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一時刻,絳河劍脫手而出。
傅寄秋重傷單膝跪地,低頭時一口鮮血吐出,俊臉慘白已無半分人色。
白羿瞅準了這
() 個機會步步緊逼,低吼一聲雙臂握緊長/槍,對準了傅寄秋的胸膛,從上至下就要刺下。連星茗一看就三魂六魄儘數飄飛,心底彌漫起遲緩的鈍痛感與驚嚇,有一種十分陌生的極端情緒在他的神魂中滋生——
就像是——就像是——他有一種好似馬上就會失去傅寄秋的恐懼!這種命懸一線般的失去感自他重生以來從未有過,令他的心跳快到不可思議。
本能已經快過了思緒,他完全不知道如今怎樣才能攔住白羿,隻能急到眼眶通紅,憑著本能命令般衝白羿大喊道:“白羿,你是想被抄家流放了嗎?!”
“……”
時間好像在這一刻靜止,天未亮,隻有黑符陣散發微弱的光芒,從下至上將人臉照的詭秘。連星茗看白羿舉著長/槍一動不動,情急之下也顧不上看白羿的表情,連忙鬆開了他的手臂,踉蹌越過他跑向傅寄秋。
他方才一直被白羿拖著走,用力過猛,現今不僅手臂發酸無力,就連大腿都在打顫。
直直撲上去抱住傅寄秋,又轉過身麵向白羿,努力把傅寄秋整個人往身後藏。
他的指尖不可避免地沾染到了鮮血,那些冰涼的觸感透過他掌心的紗布傳至創口處,簡直是觸目驚心。
“我沒事,皮外傷。”傅寄秋按住他的肩膀。
連星茗沒有回頭看,低聲道:“你就這麼怕我生氣?連擋都不擋。”
傅寄秋掩唇咳嗽一聲,鮮血順著掌側流下,他道:“我並非怕你生氣。”
“……”
“我不想放棄你。”
此時此刻,若是絳河劍芒當真誤殺白羿,後果可比他挨的這幾道皮外傷嚴重多了。
就像裴子燁與連星茗之間隔著的那一紙“趁火打劫”的婚約,隔閡永不磨滅。無論發生什麼事情,無論裴子燁如何彌補,芥蒂一旦產生,就永遠橫在二人中間,絕無重修於好的可能。
傅寄秋看著裴子燁那個不能進不願退的處境,有時竟覺得慶幸。
有人不願意放棄自己是一種怎樣的感覺?
連星茗好像從來沒有被人放棄過,但是又好像在成長的過程裡,不斷被放棄。
他被裕和選擇成為徒弟踏上仙途的同時,被帝王之夢放棄。父皇與母後為了皇位後繼有人生下了弟弟連曙,無奈放棄了他。
皇姐出征、白羿戰死……一個又一個熟悉的身影逐漸遠去,他一直被留在原地,留在蓬萊仙島。從來沒有人明明白白地說過要放棄他,可是從來也沒有人堅定地選擇了他。
大家都選擇了使命。
選擇使命的同時笑著與他揮揮手,轉身之際神魂俱滅,伴隨著佛狸一同消亡。
“你知道我為什麼這麼想白羿恢複理智嗎,為什麼又這麼想他回來。哪怕是把血放乾淨,割出再多的傷口。”連星茗道。
傅寄秋乾脆利落地放下了絳河,聽天由命。
安靜地聽著。
連星茗看白羿一動不動,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捂著腦
袋痛苦蹲下。也許下一秒鐘白羿就會恢複清醒,像從前那樣喊他一聲“二殿下()”,接著就是和和美美的大團圓場麵。又也許下一秒鐘,白羿就會再次陷入混沌,持起長槍殺了他們,而他們默契地選擇不抵抗。
他很長時間都沒有動作,竭力忍耐著心尖尖處撕心裂肺的痛感,恍惚又顫抖著笑了聲。
我想證明佛狸存在過。()”
曾經誓死捍衛佛狸主權的人們死了,曾經與佛狸為敵的人們也死了。被迫修仙,在所有人選擇使命的時候,他這個二皇子隻能抱著琴呆在蓬萊仙島,日夜翹首以盼著一星半點的戰訊。直到國破家亡,他成為了人們口中的亡國之仙。
哪怕他當時有為佛狸出一分力氣,哪怕有任何一個與他相同處境的人幸存下來,他都不會像現在這樣……活著二字於他而言,就是最值得羞愧的過錯。
連星茗深深閉眼,再睜眼時神色恢複了平靜,輕聲說:“你有沒有很想做的事情?”
傅寄秋道:“成為你心裡的特例。”
連星茗轉頭看,待看見傅寄秋輕輕勾起的染血唇角,才意識到這是開玩笑。方才宿南燭讓他說遺言,他沒說,沒想到如今和傅寄秋摟摟抱抱在一處慘笑著,竟悄聲耳語說起了遺言。
傅寄秋舒出一口氣,疼痛讓他保持清醒,道:“我現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讓你到我後麵去,彆擋在我前麵當靶子。”
“辦不到。”連星茗否決得很快。
傅寄秋歎了一口氣,身形失重前傾靠著連星茗的背部,道:“那你說,你喜歡我。”
“……”
“臨死前想聽聽,騙我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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