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子燁:“那我問你,他和你姐姐是什麼關係?”
阿箏張了張嘴,不說話。
裴子燁等了三十秒鐘,耐心告罄“唰”一下子拔劍,森然劍光反射夕陽餘影,亮到了阿箏的眼睛上,她一下子就慌了,驚慌失措帶上哭腔:“爹娘不讓說,我不敢說。”
裴子燁凶惡:“你說出來!怕什麼,等你說出來我把他倆打殘廢,沒人敢教訓你。”
阿箏呆呆地看著他,嚇得“哇”一下子哭出來。
裴子燁:“……”
連星茗:“……”
眾多圍觀的小輩們紛紛投來譴責的眼神,如芒在背。眼看裴子燁真要發火了,連星茗忙不迭上前幾步蹲下,彎唇平視阿箏。
他伸出手掌,指尖劃過一縷微光,輕輕鬆鬆捏出了一朵小白花。這是修真界最基礎的法術,以靈氣擬形,修士見怪不怪,普通人卻會覺得無比新奇,阿箏止住了哭嚎,愣住。
“哥哥給我的?”
連星茗心中汗顏,按輩分不能叫哥哥,得叫祖爺爺。他不自覺把聲音夾了起來,道:“當然是給你的呀。”
阿箏先是看他一眼,像是沒想到居然有人能這般溫柔待她,糾結數秒鐘以後,她才伸手去接那朵花。
手伸到一半,她又驚慌縮了回去。
隻是一秒鐘,連星茗便瞥到她伸出袖子的手掌心遍布傷痕,似乎是被什麼鋒利的東西割除無數細小的創口。旁邊傳來一聲輕嗤,自然是來自於裴子燁的嘲笑,像在說:“你不也不行。”
連星茗充耳未聞,佯裝傷感長歎一口氣,“唉!此物隨處可見,拿來送人確有不妥。”
阿箏猛地搖頭,驚慌否認:“不!不是的!我手臟,哥哥好白,我怕弄臟哥哥的手。”
連星茗聞言牽起她的手,將小白花塞了進去。他是個琴修,五指比一般人修長許多,小姑娘的手放在他的手心裡,足足小上一圈。
他看著她手心裡的青紫傷痕,心裡莫名觸動——三千年前,他的手掌也是這般淒慘。
“怎麼弄的?”他溫聲問。
阿箏細若蚊嗡:“爹娘讓我編籮筐賺錢,被藤條紮到了。”
連星茗的聲音更柔緩:“你爹娘現在不在這裡,你把你知道的告訴哥哥好不好,哥哥絕對會替你保守秘密,不讓你爹娘知道。”
阿箏愣愣看著他臉上的淺笑,意念已經開始動搖,但還是恐懼著爹娘數年的積威,不敢輕易開口。因為太緊張的緣故,她的肚子裡傳來“咕嚕嚕”一聲,連星茗笑:“餓了?”
阿箏臉紅嗯了聲。
連星茗:“這樣,你想吃什麼你說,我讓人、咳,我是說裴劍尊差人去給你準備。等肚子飽了,再放心地說出來可以嗎?”
阿箏臉龐更紅,輕輕點頭。
見她終於準備鬆口,小輩們無不鬆一口氣,蕭柳笑道:“以食物誘引,果然最管用。”
世子嘴角抽搐:“你表哥使的難道不是美人計?十歲的小孩眼睛都能黏他身上。”
連星茗轉頭以眼神示意裴子燁,對上視線時發現這人一臉無語,他笑:“好了裴劍尊我知道你要說什麼,虛偽、假死了。”
裴子燁冷哼:“我是想說你也算能派上點用場。”他問阿箏,“想吃什麼。”
連星茗也笑著看過來。
阿箏神態放鬆了許多,還是不敢看裴子燁,隻牽著連星茗的手,“我想吃馬奶糖糕。”
“……”
連星茗臉上的笑容驟然僵住,麵色煞白緩緩站起身,手掌也抽了回來。
周遭一下子就死寂下來。
大家都下意識縮了縮脖子,暗地裡觀察裴子燁的表情,怕他提劍就砍。隻有傅寄秋的視線專注凝在連星茗身上,仿佛預料到了什麼,呼吸微滯。
世子敏銳察覺氣氛急轉直下,驚訝問蕭柳:“馬奶糖糕是啥,你們為什麼都這種表情?”
