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嘴角抽搐:“……”
他本來就是外行嘛!
蕭柳張了張嘴巴,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稱讚世子奇思妙想好,還是該感歎他天真純潔好。
解釋道:“求藥鼓敲響,就代表著——這名修士願意以自己來換藥。通常都是換丹藥去救親友或道侶,他自己則是成為青城觀的試藥人,日後用來試毒/藥,再試那種毒/藥的解藥。”
想要好處就得付出代價,這不僅僅在修真界,在皇族也是如此,在平民老百姓之間同樣。世子聽到後也沒有太驚奇,下意識轉眼看了下鼓的方向,又轉回了頭。
過了幾秒鐘。
他猛地再次轉頭看向鼓的方向,乾巴巴道:“那搖光仙尊豈不是要成為試藥的了?”
這次不是蕭柳來回答,有關於搖光仙尊的事情,大家都興致勃勃、樂於解答。
有一名修士道:“你莫要擔心,仙尊如今扮作一名凡人胡姬,他壓根就不知曉求藥鼓的規矩,青城觀也不會拿一個凡人來試毒,不然效用還沒揮發人就已經被毒死了。故而仙尊擊鼓無應,隻是等了一日便走了。”
“等了一日?”
世子下意識抬起頭,看向漫天鵝毛大雪。
() 另一邊。()
連星茗抬起手臂擊鼓,腦子裡隻剩下了兩個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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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冷、手好酸。
當年他知道宿南燭不可能會這般隨意就鬆動,搭理他。他也知道在青城觀外擂鼓是毫無用處的,但表麵樣子得做到啊。
於是當年他帶著譜好的琴譜,前來求見宿南燭。沒一會兒就來了一名身著道袍的青城觀弟子,眉頭緊皺嗬斥道:“噤聲!”
連星茗放下鼓槌,偏眸看向他。
“他要的琴譜,我帶來了。”
弟子深吸一口氣,頗有些煩躁道:“真是沒見過你這麼實誠的人!宿前輩正在煉丹房中,許到夜深才能出來,你先不要敲了,影響其他修士修行,等夜間你再過來罷。”
連星茗這個時候也敲累了,且大雪冰封尺,他為了扮作一個凡人沒辦法支起靈氣護體,現下隻想趕緊跑回客棧泡熱水。
點了點頭,就哆哆嗦嗦準備轉身離去。
“好,我夜間再來。”
“等一下。”那名弟子突然叫住他。
連星茗疑惑回頭,又聽那弟子說:“宿前輩出來後,修整片刻恐會再次進丹房。你若夜間再來,也許會與他錯過時間。”
連星茗問:“那我要如何?”
那弟子抬頭看了眼天色,低頭時微微一笑,眼底顯現出一絲隱秘的惡劣,像是習慣了如何去處理這種事情一般,緩聲一字一頓道:“不如你就在此處等候,待宿前輩出關,我再稟告他。”
“…………”
這件事的處理方式其實有很多。
無論是連星茗還是這位弟子,彼此都心知肚明,宿南燭可不會有閒工夫專門見一位凡人女子。那麼在這裡等,基本上就是白等。
可以回去等待消息,夜間再來聽後續。也可以將琴譜轉交於這位弟子之手,再托其轉交給宿南燭過目——偏偏,這名弟子選擇了最具有惡意的一種方式,他讓連星茗在大雪裡苦等。
煎熬過一整天的冰天雪地,寒徹骨髓。好不容易才等到宿南燭出關,又絕望得知自己不被召見,若連星茗當真隻是一位平凡的胡姬女子,今日這件事就足夠讓他涼透一顆真心。
心涼了倒是其次,主要是凡人在北方大雪裡,身著薄衫等整整一天。
這一遭,凍到染風寒都是輕的。
連星茗抬頭問:“之前也有彆人在這裡等過嗎?”
那弟子愣了一下,看著胡姬的眼睛。
冷淡,蔑視。
不等他反應過來,這抹情緒就迅速消失不見,再仔細看時,這雙眼睛裡又隻剩下了緊張與羞澀,還有少女懷春般的隱隱期待。
胡姬重重點了點頭,感激不儘道:“多謝仙人提醒,那我便在此處等待。待宿大人出關之時,請勞煩仙人替我通報一聲。”
他轉身走進雪裡,垂眸靜立。
“……”那名弟子走時,還狐疑回頭看他好幾眼。
青城觀的塔門重新合上。
() 世子看到這裡,麵色有些不太好看,同情道:“好可憐。”
旁邊傳來笑聲。
他轉頭一看,卻發現以往最愛戴搖光仙尊的修士們看見這位仙尊站在大雪裡,不僅沒有同情,反而還頻頻掩唇偷笑。
世子疑惑問:“你們笑什麼?”
正說著,大雪中有人持傘而去,白衣窄袖豐神俊朗,傘下墨發隨風輕輕揚起。
是少仙長。
世子驚愕道:“這還真的是速通啊,少仙長這次又要改變搖光仙尊的命運軌跡嗎?”
“不不不,他當年就陪仙尊一起等的。”蕭柳說:“當年仙尊等了整整一日,即將昏迷時才被少仙長強行帶走。這次——蕭某倒真有些好奇,這次少仙長能不能提前勸走搖光仙尊。”
當年就沒能勸走,重來一次即便說得再多,也很難改變仙尊的想法呀。
說著,蕭柳忍不住掩唇笑了一聲,道:“世子殿下,你方才問我在笑什麼。你可知道當年宿道聖為什麼要帶人追捕搖光仙尊?”
“為什麼?”
