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十章 師兄認出星星啦(1 / 2)

連星茗前世囂張,得罪了許多牛逼大佬。若是給這些人排一個名次,那他最不想相認的是道聖,他可不想被這條毒蛇再一次逼死。若論及最想相認的人,必定就是他的師兄傅寄秋。

傅寄秋為人雖清冷,卻實乃端方君子、正道楷模。即便認出了他,恐怕也不會有什麼太大的情緒起伏,甚至都可能記不清楚他是誰了。

然而現當下,連星茗開始自我懷疑——傅寄秋這個模樣,完全不像是記不清他是誰了啊!

大約有三分鐘,傅寄秋都在人群之中緩慢走動,似乎在尋找著什麼,冰冷的視線一寸一寸從每一個人的臉上劃過。

人群噤若寒蟬,都死死低著頭不敢出聲。

他又停在了另一個人麵前。

“是哪首曲子?”

那名琴修的臉色變得雪白,額頭上滲出豆大的汗珠,戰戰兢兢說:“西、西鄉月……”

砰!他同樣也沒能說完話,街道上瞬間又多了一個倒黴到家的骨折患者。

連星茗狐疑歪頭,心下迷茫。

沒回答錯啊,就是西鄉月。

這個問題就算是問他這個作曲者本人,那也是板上釘釘的西鄉月,不會是東南北鄉月……等等,他剛剛還彈了首彆的曲子。

可那首曲子他當年隻彈給道聖一人聽過,傅寄秋從未聽過。

“應該還是彈出了整首西鄉月的緣故,傅寄秋懷疑有人挖出了我的傳承墳頭?”連星茗暗下思忖,思緒逐漸明朗。

新的疑問隨之產生,若是道聖、裴子燁在意這件事那還好說,畢竟有仇嘛,仇人死了挖出屍體鞭個屍,不新鮮。傅寄秋為何要在意,他該不會也想……呃,鞭屍吧。

連星茗認真想了想,唇角微抽。

還真有可能!

泥人尚且有三分脾氣,傅寄秋可能就是比彆人反應慢半拍,在他生前數次嘗試拯救他,次次無功而返還落了一身的傷。在他死後沒準突然反應過來了——死不悔改的小師弟,白白辛苦我三年,不鞭個屍都對不起我喂了狗的這三年。

連星茗在心裡胡亂編排了一通,越想越好笑,傅寄秋要是知道自己又亂七八糟編排他,恐怕要像從前那般繃緊麵額,若是心情好些,就淡淡喚他一聲“連星茗”,以示警告。

若是心情更糟些,就會——

“連、搖、光。”外麵的聲音猛地沉了下來,一字一頓,字字句句仿佛噙著鐵鏽味。

沒錯,就是會這樣連名帶仙號的喊他。

連星茗瞬間笑不出來了。

顯然,傅寄秋此時的心情極其糟糕,“方才是誰第一個彈出。”

安靜片刻。

有人顫聲答:“花、花轎裡。”

連星茗:“……”賣得好快。

一片死寂之中,腳步聲變得格外清晰,這一次是衝著花轎而來。連星茗摸不清三千年後的傅寄秋對他是個什麼態度,一時之間又想跳窗跑,又想掀開轎簾逃,最後迅速蓋上蓋頭“唰”一下子躺平,開始裝暈。幾乎在他躺下去的那一瞬間,轎外的冷風呼嘯湧進,轎簾被人輕輕掀開。

這冷風像錯覺,很快便被一道身影擋下,連星茗還未感受到冷風撫麵的冰涼,就優先感覺到有一道從上往下的視線投射而來,這視線強烈、炙熱,宛如實質性的烈火叫人無法忽視。

他的心頓時高高懸起,後悔極了。

唉,老習慣害人啊!

年少想家時每一次違禁跑回佛狸國探親,回來時都被傅寄秋抓個正著,他就會立即倒下裝暈,“蘇醒”後再撒個嬌,這事兒也就過去了。搞得他後來一遇到相似的情況,就習慣性裝暈。

以前裝暈尚可,現在還膽大包天的裝暈,豈不是躺平了等著被劍斬嘛!連星茗又不好掀開蓋頭重新坐起,就隻能硬著頭皮繼續躺著,那道視線變得更加炙熱,直勾勾盯了他許久,仿佛能夠隔著鮮紅的嫁衣,一眼洞穿他的神魂。

花轎裡安靜,花轎外死寂,氣氛十分肅穆。這場無聲的拉鋸戰終是連星茗先忍不住,欲坐起身,近處突響起劍鞘落地之聲,傅寄秋靠近時,將佩劍放在了車架外,並未帶入。

這是在做什麼?

一個劍修,把劍給扔了?連星茗靜觀其變,又聽到了衣物悉悉索索聲,不等他分辨清楚這是什麼聲音,脖頸側麵驟然一涼。

他渾身上下的雞皮疙瘩登時豎起!

修仙者與尋常人一樣,命門無非是脖子、心臟,最多就加一個丹田。有人將手搭在了他的脖頸側,他驚嚇到險些當即跳起來,腦補無數被殘忍扭斷脖頸的畫麵。可那隻冰涼的手掌卻緩慢地探入,輕輕墊在了他的後脖頸之下。這動作不僅不殘忍,反倒十足的小心翼翼,甚至可以說是溫柔。扶著他坐起,另一手臂撈起他的雙膝,抱著他站起身。

連星茗緊貼傅寄秋的胸膛,心裡頭隻剩下了驚訝與茫然。

他能夠清晰聽見傅寄秋的心跳聲,響如擂鼓,一聲快過一聲。幾秒鐘後這些心跳就模糊起來,被身邊人粗重的呼吸聲掩蓋下去。

傅寄秋的呼吸聲很重。

相識數載,攜手同行過,針鋒相對過,連星茗所認識的傅寄秋一直都宛如禁欲的高山雪,對世間萬物一視同仁。即便有人指著他的鼻子罵他,也不見他情緒有絲毫的起伏。

這是連星茗第一次見傅寄秋的情緒如此不穩定。

走出花轎,禦劍而起。

“!!!”連星茗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紅蓋頭貼著麵,雙腳也不接地。他下意識抬起手攥住傅寄秋胸前的衣物,又後知後覺想起自己還在裝暈,便悄悄向下移,心虛勾著他的腰帶。

風將蓋頭掀起半寸,連星茗睜開一隻眼偷瞧。紅蓋頭阻住了大半視野,他隻能瞧見自己輕輕勾住的那條腰帶鮮紅似滴血。

與他的紅嫁衣緊緊貼在一起,隨風而動,抵死相纏。

“……”

他們走後許久,街道上才重新有響動,眾多琴修嘩然而起,抱琴錯愕。世子臉色發白爬起,瞠目結舌道:“剛剛那、那位大佬是誰,他為什麼把你表哥帶走了?”

“不知。那位前輩殺伐果決,不似正道修士……隻盼望千萬不要是魔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