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十四章 你肖想他(1 / 2)

到達郡守府時已是黃昏,裴子燁還在瞪著連星茗,眼神凶得像能在後者身上紮兩劍。

連星茗頓時一臉“怎麼辦他盯上我了”、“我好害怕”、“我想跪地求饒”的貓貓驚恐表情。裴子燁失笑白眼,又抬起手掌攥拳,大拇指在自己脖頸上虛虛劃了一圈,凶巴巴警告性抹脖子。

連星茗立即演出“大驚失色”、“惶恐無助”、“我更害怕了”的震恐。某一瞬間仿佛回到了三千年前的嬉笑怒罵,打打鬨鬨。

側麵突然伸出來一隻手,食指骨節處抵住他的下顎,一點一點、用力將連星茗的臉龐掰了過來。

“……”

連星茗疑惑:“怎麼了?”

傅寄秋瞳孔深邃晦澀,隻是一瞬他就含上雅致淡泊的笑,靜靜彎起殷紅的唇。

“為何今夜想和我一起睡?”

連星茗剛要說話,旁邊傳來裴子燁一聲不屑嗤笑,不說人話地擠兌:“他想和你雙修!”

“!!!”

連星茗這次是真的大驚失色,他都想捂住傅寄秋的耳朵。此等汙言穢語,怎能說給師兄聽——師兄潛心修煉一心問道,恐怕連雙修是什麼東西都不知道。

他轉回頭想去噴裴子燁,又想起自己已經不是從前那個有兩座大靠山的佛狸二皇子了,隻得牙根癢癢道:“裴劍尊,慎言。”

裴子燁傲氣十足:“嗬。”

大堂外傳來錯雜的腳步聲,想必是小輩們來了。裴子燁一秒正經,迎上前去。

連星茗對著他的背影更無言,轉回頭時,才發現傅寄秋一直在看著他。

傅寄秋的眼神清澈平和,不含一絲邪念,像陽春二月的溪流,乾淨到一眼就能看到底。

經由裴子燁語出驚人,連星茗是真怕師兄誤以為他圖謀不軌,更怕自己惹師兄不虞,忙豎起手掌發誓:“我沒有,我不想!我見到阿檀就像看見失散多年的親哥哥一樣!”

傅寄秋身形微滯,“我見到子秋,亦如同見到失散多年的親弟。”

連星茗鬆了口氣,沒誤解就好。

傅寄秋偏眸觀察他的神色,抿唇時像冷水瞬間淹沒了頭頂,渾身上下都冰冷徹骨。

“他沒有,他不想。”耳側攀附上蠱惑聲音,心魔戲謔道:“但你想。”

“阿檀還能裝的下去麼?騙得了彆人也騙不了自己,你每日每夜都在肖想他,想他隻對你笑,想他主動抱你,想親吻他身體上的每一寸肌膚——你想,你想得都快要瘋了。”

傅寄秋喉結上下滾動,往日隻需靜待片刻心魔就會自行消散,今日卻遲遲未散。

叫他心尖灼痛。

……

……

“裴劍尊,現在還不確定障妖有沒有帶鬼玉,那咱們還是按照普通的除障方式來吧?”大弟子駝出兩大箱泥巴,挖泥而歸的一群小琴修和小劍修在後麵伸頭探腦,興奮摩拳擦掌。

“除障為什麼要去弄這麼多泥巴?”

這原本是連星茗想問的問題,好在世子身先士卒問出了口,旋即收獲了數道鄙視目光。

蕭柳按下他,溫和道:“我們需要把障妖從那名男子的身上逼出來。但逼出來之後它可能會逃跑,更有甚者會上在場其他人的身。所以得用泥土畫圈施加陣法,這樣它就逃不出那個圈了。”

世子懂了:“甕中捉老鱉?”

蕭柳笑著搖頭:“大約是這個意思。”

大弟子伸手擦了擦頭上的大汗,頂著一身泥土味上前,現在有了泥巴還不夠,除障有四苦,愛彆離、怨憎會、求不得,以及五陰熾盛。

四苦又分彆對應金木水火,得往泥巴裡加這些東西才能畫陣法,問題來了:他們不知道男子的執念是哪一苦。

他為難道:“現在該加點什麼啊。”

斷臂男人就躺在大廳正中間,昏死不醒,身上還時不時冒出點兒烏黑障氣,一觸即劍修們的劍光就迅速縮回他體內。裴子燁走近看了幾眼,挑眉:“男的女的不就那麼點兒事,肯定被棒打鴛鴦了。像愛彆離,往泥巴裡倒點金箔。”

“……像?”