蕭柳:“噓!”
不知過去了多長時間,裴子燁才轉身,麵無表情對阿箏:“跟著我,待會吃了還不說就把你扔去喂大老虎!”阿箏驚恐看他,走時一步三回頭又期期艾艾看連星茗,後者垂睫一動不動。
待他們走後,眾人才敢出聲,世子已經忍耐不及,又問了一遍,“很貴嗎?”
蕭柳歎氣道:“並非價格昂貴,隻是……唉,蕭某以為現在已經買不到了。”
世子嗤之以鼻:“什麼金貴物品買不到?”
眾人欲言又止,有人提醒:“這是佛狸國的特產小吃,是特產!”
世子懵逼掏耳朵:“啊?什麼國?”
連星茗眼眶酸脹呼吸不暢,渾身血液瞬間冷卻,胸口仿佛壓上了一塊沉甸甸的巨石,疼到他舌尖泛苦,幾近品嘗到血腥味。
在他身形微晃的那一秒,傅寄秋瞳色微沉指尖劃出一道靈氣,重重擊在障妖身側。那男子被靈氣所擾,障氣溢出——大堂頓時一片詫異驚叫,“快看好他!”“怎突然暴起?”
混亂中,傅寄秋輕輕摟住連星茗的腰,轉身將其帶到大堂門邊,距人群已幾米開外,將一切讓人不愉快的聲音拋在身後。
壓製好障氣之後,人們的聲音像隔著層薄膜,變得模糊起來,聽不太真切。
原先出聲提醒的劍修無語道:“門門走馬征兵急,公子笙歌醉玉樓——傳說中的佛狸國啊!你曆史沒學好?”見世子依舊滿臉迷茫,蕭柳著急:“就是搖光仙尊的母國!”
“啊!”世子這才恍然大悟,摸了摸鼻子“哦”一聲:“那確實也許大概可能買不到了。”
頓了頓,他尷尬氣惱:“你們直接說是仙尊的母國不就行了,光說佛狸我哪知道是什麼鬼地方,這玩意兒都已經滅亡三千多年了……”
閒言碎語,如銳利劍刃暴力刺穿心臟。
——佛狸覆滅的第一年,搖光仙尊像瘋了一樣搶奪竊取鬼玉、合三為一,以一己之力挑起熒禍之亂,開啟了腥風動蕩的暴戾三年。
國破三載春秋,壯麗山河仍在,他在異國他鄉自刎身亡。
“所以搖光仙尊除了‘搖光仙尊’這個流傳極廣的名號外,還有個彆稱。”
“什麼彆稱?”
秋風將一片殘葉掃入大堂,小輩們的嬉笑交談聲仿若夢境中的嘀語,無情撕開連星茗前世今生都拒不承認的鐵血事實:“他啊,是一位亡國之仙。”
傅寄秋垂眸時看見連星茗毫無血色的臉,刺痛一般鬆開摟緊他腰的手掌。心魔趁虛而入,這是摧殘了傅寄秋三千年的可怖噩夢,讓他在無數個深夜自責瘋魔。
最熟悉的聲音響起,卻是最陌生的失望委屈語調,它的聲音像溺水掙紮的瀕死貓兒,小聲哭著:“國破家亡,萬人追殺。師兄,三年間我從未求過你什麼,若非走投無路怎會去求你?!”
“我被逼到自刎的前一天去找你時,你為何不見我?你知道我臨死前有多無助、多絕望嗎?”
傅寄秋胸腔撕裂般劇痛,神色一片空白,踉蹌後退半步。
連星茗察覺到傅寄秋有些不對勁,擔心看過來,在他迷茫啟唇的那一刹那。
心魔與他同時開口。
“師兄如果真的疼愛我,也應該體會一下我曾經的絕望與無助,快拿起絳河——”
“自刎吧。”
作者有話要說: 還是自責,等誤會解除了就好了
p.s這裡的“門門走馬征兵急,公子笙歌醉玉樓”隻是大眾以為的滅國原因。真正的滅國原因後麵會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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