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厚著臉皮要求:“你給我捏一捏,懷孕後腳都腫了。”
“好”
藺宗麒也沒覺得哪裡不對,兩隻手在她腳上揉著捏著,最後覺得水溫差不多了,才把她腳放進去泡著,搓搓洗洗,一點都不含糊。
褚曦想到下午藺媽給她說的事,剛才吃完飯就不見人了,恐怕這會兒去找那什麼許嬸子打聽事。
這能打聽出來什麼?
人家既然看中藺春梅,肯定會把男方往好了的說,照她看,男方絕對有問題,藺家除了藺宗麒,還真沒拿得出手的,但藺宗麒低調,藺媽他們又顧著藺大伯一家,很少對外說藺宗麒的事,這樣一個普普通通,甚至可以說名聲不太好的家庭,結婚能得到什麼?
得到一個咋咋呼呼沒腦子的媳婦和一個屁大點事都能上綱上線的丈母娘?
許嬸子跟男方有什麼仇,至於這麼坑人家?
真要那麼好,咋不說給自己人?
自己沒女兒孫女,難不成親戚家還沒有?
這麼好的條件看中藺春苗,說句難聽的,藺春苗又不是長成天仙?
褚曦把這事說給藺宗麒聽,當然,她不會傻乎乎說他妹妹醜,配不上縣城裡的人,她看得出來,這男人雖然性子悶了點,但重感情,對幾個弟弟妹妹都上心。
大致說了下事情,完了補充道:“你是個當哥哥的,我覺得吧,這事我做嫂子的不好多說什麼,你剛好回家,有空去打聽打聽,看看男方品行如何。”
“媽好像被高興衝昏了頭腦,下午我看著,她恨不得立馬就應下這事,總感覺這樣不太好,春梅還小,我覺得不用著急。”
怕他不重視,多說了兩句,“不是我說,咱們都是農村裡的,戶口在這裡擺著呢,人家要真是這麼好的條件怎麼不找個城裡人,淑梅他們這些知青,天天都盼著回城,沒道理還有人找農村的媳婦,也不怕以後孩子戶籍出了什麼問題?”
“我也不是盼著春梅不好,隻是覺得明年我跟你去隨軍了,家裡沒個人照顧,受了委屈我們都管不著。”
褚曦也不想操心這事,費心費神的,最後還不一定能討著好。
但就像她說的,明年她就要去隨軍了,可不能在這事上出了叉子,要是藺春梅嫁得不好,她和藺宗麒在外麵恐怕也要被煩死。
藺宗麒這個大哥在這擺著,可不就他能給弟弟妹妹撐腰?
藺宗麒不知道她的想法,拿了毛巾給她擦腳,點點頭,“我明天出去打聽看看。”
聽了這些話,他心裡直覺不對,不過他不好跟褚曦說,怕她聽了更擔心。
手上動作溫柔了些,覺得她都是為了自己,擦乾腳後起身鋪被子,然後又給褚曦脫掉衣服,一點都沒讓她動手,伺候的妥妥帖帖。
褚曦聽到他這麼說,心裡就鬆了口氣,藺宗麒有人脈,隻要他想打聽肯定就能打聽清楚緣由,不然這麼多年的兵豈不是白當了?
在床裡麵乖乖躺好,拉了拉被子,然後可憐兮兮看他,“快去給瓷燙壺裝水,被子裡好冷。”
其實也就躺下去那會兒有點冷,被窩裡很快就熱了,曬了一天的被子,裡麵棉花蓬鬆柔軟。
但藺宗麒還是聽話的拿了瓷燙壺出去,走之前還給她將腳那塊的被子壓了壓。
褚曦看著他笑,朝他努努嘴,“盆裡的水彆忘記倒了。”
將人使喚得理直氣壯。
“......”
藺宗麒轉身前沒好氣伸手在她頭上揉了揉,褚曦躲避不及,給他摸了個正著。
對著他背影氣呼呼道:“剛才你用手摸了我腳的。”
藺宗麒沒回頭,但能聽到他胸腔裡發出的悶笑。
人端著盆拿著瓷燙壺出去了,洗好盆,又去廚房將兩個瓷燙壺灌滿熱水。
從廚房裡出來時恰好碰到了從外麵回來的藺媽。
藺媽也不知道在外麵聽到了什麼,臉上神色有些不定,進院子後看到大兒子手上又是盆又是壺的,心裡一堵。
還兩個壺,她咋不知道家裡又多了一個?
那個死丫頭不就是懷了孕嗎,咋還像祖宗一樣要人伺候著?
藺媽嘴一撇,想到剛才和許婆子聊天聽來的話,心裡有些發慌,許婆子倒是沒說什麼,一聊起男方的事,嘴裡全是誇讚,說人長得好,說他大哥有出息能乾,在廠裡是小組長……
可越是這樣藺媽心裡越不得勁兒,要真那麼好咋還輪得上她家春梅?
