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還是請來了六生產隊的隊長,才把鐘家人給請走了。
人是藺宗麒讓有慶叫來的,看到他,鐘家人氣勢就弱了一半,這年頭,隊長可是最大的官,哪敢再咋咋呼呼的,還沒說幾句,自己就灰溜溜跑了,連句狠話都不敢放。
六生產隊隊長看到藺宗麒,滿麵紅光,等鐘家人走了後,拉著人站在門口說話,剛才站在周圍看熱鬨的人也一個個激動的湊上前問好。
藺宗麒可以說是他們六生產隊的排麵,雖說他們不怎麼待見藺媽他們,但藺宗麒可是保家衛國的軍人,光那一身軍裝,就讓他們心裡火熱一片,每年六生產隊交公糧時隻要提一嘴他們隊裡有個當兵的,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崽子都要客氣幾分。
不過藺宗麒回來,最激動的還是藺家人,見他帶了一大包東西回來,不等他開口,藺媽就率先奪了過去拎進了屋,然後一大家子圍在一起搶。
筆紙那些是有慶的,布料糖果那些被藺媽死死抱在懷裡,藺春苗在旁邊看的著急,最後隻搶了一雙手套,手套還是男式的,有點舊,拇指都開口了,不過裡麵有毛,被她稀罕的抱在懷裡,藺媽開要都不給……
褚曦看不上這些東西,倒是被他們這番雁過拔毛的做派弄得一愣,然後悠閒的坐在凳子上看他們互搶,還給自己倒了杯白開水閒情逸致的喝著。
藺媽不經意看到她這幅做派,沒好氣道:“坐著乾嘛,你男人都回來了還有心思喝水,趕緊去給他弄點吃的去。”
可能是因為藺宗麒回來了,心裡有了底氣,對褚曦說起話來又端起架子來了。
褚曦聽了嘴巴一撇,不過想到外麵的藺宗麒,難得好心情的沒跟她計較。
看著鬨哄哄的屋子,起身去了外麵,走到院子裡沒看到人,原本往廚房去的腳步一頓,轉而朝雞籠那裡走去,裡麵三個雞蛋,褚曦彎下腰全拿了。
這些天藺家晚飯吃得早,褚曦很早就做好了飯,等他們一下工就能吃,今天要不是鐘家人來了,他們現在都洗好澡躺在床上了。
雞籠在廚房對麵,去的時候經過院子大門,藺家雖然小,但卻是有院子的,一人高的樣子,這是老屋,是藺家一個親戚的,一輩子沒娶,病死了後也沒留下個後代,屋子就到了藺爺爺頭上,藺爺爺死後,藺老二一家就住在了這裡,還多搭了一間,也就是褚曦現在住的那屋。
石頭搭的院牆,並不嚴實,有的地方都塌了,褚曦走到院子門口時,下意識放緩腳步,然後扭過頭好奇朝外看了一眼。
門口右側有個小土屋,是藺家的茅坑,旁邊有顆杏樹,人就站在樹底下說話。
褚曦也就是隨意一掃,沒想到男人卻恰好抬起眼睛看了過來。
男人很高,尤其是站在隊長和圍觀群眾身邊,幾乎比他們高了一個頭左右,穿著一身軍裝,這時候的軍裝不像後世那樣布料挺括有型,褚曦當初演戲時,雖然導演儘量還原故事真實性,但找來的軍裝還是很乾淨齊整,不像他身上這件,樸素的綠色,衣服可能穿的有點久了,還有點洗的發白。
但因為人好看,衣服什麼的倒是次要的,挺拔筆直的身軀,人遠遠站在那裡,形成一道不可忽視的風景線。
男人看過來時,褚曦也沒有羞澀的避開,或者說相比較於這個年代女孩羞答答的性子,她是根本沒長這根矜持的筋,反而大喇喇的直看回去,眼神跟鉤子似的,幾乎都能化成實物黏在人身上。
最後反倒是藺宗麒不大好意思的先挪開視線,抬起拳頭放在嘴前,清了清嗓子。
褚曦去了廚房,拿出櫥櫃裡的玉米粉,也不心疼,抓了好幾把出來,然後就著水揉麵團。
趁著藺媽他們不在,熱了鍋,將雞蛋打了放進鍋裡攤成餅,然後又拿起來切成丁,和鹹菜一起,包在玉米麵團裡。
褚曦怕藺家人偷吃,所以隻做了兩個粑,厚厚的一大塊,看起來完全就是一個人的量。
果然,藺家人有了好東西,一時間也顧不上褚曦這邊,等她做好粑拿到主屋那裡時,藺家人東西都已經分好了。
藺媽見她過來,伸長脖子看,見碗裡就兩個粑,也不好出手拿一個,裝模作樣瞪了褚曦一眼,“你個摳門貨,咋就做兩個?”
說是這麼說,但語氣裡卻不見生氣,甚至仔細聽,似乎還鬆了口氣,恐怕之前還擔心褚曦大手大腳浪費糧食。
褚曦知道她什麼德行,已經見怪不怪了,反而有些無語她說變臉就變臉的模樣,將粑往藺宗麒身前一放,對著藺媽直接不客氣懟回來,“有本事你自己做啊?說的你好像多大方似的。”
藺媽被她這一擠兌,一時間說不出來話,憋了憋,最後惱火瞪了她一眼,不再說話了。
藺家人都一副習以為常的模樣,根本就不管,甚至連藺春苗都沒插嘴幫腔,雖然相處沒多久,但都知道,家裡這個嫂子根本不是好惹的。
倒是藺宗麒看得一愣,眼睛在藺媽和褚曦身上掃了一圈,也不知想到了什麼,默了默,最後識趣的什麼都沒說,乖乖拿起碗裡的兩個粑來吃。
粑是玉米粉做的,他以前在家經常吃到,粗糙寡淡,比不上部隊裡的饅頭,所以也沒什麼懷念,但這次,咬了第一口就讓他愣了下。
除了鹹菜,他還吃出了雞蛋,似乎有些不確認,還低頭看了眼。
看到粑裡果然夾著雞蛋,心情有些微妙,隨即將粑往下壓了壓,避開周圍的視線。
不過,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感覺加了雞蛋的玉米粑比他以前吃過的都要好吃。
“這次怎麼好好回來了?是不是部隊裡有什麼事?”
藺媽憋了半天,終於忍不住開口問。
她聽說當兵到了時間就要回家,去年二生產隊就有個當兵回來的,再也沒出去過了,就在家裡種田。
雖說大兒子回家來能多掙點工分,但哪有當兵好,時不時寄點東西和錢回來,要不是有大兒子,他們家還不知道過什麼日子。
藺宗麒聽了搖頭,“沒什麼,就是要換個地方了,有些程序要走一下。”
部隊裡的事他很少和家裡說,尤其是藺媽他們的性子他了解,什麼都喜歡往外說,所以不大願意多嘴。
藺媽也不懂,隻知道他不會回家,心裡鬆了口氣,不過聽到他要換個地方了,頓時有些不大樂意,“咋好好換地方啦,不是待的好好的嗎?那以後是不是沒肉吃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