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2 / 2)

有二五成群的人舉著蠟燭,鬼鬼祟祟往出城的方向走,二二兩兩加起來,有數百人之多。再一細看,這些人都以縑帛夾厚綿製作,身披練甲,竟然都是官府的人。

“奇怪,不是說本地人晚上不會出城的麼?有此宵禁,官府的人卻頂風作案。”連星茗看著窗外,故意了轉移話題。

傅寄秋凝視他幾秒,妥協道:“一起去看看?”

傅寄秋沒有再糾結剛剛那個話題,沒有逼他給出答案,連星茗心裡很是鬆了一口氣。兩人一路跟隨城民,很快再次來到了城門口。

借著昏暗夜色的掩飾,有人打開了城門,修士耳力格外突出,連星茗靠著城牆,能夠隱隱約約聽見大門口那邊有人在低聲對話。

“這個陣法管用嘛。”有官兵提出質疑。

立即有人擔憂“噓!”了一聲,道:“凡人抓不住兵人鎧甲,修士可不一定。我聽說這個陣法連他們修仙界有名望的仙人都困住過,更何況區區一個兵人鎧甲,那還不是手到擒來。”

“……”連星

茗第一反應是自己聽錯了。

可是他回頭看傅寄秋,後者神情凝重,他便知道自己沒有聽錯——

城中人想抓白羿?

為什麼?

他們想對白羿乾什麼?

比凡人想抓白羿更讓他感到震驚的,是城門外,吊板橋之下的那個占地麵積頗廣的黑符陣。那可不是一般的符陣,從幾百米之外看,都能感覺到符陣散發出的可怖威力,連星茗曾經在蓬萊仙島的高階書籍上見到過這種符陣。

這可不是普通凡人翻閱了幾本仙術,依葫蘆畫瓢就能弄出來的陣法,必定有其他強悍的修仙者在助力。連星茗忍住對那數百名官兵的排斥,強行保持冷靜,視線在吊板橋邊四掃。

太黑了。

看不清楚。

他看不清城門之外哪裡有修士,隻能憑著官兵門的站位能夠大概猜測出,那邊是有修仙者的。正當他有些驚疑不定時,有領頭的官兵嗬斥出聲:“莫要再胡亂非議!蓬萊仙島的仙人就在那兒,小心被他聽了去。()”

……?()?[()”

連星茗心中一震,還以為自己站得這般隱蔽,都能被察覺。很快他就發現這些人說的不是他,傅寄秋在他耳畔低聲道:“蓬萊仙島如今受我管轄,並無弟子外派至此。”

太近了。

連星茗耳廓被熱氣包裹,動了動耳朵道:“你的意思是那邊的修士在假冒蓬萊仙島修士?”

傅寄秋搖了搖頭,沉吟道:“也有不受我管轄之人。”

“怎麼可能。”連星茗說完,自己先反應了過來,心中瞬間像壓上了一塊巨石。

也有這個可能。

不受傅寄秋管轄之人,隻會是輩分比傅寄秋大的人。可放眼整個蓬萊仙島,輩分比傅寄秋大的人,一雙手都能數得過來。

連星茗想起了塗丙,據塗丙所說,他是聽了裕和的話,才來連雲城尋白羿的。

“該不會……”連星茗匪夷所思開口,聲音越來越低,“總不可能是裕和吧。”

……

……

城門外,吊板橋前。

一堆凡人圍攏著數十名修士,而那數十名修士又圍攏著最中間的兩人。

左邊那人身著一身灰袍,正站在護城河前,垂著頭盯著波瀾無驚的河麵。

右邊那人明明是個樣貌出眾的修仙者,卻好似身攜沉屙頑疾,病骨支離半靠在深紅色的楠木座椅上,單手握拳抵住唇,不住的咳嗽著,使的他本清風朗月的相貌平白添上了幾絲病態。有人為他執扇擋風,有人為他燃藥香,一點一滴無比細致,他卻眉宇間淨是不耐與煩躁。

擺了擺手讓其他人退下。

“真的有用嗎。”他冷著眼問。

灰袍人道:“你也沒有彆的辦法了。宿南燭,你現在隻能相信我。”

“咳咳……咳咳咳……”宿南燭咳嗽完移開手帕,手帕上沾上了紅梅般的豔麗鮮血。

他的身體比之前更差了。

桃花山

() 一彆,他成功奪到了連星茗的仙體,以及連星茗生前的本命法琴熒惑。隻可惜他搶得到,也守得住,卻無法保存。

明明將仙體擱置在冰棺之中,冷卻的千年寒冰從來沒有斷過,甚至他本人都常駐於冰窟窿裡,不顧身體在一旁照看,可連星茗的仙體還是日複一日變得糟糕,白皙的豔麗皮相上出現了褐色紋路。

是仙體羽化之兆。

他不知道問題出在了哪裡。

曾經所有人都告訴他逝者已逝,搖光仙尊已經死了。在他發瘋般發了脾氣殺了不少人後,沒有人再敢當著他的麵提及這個,可他心底深處其實很清楚,他隻是不想承認——

連搖光已經死了。

“如果你騙我,我就把你扔到後山去喂狗。”宿南燭單手撐著下顎,耷拉著薄薄的眼皮,薄情的視線直勾勾盯著灰袍人。

前幾天,這個身穿蓬萊仙島仙袍的人突然找到了他,說是向他獻計。

宿南燭自然不會當真,他們打過一場,各有勝負,宿南燭才肯耐下性子。

去聽聽看到底是什麼神計。

灰袍人語氣平靜道:“你按照我說的做就行了,計劃若順利,屆時你隻會感謝我。”

“按你所說,殺了畫像上的這人,連搖光就能複活?”宿南燭嗤笑一聲,展開手中畫像。

畫像上是一張陌生的少年麵孔,似乎有點眼熟,他可能在哪兒見到過?桃花山?當時站在裴子燁那個傻帽的旁邊?算了,不重要。

他其實沒抱什麼希望,心底深處覺得灰袍人是在尋他開心,人死怎可能複生。但就像灰袍人所說的,現在沒有彆的辦法了,既然有人敢獻計,那他就敢信。若事後發現被騙,大不了再將這灰袍人大卸八塊,淩遲刮死便是。

他不在乎灰袍人是誰。

也不在乎灰袍人有什麼目的。

他隻想要連搖光活過來。

他和連搖光之間的恩怨還遠遠沒有結束。

曾經滿打滿算是他逼死了連搖光,而今費儘周折複活連搖光,是否能讓連搖光對他的怨恨與恐懼變得少一些?

想到這,宿南燭將畫卷扔在地上,起身時黑靴踩過了畫卷,若是連星茗能靠近一些看見畫卷上的臉,定然又是要狠狠一驚。

這畫卷上畫的正是他現在的臉。

寒風刮過,將畫卷帶到了護城河之中,冰冷的河水很快浸濕卷麵。

宿南燭漠然盯著畫上那張被水流衝散的臉,頂著所有人畢恭畢敬的視線,他語氣不鹹不淡道:“所有人,今天晚上畫卷上的這個人如果出現在這裡,不要攔、不要靠近。能給連搖光鋪路的人,值得本尊親自弄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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