許婆子要是多說說男方什麼缺點她或許心裡還有些底,反倒是這樣更讓人摸不準善惡。
她也不願把人往壞處想,但那是她閨女,要是嫁的不好那就是一輩子的事。
一路走一路琢磨著,腦子裡不停想起兒媳婦的話,她這個兒媳婦,彆的不說,腦子是真的好用,那麼複雜的工分,她一會兒就給算個清清楚楚,哪怕是隊裡的記工員,都沒她算的這麼又準又快的,更彆說那一肚子的彎彎繞繞,焉著壞,她都覺得這事得好好打聽,可見不能衝動。
但藺媽能跟誰去打聽?她對縣城那是兩眼一摸瞎,都不知道許婆子說的是誰?
現在看到大兒子,雖然覺得他不爭氣,啥都聽他媳婦的,但到底鬆了口氣,她男人經不住事,也就這個大兒子能讓她依靠。
想到這裡,忙將藺宗麒叫到一邊說話,她也沒立馬說閨女的事,因為這事,兒子今天回來,她都沒和他說上兩句。
“你媳婦人呢?咋啥都叫你做,不能這樣慣著,你是男人,在外麵累死累活,咋回家還要伺候人?”
藺宗麒聽了搖頭,“沒事,她懷孕了,我在家待不了幾天,能照顧一下她我心裡反而舒坦一點。”
藺媽看兒子一臉認真的神色,就知道他心裡真這麼想的,暗暗罵了句“軟骨頭”,果然是藺家的種。
不再說這些,怕又給自己氣著了,見他朝屋裡看了好幾眼,也懶得再委婉了,直接道:“我跟你說個事,今天有人給你大妹子說親……”
藺媽可比褚曦說的細致多了,什麼男方父母多大,哥哥是乾什麼的,哥哥還得過什麼獎勵,家裡住多大的屋子……拉著藺宗麒說個沒完。
她心裡還是覺得這門親事好,隻不過直覺又讓她多警醒點。
“媽擔心你大妹子嫁遠了,受委屈也沒人知道,畢竟對方是縣城的,咱們手沒那麼長,所以想著你在家能不能抽空去打聽一下,看看對方家裡人怎麼樣?”
“結婚畢竟是大事,馬虎不得……”
說到這裡似乎想到了什麼,聲音戛然而止,藺媽偷偷覷了一眼藺宗麒,臉上訕訕的,試著彌補道:“你們男人跟女人不一樣,女人嫁的不好那就是一輩子的事,男人又不吃虧。”
藺宗麒沒將藺媽這蒼白的解釋放在心上,在他看來,褚曦很好,雖然藺媽可能沒為他費多少心思,也不像對春梅這樣重視,但已經足夠了。
“剛才三妮已經跟我說過這事了,她擔心您太高興沒注意這些,讓我這幾天抽空去縣裡轉轉,打聽一下男方家裡的情況。”
“你彆著急,春梅是我妹妹,我不可能不管,明天我就去縣城看看。”
“哎哎哎”
藺媽激動的一連應了三聲,使勁兒點頭,“那行,就麻煩你了。”
激動的甚至說話都帶上了客氣用語。
藺媽也沒注意,再看大兒子懷裡的盆和壺,都感覺順眼許多。
跟藺宗麒分彆前,還拍著藺宗麒胳膊笑眯眯道:“你媳婦是個好的。”
藺宗麒笑笑,似乎已經習慣了藺媽這樣,隻是在藺媽離開後,人站在原地好一會兒都沒動。
想到屋裡的女人,心裡突然有些愧疚,其實家裡人怎麼對自己,他都無所謂,早就已經習慣了,隻是不想她也受到這些委屈。
他知道,他和春梅他們不一樣,所以他媳婦在藺媽心裡也是不一樣的。
三妮會為了他,不計前嫌的替他家裡人考慮,但藺媽隻會在有事的時候想到他,想讓他給弟弟妹妹更多的幫助,剛才如果不是他說,恐怕藺媽一輩子都不會知道三妮會對他說那些話,也不會相信三妮是真心對他們好。
就像他以前,也曾試著融入他們。
從來沒有哪一刻,藺宗麒覺得自己像現在這樣和這個家是不入的。
幸好他還有她。
藺宗麒回到房間時褚曦正躺在床上跟寶寶交流感情,看到他回來,立馬笑著道:“剛才我打了個噴嚏,寶寶好像被嚇到了,在我肚子裡一抖,一腳踹在了我肚皮上,哈哈哈……”
說完低下頭,手在被窩裡摸著肚子,輕聲細語哄著,“寶寶乖,不怕哦,看誰回來了?是爸爸對不對?”
