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單打獨鬥,傅寄秋是個劍修,拿下宿南燭這個丹修易如反掌——連星茗就像是“狐假虎威”裡的那隻小狐狸,腰杆莫名挺直許多。
關鍵是現在根本打不起來。
“搖光道友為何一直在看少仙長?”宿南燭麵無表情說了聲,好似也根本沒想聽連星茗回答他,抬手一招,數隻青蛇從四麵八方湧上來。
“!!!”世子捂住嘴巴按捺慘叫聲,更用力拍打蕭柳的胳膊,“要打起來了。草,我們趕緊跑,神仙打架,小魚小蝦要遭殃啊。”
蕭柳道:“再看看。”
世子窒息道:“你不要命了你再看看。”他轉頭看向其他的修士,大家同他想法差不多,卻一個都沒想跑,最多也隻是各自取出了防禦法器,時刻準備在即將來臨的暴風雨中激動將眼睛瞪更大。
風雨欲來,宿南燭看向連星茗,
道:“你選一隻。”
連星茗探出半張側臉,“……選什麼?”
宿南燭道:“最像那日咬你的蛇。”
周圍有許多青蛇,連星茗隻是偏頭看了一眼,視線在某條青蛇上凝了一瞬。宿南燭便抬手招來那隻青蛇,右手用力抓住蛇鱗食指頂著蛇頭,將其送到了左手掌虎口處。
青蛇猝然間張大嘴巴,露出尖利流白涎的獠牙,“哢擦”一下子重重咬在了他的虎口上。
“……”猩紅鮮血順著指骨蜿蜒而下。
宿南燭麵色微白用靈力捏死那條青蛇,“啪”一聲斷成兩截的青蛇墜落在地。
他甩了甩留有兩個尖牙孔的手掌,眯眸道:“少仙長覺得,這樣賠罪可夠誠意?”
傅寄秋盯著他,黑睫下的目光微沉。
許久後才緩緩勾起唇角,聲線雅致道:“你被咬一口,我的師弟難道就能因此未中過毒?常常聽說青城觀的青蛇能夠自我覓食,乍聽新奇,卻不想青城觀的人也慣會自我感動。”
這次不僅圍觀的修士們,就連係統都忍不住吃瓜中途愕然出聲了:[媽呀,都好強的攻擊性。]
[……]
[你被夾在中間,你不覺得頭頂涼颼颼的嘛。]
連星茗隻覺得意外。
他所接觸的傅寄秋軟和的像溫水,仔細回憶過往數年,他都想不起來這人慍怒時的模樣。他一直都覺得,傅寄秋本就是這般溫柔的性格,不僅是對他,對彆人定也是一樣。
可現在看來,好像並非如此。
宿南燭默了好半晌,寒笑一聲直接跳過了這個話題。他說要請連星茗幫忙,卻沒有先說幫什麼忙,而是先展示“謝禮”。
抬起掌心,蒼白的骨節上還有蛇咬後流下的黑血,掌心中緩慢浮現出一物——
是鬼玉碎片!
“真是好計策!”有修士大驚之餘,忍不住感歎:“搖光仙尊在世的最後那三年真是跟入了魔一般,眼睛裡好像隻能看得見鬼玉碎片。他當初主動來接觸宿道聖也是為了鬼玉碎片——既然如此,那就將此物當做謝禮,引誘搖光仙尊不得不繞著他轉!”
修士們所言不錯。
若連星茗隻是一個霧陣中的幻身,那麼無論宿南燭要他幫什麼忙,他肯定都會為了鬼玉碎片滿口答應。可他不是幻身啊……瘋批美人任務早就結束了,他現在對鬼玉完全沒興趣。
係統偷笑道:[哦豁,搞錯了吧。]
連星茗雖說毫無興趣,但裝也要裝出幾分興趣,偏眸看向鬼玉碎片。
“你想要我幫什麼忙。”
宿南燭唇角的笑意加深,側身相邀道:“請一位上座,我們細聊。”
說罷,他像是完全沒有想到連星茗有沒有可能會拒絕,掌心緊攥鬼玉碎片,拿到了它就好像即將要挽回他的全世界。優先一步轉身,朝著宴會上唯一一個乾乾淨淨的散桌走去。
走到一半,他突然想起來這滿地死狀可怖的屍體,實在不適合給人留下
一個好的印象。正要轉身詢問連星茗想不想換一個地方談話,轉眼往後看時卻指尖微蜷,麵無表情嘖了聲。
修士們也在目瞪口呆盯著那邊看——
黑靴踏在血泊中,濺起微末血花。傅寄秋沒有避讓血泊,垂著眸輕柔扶著連星茗的手。
連星茗則是眉頭輕蹙,步子時不時要扭一下、跨一下,努力去避開,不想靴底沾到這些穢血。他的身形每每因一個大跨步而有些不穩時,傅寄秋都會牢牢扶穩他,將力道借給他。
自己則是毫不在意踏在血泊中,衣角沾上零星的血,宛如綴上了點點肅殺紅梅。
數人默不作聲的凝視宛若無聲護送,連星茗全程愣是沒有沾到一丁點的血跡,乾乾淨淨來到了白玉階梯之下。轉眼看向傅寄秋衣擺時,已經染上了一圈紅,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抬頭。
正準備道一聲“抱歉()”,卻發現傅寄秋正漠然往台階上看,清晰的下顎線在陽光中緊繃,清俊的眸在金色的光線中透徹,竟泛出些寒氣。
與此同時,修士們之中隱隱有嘩然聲。是半點兒也不遮掩了,亦或者應該說,他們即便是想遮掩,也因為太過於震驚遮掩不住。
世子憋紅一張臉捂住嘴巴,看見周圍不少修士驚奇趴倒在地匍匐前進去看,蕭柳也蹲在椅子後麵,抱著椅子不著痕跡往前移動。
他喃喃道:……你們是真不怕死啊。?()_[(()”
“……”發生什麼了?
連星茗疑惑轉回頭,就看見視野中伸下來一隻蒼白的手。
宿南燭笑得風度翩翩,仿佛他真的是什麼良善的君子一般,和煦道:“搖光道友,這台階上也有穢血。你出身矜貴,若愛乾淨不想沾到這些,不若牽著我的手,我拉你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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