對,對的。”

連星茗若有所感,“你想去?”

傅寄秋點頭:“想。”

與寒荷約定的日期還剩五天,此地距離鬼門關僅僅兩百裡,時間很充裕。連星茗說:“那行。”他又問阿嬤,“著裝有要求嗎?”

阿嬤說:“沒有要求,酒水食物免費,但是外地人參加要才藝表演的。你們有才藝嗎?”

連星茗正要遺憾搖頭說“在下不才,是個廢物”,傅寄秋突然開口:“他會彈琴。”

阿嬤喜笑顏開:“彈琴好啊。”

連星茗嗔怪般瞪了傅寄秋一眼,傅寄秋隻是抿著唇笑,語氣謙遜溫和說:“我愛人會彈琴,可是我不會。我可以和他一起去嗎?”

阿嬤宛如再一次被物理禁言,結結巴巴,表情看起來像受到了非常大的衝擊。

連星茗耳尖紅彤彤,埋在碗裡無聲喝奶。等阿嬤欲言又止,一臉遊魂狀離開之後,他才扔開碗捧腹大笑,險些從板凳上笑翻下去。

白天還在笑,晚上就笑不出來了,人太多了。夜晚隻有篝火紅光,他們互相看不清人的臉,隻能隱隱約約看清楚麵部輪廓,大致能感受出來這個人長得好看,亦或是一般。戈壁邊的民族風氣要開放許多,名義上是以相親為目的的篝火晚會,可真實瞧起來,卻更像是年輕男女的曖昧幽會,很多早就定了親的男女繞著篝火嘻嘻哈哈,追逐打鬨。單身的男孩們在炙熱的燒烤架前擺弄油滋滋的牛羊腿,滿麵紅光大汗淋漓,女孩們則是互相摸摸親親抱抱,手拉著手聊著時下最熱門的珠花首飾,又害羞地交換繡好的手帕。

連星茗剛來就被眼尖的阿嬤抓住,連拉帶拽著推到篝火邊的一處專門用來表演的小台子上。他特彆想走,然而阿嬤十分熱情地款待他數串油光滿滿的羊肉串與酒水,致使他不得不搬出在修真界腥風血雨威名赫赫的熒惑法琴,彈了首修真界老前輩們都讚歎有加的慶典曲。

他彈的慶典曲是用於國慶場合,聲調巍峨肅穆,很快遭到了一眾嫌棄。

阿嬤

說:“你換一個。”

他就換成了首私下裡聚會能彈的,再一次被嫌棄過於高雅之後,他索性微醺著往側邊一倚,單手托下顎,另一隻手懸在琴上亂彈。想到什麼調子就彈什麼,看見哪對幽會鴛鴦在角落裡卿卿我我、吵架,他就默不作聲給那些人配背景音樂。還真彆說,亂彈反而收獲了一片叫好聲。

或許是因為喝了酒的緣故,亦或是其他緣故?總之他的心情非常好。

從來沒有感覺到彈琴竟也能這麼快樂。

看著人們隨著曲調舞蹈,歌唱,嘻哈著大笑,碎發被風揚起,被篝火鍍上一層鮮紅色的邊緣光。他的記憶好像被拉回了很多很多年以前的某個深夜,他從來不喜歡被捧上神壇,以宴會主角的方式去進行一場引人注目的演奏,他更喜歡像當年那樣,尋一處熱鬨的酒樓演奏,指下的曲調隻作為他人美好生活的背景音、點綴物。

曲終時,人不散。

“我手指好酸。”他對阿嬤說。

阿嬤大笑塞給他一碗酒,回:“你一個年輕小夥子,才半個時辰怎麼就手酸了。”

連星茗想說自己已經不年輕了,眼波流轉間突然“鋥”一下子亮起,指了指一直在正對麵坐著聽曲兒的某人,“讓他來替我行不行。”

阿嬤眼皮一跳,“你愛人?”