“因為他根本就見不到搖光仙尊!無計可施了。”蕭柳說話時,其他修士也忍不住在笑,頗有些幸災樂禍的模樣:“仙尊拿到鬼玉後就沒有再給宿道聖好臉色看,閉門不見,態度天上地下。今日仙尊在大雪中苦等了他一日,後來的宿道聖有心想重歸於好,在冰河中苦等了他數月有餘。”
“宿道聖本就有沉屙頑疾,為表誠意主動散去護體靈力在冰河中等待,咳得愈加重。好不容易才等到仙府的門開啟,仙尊出來以後,隻同他說了一句話便目不斜視,揚長而去。”
世子聽得津津有味,“什麼話?”
說到這裡,大家的笑聲都按不住了,蕭柳笑著搖頭道:“據傳言仙尊十分困惑地說,我等你是為了放鬆你的警惕,取鬼玉。你即便是想報複回來,也不至於隨意到用同樣的法子對付我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世子聞言爆笑出聲,殺人誅心啊這句話!
有種無心之間將人家真心紮穿了的感覺。
“以前還不知道有多少女子被踐踏真心,你們說搖光仙尊這算不算是變相幫那些女子教訓宿南燭了?”世子笑完,又好奇看向青塔之下。
在視野中蔓延數尺遠的厚冰之上,傅寄秋已經撐著傘,來到了連星茗的身邊。
在場的修士們都很好奇,這次傅寄秋能提前將連星茗勸走嗎?
***
沿著青塔一路拾級而上,視野愈加開闊,無數的煉丹房被分隔成各個小單間。所有厚重的青石板門之下有一指寬的縫隙,其內正有源源不斷的丹藥香、亦或是丹藥焦臭味流傳出來。
轟隆隆!轟隆隆!
塔頂有異響聲。
方才與連星茗交談過的那名弟子原先準備找個煉丹房進去修煉,聽此異響,連忙訝異沿著階梯一路往上跑。焦味越來越濃重,青城觀的最上一整層,是一個獨立的巨大煉丹房。
踏上最
後一層階梯時(),砰一聲巨響?()_[((),丹爐碎了。弟子見之驚愕,跪地驚懼行禮道:“晚輩這就叫人來打掃地麵與碎丹爐!”
“無妨。”
灰蒙蒙的煙塵中有一道身著青衣的身形,他拿手帕擦拭自己染上丹灰的手,咳嗽幾聲後聲音冰涼道:“方才有人敲求藥鼓?”
弟子躬身:“是。”
宿南燭掀了下眼皮,“所問何藥。”
弟子頗為憤懣狀:“來者並非修士!而是一位普通凡人。她根本就不知曉求藥鼓效用,晚輩已經將她打發了——哦,對了,她是想見您。現在正在塔門前等著您呢。”
宿南燭偏眸,“想見我?”
弟子點頭道:“對,是那名之前跳胡旋舞的西域舞姬。”
“……”宿南燭沒說話,眉頭緊皺。
弟子隻能繼續描述:“就是在您誕辰宴上那一天表演胡旋舞的,還被蛇咬了的那個。您讓她彈淫曲給您聽。”宿南燭還是沒有說話,弟子一看他的表情,就知曉他半點兒也無印象了。
“就是……就是……哦!就是胡旋舞跳得不好,她又彈了首琴曲,撫順您靈脈的那個。”
“好像叫……叫羅羅!”
“是她?”宿南燭擦乾淨指尖,將手帕扔下轉身往外走,嘖嘖稱奇不屑道:“倒是傻。”
他要下樓梯,弟子連忙爬起身跟上去,他也算是道聖手底下比較得力的丹修了,說話間也比彆的弟子們要鬆快許多,稀奇笑道:“晚輩讓她等,她就真等了,竟也不問問能不能進塔等。”
宿南燭情緒不明“嗯”了聲。
弟子猜不透宿南燭的這個“嗯”,到底是讚許之意,還是不快於他的處理方式。
往下走了兩層階才敢大著膽子試探問:“晚輩要去將她帶進來見您嗎?”
宿南燭懶懶厭厭說:“不必。”
“……”弟子心裡頓時長鬆了一口氣。
看來這個羅羅與其他人也並不不同,他方才還因為前輩記住了這個名字,好生驚嚇了一瞬。
還好還好,差點都以為闖禍了。
這時,前方的青衣身形突然猛地頓住,毫無預兆地抬手撐住右側的牆壁,彎下腰重咳數聲,本就蒼白的皮膚幾近麵無人色。弟子連忙上前驚訝道:“前輩,您怎麼了?!”
以前也會咳嗽,沒咳得這麼厲害啊。
他都感覺宿南燭快要咳出血來了,好巧不巧,腦子裡剛浮現起這個想法,宿南燭就眉眼一低咳出一口靈脈暴動的黑血。這口血咳出來以後,再抬起眼時他整個人的表情瞬間就變了。
弟子與他對視,驚到後退一大步。
“!!!”
以往宿南燭雖喜怒無常,脾性刻毒,卻也不會眼底縈繞這般猩紅的急迫之意,像是早已經瀕臨瘋魔一般積壓了千年的潑天愛恨,無處釋放。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空氣仿佛都要隨之凝滯,宿南燭先是直起腰森然看他一眼,似在回憶他是誰。
也不知道有沒有回憶起來,宿南燭又偏頭仔細看了看周圍的環境,胸腔起伏劇烈。
數秒後,他抬掌緩慢擦拭掉下顎上的鮮血,深深吐出一口靈魂深處仿佛都要隨之戰栗的寒氣,才轉眼緊緊盯著麵露驚愕的弟子。
說話時,竟然連尾音都在顫:
“現在是哪一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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