“來,跟爸爸打個招呼。”
藺宗麒拿著盆放到牆角裡,轉而走到床邊,將懷裡的瓷燙壺塞進被窩裡,一個塞到她腳邊上,一個塞到她後背。
完了又給她將被子壓實,手隔著被子摸褚曦肚子,一臉溫柔,“寶寶不怕,爸爸在呢。”
褚曦將胳膊從被子裡伸出來,握住他的手在肚子上挪動,“摸這裡,他最喜歡踢這邊了。”
“每次吃完飯特彆有勁兒,還會打嗝。”
“他喜歡吃甜的,我一吃水果,他就會在肚子裡動,還會跟我互動,我跟他說話的時候,他也會有反應……”
藺宗麒喜歡聽她說孩子的事,手隔著被子輕輕摸,其實也摸不到什麼,被子那麼厚,但就是覺得心都被填滿了。
怕褚曦凍著,將她手重新塞到被窩裡,“我去打水洗個澡。”
褚曦忍不住道:“就在屋裡洗,用我的盆,外麵冷死了。”
擔心他又洗冷水澡,這人跟不怕凍似的,什麼時候都用冷水,上午看到他用冷水刷牙洗臉,她頭皮都發麻。
“好”
藺宗麒在屋裡洗了個戰鬥澡,滾燙的熱水,屋子裡都冒著蒸汽。
褚曦嫌棄他內褲破,讓他穿自己給他做好的,都洗過曬乾了,做內褲的布料是後來買的,純棉,她之前練手的那幾個做的不好,乾脆拆了給孩子做尿布。
兩件大的四件小的,小的放在裡麵穿,大的就是沙灘褲樣式,五分長,夏天穿著涼快。
哪知道藺宗麒把大的小的都拿出來現在穿,光著膀子,倒了水關上門後直接往床上來,也不穿其他衣服。
原先的破內褲也沒見他扔掉,和臟衣服卷在一起放進盆裡,看他那架勢,似乎還想留著。
“......”
褚曦看得臉上一囧。
又不是什麼好東西,難不成還想當傳家寶?
藺宗麒掀開蚊帳快速爬上床,蚊帳褚曦沒收起來,鄉下蟲子多,印象最深的就是十一月天冷那會兒,藺媽半夜睡覺被蠍子蟄了,痛了一夜,還是早上天亮聽到公雞叫才好。
她也不知道公雞是不是真那麼厲害,反正鄉下一年四季都有蟲子,還是注意點比較好。
為了方便進出,蚊帳簾子白天被她用繩子綁了起來。
藺宗麒剛洗完澡,身上還是熱乎乎的,上了床,一開始還不敢碰褚曦。
乖乖躺在外麵。
褚曦懷疑他在裝,沒好氣在被窩裡捉住他的手,放到自己肚子上,“摸摸,孩子踢我了。”
“寶寶,再踢一下,爸爸跟你打招呼了。”
本來人就不在身邊,孩子都沒機會跟他接觸,以後他們怎麼樣先不提,最壞的結果不過是互相分開,各自成家,但不管怎麼說,孩子是無辜的。
可能她受現代的影響比較深,覺得離婚分手什麼的都是很正常的事,做不成夫妻也可以做朋友,孩子有個厲害的爸爸以後能少走很多彎路。
當然,能跟藺宗麒好好的,一直走下去,那是再好不過的。
藺宗麒不知道褚曦心裡所想,他輕輕將手放在她肚子上,好一會兒,感受到肚子裡的小家夥踢了他一下,忍不住笑了起來。
眉眼裡的溫柔都快溢出來,在她肚子上輕輕摸了摸,“寶寶乖。”
褚曦忍不住推他,“都五個月了,你有沒有想好名字?”
早就在信裡問過了,一直沒得到回複。
藺宗麒原本滿腔的慈父之情,一聽這話,有些心虛的看了她一眼,不確定道:“藺......勇傑?”
“......”
褚曦一聽,眉毛就打了結,感覺這名字有點土。
“那女孩叫什麼?”
“叫麗娟吧。”說起這個他瞬間有底氣多了。
覺得又是美麗又是娟秀,十分好聽。
“......嗬”
褚曦捧場的回應了一聲,不過內心是抗拒的。
這麼土掉渣的名字,也虧他想得出來。
最終忍不住問:“你大名誰取的?”
藺宗麒,這多好聽啊,完全不像這個年代的名字。
藺宗麒也沒隱瞞,直接說:“我以前的老師。”
大概也是發現了褚曦對他取的名字有些嫌棄,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抬手摸鼻子道:“那我再想想。”
然後沒過一會兒就聽到他嘴裡小聲嘀咕著,“叫芳也挺好聽的,芳……藺芳……男孩叫斌……藺斌……”
最後褚曦聽不下去,直接伸出手掐他臉上的肉。
覺得這個當爸的品味也太可怕了。
藺宗麒正想著名字,一時不察讓她掐了個正著,褚曦一點都不跟他客氣,還扯他耳朵。
鄉下農村重男輕女思想比較嚴重,耳朵尤其是不能碰的,被媳婦碰了,那就是怕老婆。
“......”
藺宗麒拿她沒辦法,捉住她兩隻手,見她還想掙紮使壞,直接在她後腦勺不輕不重拍了一下,讓她聽話。
褚曦在他還想拍第二下時,忙撅起嘴在他唇上親了一下,撒嬌道:“好了好了,我知道錯啦。”
彎了彎眼睛,笑得一臉討好。
藺宗麒被她親得愣了一下,看著人,抿了抿嘴,好一會兒過後,才輕輕“嗯”了一聲。
手最終沒有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