連星茗知道傅寄秋應該能聽見他們的對話,心尖狂跳,麵上不動聲色點頭,“對。”

話音落下。

傅寄秋猛地站起,大步往這邊走。

連星茗眼皮都跟著跳,躲在阿嬤背後攛掇,“你讓他舞劍,他舞劍可好看了,我小時候老偷看。”

阿嬤上場,傅寄秋再怎麼想揪住連星茗,都不得不先趕鴨子上架上去舞劍,他的劍氣銳利,姿態美麗,贏得滿堂喝彩與拋花。傅寄秋頂著一身花瓣下來時,連星茗有些吃味。

“唉,會舞劍就是好,比彈琴好看,更招人姑娘們喜歡。方才眼送秋波的人不少,可惜啊,花與秋波都送給瞎子看了。”

傅寄秋從肩頭取下一朵小花,笑著塞到連星茗手心裡,“彈琴的人才更好看。”

連星茗攥著花笑了一聲,又很快按捺笑意,說:“此行也許會與天下為敵,終點處危機四伏。你倒是好,這一路上怎麼都這麼開心。”

傅寄秋牽起他的手,低聲答:“怎能不開心,這一次我好像能抓住你了。”

“誰說你抓住了。”連星茗笑著抽手。

抽不動。

他便往後退,傅寄秋跟著他走,兩人拉拉扯扯鬨騰到角落。某一瞬間,“轟!”一聲巨響天地齊鳴,連星茗麵色微變嚇得一顫,被傅寄秋按入懷中,眼前亮如白晝,有長達三秒鐘目不能視,待聲波褪去時有人興奮喊:“放煙花啦!”

原來是放煙花——

連星茗這才鬆一口氣,從傅寄秋懷中抬頭看,璀璨的煙花在他們的頭頂正上方爆開,彩色火光不斷。他們身上的花朵仿佛飄到了上空,炫目的煙火與繁星點點相互輝印,美不勝收。

隔了十秒鐘,美酒羊奶被人打翻,空氣中彌漫著清甜氣息,又一束赤紅火球衝上天際,驟亮的刹那所有人都閉上了眼睛,連星茗在篝火狂歡中踮腳,迅速親了下傅寄秋的下顎。

這一下很輕、很輕,像蜻蜓點水。

待刺目的亮光過去,傅寄秋垂著眼簾,高窄的鼻梁被流光撫過,他目不轉睛盯著連星茗,“……什麼意思?”

連星茗心跳劇烈,笑著歪頭裝不知道。

“啊?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第三次火光衝天目不能視之時,連星茗再一次攀著傅寄秋的肩頭,預備再偷親一下。誰知道腰間的手臂突然向上一提,他被迫仰起頭迎上了一個帶著清冽酒香的深吻,溫熱長驅直入,動作不再隱忍極近索取,壓抑了數年的情絲仿若頃刻間爆發,無法收拾。連星茗感覺到喘不過氣,煙花綻放的時間很短,很快周圍的人就會睜開眼,而他還被某人按在懷裡趁醉撒野!

他覺得緊張,心臟好像要炸了一樣,一想到可能會被人看見,他就沒由來的麵部潮熱,心驚肉跳。好在傅寄秋理智尚存,在煙花熄滅的那一瞬放開了他。

急喘聲被掩蓋在鬨景之下。

傅寄秋顯然情動,胸膛起伏不定,俊俏的眼尾下浮現出氤氳薄紅。見狀連星茗也臉上燥紅,對視兩秒鐘,他看見傅寄秋開口。

“到底什麼意思。”

他聽不見傅寄秋的聲音,隻能在近在咫尺處,根據口型判斷傅寄秋說的應該是這句。

——主動親你還能是什麼意思?

連星茗顫抖著雙手向上摟住傅寄秋的脖頸,湊到耳邊小聲嗬氣:“求偶呀,師兄要是不願意就算……”話說到一半,他直接“啊”的短促驚叫出聲,整個人被打橫抱起往人群之外走。

“去哪?篝火晚會還沒結束呢。”

沒有回答。

連星茗隔著傅寄秋的肩頭往篝火方向看,短短幾息之間,就已經相隔甚遠,可以見得傅寄秋走得有多快了。他又問了一遍,“去哪?”

依然沒有回答。

連星茗半開玩笑地推搡傅寄秋的肩膀,“去哪!你不說我不去。”

傅寄秋麵不改色按住他的後腰防止他亂動,腳步輕盈又迅速地掠上屋頂,身形快到幾乎隻剩下殘影。

末了,又聲音沙啞,姿態矜持地扔下了兩個足以震撼連星茗一百年的字。

“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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