大弟子窒息哀叫:“裴劍尊!除障怎可如此隨意,加錯了障妖可是會逃跑的!”

裴子燁冷笑:“叫什麼叫,不然你以為。”

大弟子知道這個時候說什麼也沒有用,索性另辟蹊徑,視死如歸道:“若障妖身攜鬼玉碎片,那該男子與鬼玉之主的執念一定一樣。您真的認為……那位仙尊的執念會是愛彆離?”

“……”

裴子燁的笑驟然僵在唇邊,張了張嘴巴,又無聲抿住,眸光緩緩黯淡。

他原本抱臂,又僵硬地垂下手臂站著,像突然的不知所措、無所適從。

愛彆離,相愛的人被迫分離。

在場所有人麵色古怪了起來,愛彆離這三個字,無論如何都和搖光仙尊扯不上關係,這位仙尊光聽事跡就是個水泥封心的牛人。

連星茗偏頭看了裴子燁的側臉幾秒鐘,徐徐歎了一口氣,提起腳步靠近。

傅寄秋呼吸猛地窒住,指尖驟然蜷縮攥緊。

“他心疼裴子燁了。”心魔的嘲弄嬉笑聲愈演愈烈,周遭的濃鬱煙氣更凝實,繞著他喧囂撕扯,像堆積出一個沒有任何人能看見的泥潭深淵,將他瘋狂向下拉——在連星茗回過頭的那刹那,心魔的嬉笑戛然而生,黯淡無光的煙氣也倏然停滯在半空。

這一瞬仿佛被拉得無限長。

咚咚——

咚咚——

不知是誰的心跳聲,攪亂一池春水。

連星茗猶疑幾秒,跑回去偷偷攥住傅寄秋的衣袖,小聲說:“你能不能跟我一起過去呀。”

傅寄秋遲緩眨了下眸。

連星茗心想師兄一定把自己當成奇怪的人了,他實在欲哭無淚,他當然也想獨立行走啊!誰叫那裴子燁像是分分鐘能給他來一劍,搞得他恨不得隨時隨地掛在傅寄秋的身上,此時也隻能甜甜笑著往死裡吹捧:“我第一眼見到你時,便覺得一見如故。而今障妖就在那躺著,我心裡麵害怕,但有親哥哥在身旁就不怕了。”他明裡暗裡點對方的身份,“雖不知閣下師從何門派,觀你的氣質與行為舉止,想來也是個會救苦救難的名門大派。”

說了一大串,他才拐回主題:“和我一起過去好不好?”

凝滯的空氣好似重新流通,窒息的胸腔重新灌入新鮮空氣,傅寄秋眼睫顫動,聲音突兀低啞,透著喑啞的潮濕。

“……好。”

師兄還是和以前一樣喜歡幫扶弱者!連星茗笑了,牽著傅寄秋的衣袖來到裴子燁麵前。

裴子燁不爽抬眼:“做什麼。”

連星茗提議道:“不如我們先問一問死者阿笙的父母,問他們是否知曉此男子的執念?”

裴子燁道:“就你聰明。要是能問得出來還需要在這裡瞎猜?那對夫妻嘴巴比什麼都硬,張口說瞎話說不認識這個男子。”

連星茗:“我記得他們好像還有個小女兒?”

裴子燁皺眉:“才十歲出頭,她懂什麼。”

連星茗心道:“自己呆得出奇,還歧視小孩。本仙尊十七歲那年,就已經從你這兒坑來五十萬精兵了!”他嘴上說:“十歲的孩子已經知事記事,親姐的私生活,她總不能一點也不知道。”

裴子燁懷疑瞥他幾眼,轉頭看向大弟子。

大弟子領命下去叫人。

小姑娘阿箏就是在這種情況下,走入了大堂。她看起來比同齡人要瘦弱矮小許多,皮包骨頭,臉色蠟黃消瘦,頭發也像枯草般發黃。興許是沒見過這麼多“仙人”,她顯得尤其局促,膽怯縮在侍女身後,驚慌低頭絞著手指。

裴子燁語氣冰冷:“你可認識該男子?”

阿箏抬眼時看見男子手臂斷裂,鮮血淋漓的場麵,頓時小臉煞白,“認、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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