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第 107 章(1 / 2)

魏平光步履匆匆地走進勤政殿,殿外還有幾位他剛讓人叫來的太醫在候著。

如今已經是申時過,宮中已經下鑰,若不是有十萬火急的事情,魏平光絕不會這個時候進宮。嘉佑帝心中湧上不祥的預感:

“魏卿,發生什麼事了?”

魏平光道:

“陛下,確實不是什麼好消息,但您一定不要動怒,無論什麼事,都比不上您的龍體更要緊。”

嘉佑帝心中一沉,儘可能平心靜氣:

“你說。”

魏平光道:

“北上支援的禁軍傳來消息,燕山關被攻破了……他們剛到燕山關,就遇到了從燕山關跑出來的逃兵,如今已經是一起朝京城撤退。”

嘉佑帝隻覺得一股熱血直衝腦門而來,整個人都晃了晃。

大啟的士兵對上兵強馬壯的戎族騎兵,隻能打伏擊戰或者守城戰,但凡正麵遭遇,必定損失慘重。

因此不管是將領還是士兵,都很畏懼和戎族正麵交戰。

燕山關守軍和禁軍與其說是撤退,其實與潰逃無異。

沒了燕山關這一屏障,接下來的幾百裡土地一馬平川,根本無法對戎族大軍進行阻攔。按照戎族大軍的行軍速度,要不了多久,就會兵臨京城之下。

他深知大啟軍隊戰鬥力不如戎族,卻完全沒想到,會如此不堪一擊。這才幾天,燕山關竟然就被攻破了!

“陛下!快,太醫,快來給陛下診治!”

魏平光見嘉佑帝臉色不對趕忙喊道。

太醫一湧而入,趕緊給嘉佑帝診脈紮針,好不容易才將他的氣血平定下來。

嘉佑帝掛心著國事,並沒有讓魏平光離開,待太醫取了銀針出去,便吩咐起了接下來的軍國大計。

“傳令下去,禁軍全力準備守城防禦。另外,讓清河戰線的禁軍立刻回防京城!”

清河戰線上,也是有十萬禁軍的。

如今鎮東軍有十五萬大軍即將到達清河戰線,而且清河戰線的敵軍有三萬人被派去支援鼎德戰線了,壓力也減輕了不少,或許是能將禁軍調回的。

然而,魏平光卻帶著幾分小心翼翼道:

“陛下,臣剛才的軍情還沒說完,清河戰線上,鎮東軍遭遇北戎大軍伏擊,損失超過七萬……”

這於嘉佑帝而言,無異於晴天霹靂,一時間竟很難接受這個消息。

“北戎大軍不是在宣德附近嗎?哪來的北戎大軍伏擊!”

魏平光道:

“是哈丹□□所率部眾,他們在鼎德戰敗後直接去了宣德,繞到東邊伏擊了鎮東軍。”

嘉佑帝勃然大怒:

“一群蠢貨!七萬啊,七萬鎮東軍就這麼沒了!”

七萬鎮東軍如此不堪一擊,而哈丹部眾卻已經彙聚到清河戰線,這也就意味著,清河戰線的禁軍不僅不能調走,甚至有可能需要更多增援。

不然,清河邊的宣德城一旦被攻破,便意味著北戎大軍可以直接北上。到時候,京城將麵臨幾十萬戎族大軍南北夾擊。

他努力穩住心神,不要讓憤怒驚慌的情緒乾擾自己,心中快速盤算著可以調動的兵力。

全國一百多萬大軍,東西北各二十五萬,禁軍二十五萬,全國各地廂軍二十萬,燕山關十萬,鎮南軍十萬。

鎮北軍在去年的大戰中,已經消耗得差不多,如今最多剩下七八萬,必須留著把守北部邊疆,不到萬不得已不能動用。

鎮西軍……如今已經與西戎開戰,也是調動不得。

鎮南軍,距離太遠,且要防備南越蠻夷,暫時不可能動。

廂軍需要鎮守地方,一個郡往往隻有兩千到五千人,除非邊塞和特彆重要的上郡,其餘地方都是兩千人,要負責地方城建,治安,防禦,稅收等,且要從全國各地彙聚,不到萬不得已也是不可能抽調的。

算來算去,竟隻剩下鎮東軍的十萬人還可以用。

嘉佑帝咬咬牙,下令道:

“那便再調集九萬鎮東軍支援清河戰線。務必將北戎大軍攔截在醴河平原之外。”

京城尚且可以用堅實的城牆固守,醴河平原作為唯一一個未經破壞又離京城很近的糧倉稅賦之地,絕對不能再被北戎染指。

“另外,從民間征兵三十萬,緊急操練起來以備後用。平光,此事交由你去安排。”

魏平光有些顧慮:

“陛下,要征集三十萬的兵力至少要耗費一月有餘,且這些人光安家費便需要三百萬貫,如今國庫恐怕支撐不起這麼多的軍耗。”

大啟國庫一年的錢幣稅收才三千多萬貫,又已經與北戎鏖戰一年,目前還要應付西疆戰線。三百萬貫無疑是一筆負擔沉重的開支。

更遑論,之後還有武器鎧甲,夥食,軍餉等各方麵耗費在等著。

嘉佑帝眉間的溝壑更深了,神色卻透著不顧一切的堅毅:

“從京城臨時征召,發些武器管飯即可,不必按新兵處理。”

曆朝曆代打守城戰,都少不得要臨時從民間強製征召百姓作為備用兵,若是人人都按照新兵安置,再富裕的國庫也支撐不住。

魏平光聞言歎息。

敵人是強大的戎族騎兵,一群未經訓練的新兵,又能起到多大作用呢?不過是仗著中原地大物博,人口繁茂,可以用足夠多的人命換取對敵軍有生力量的削弱。

雖然陛下的吩咐在一般的情況下,確實是唯一的辦法,可前提是沒有更好的選擇。

他們明明還有另一個強援。

哪怕知道可能會惹得嘉佑帝心中不快,但為著社稷安危,魏平光還是覺得有必要說出來:

“陛下,京城告急,慎郡王身為邊將與皇子,於情於理都應當回京馳援。”

但凡慎郡王肯出兵一兩萬馳援京城,都必定會讓戎族大軍心生忌憚,而援軍一旦到達,也將強有力地扭轉京城的戰局。

說慎郡王應當馳援京城,不過是給嘉佑帝一個台階,作為臣子,他其實真的很希望嘉佑帝在此時能摒棄對慎郡王的偏見,主動與其重修父子之情,讓慎郡王自願馳援京城。

嘉佑帝聞言一怔。

他何嘗不知道,若李洵肯全力幫自己,將對戰局形勢的逆轉起到多大作用。

可李洵那逆子,狼子野心。在朝廷太平時,尚且不把他這君父放在眼裡,屢行叛逆之舉。若如今求到他頭上,放任他帶兵進京,就算打退了戎族聯軍,對自己而言也無異於飲鴆止渴。

數萬精兵,再加上那威力可怖的震天雷,連戎族大軍都攔不住他,更何況是禁軍。

若易地而處,他能帶著那麼多精兵闖入京城,而朝廷又內憂外患,從百姓到大臣都對他寄以厚望,他就算不直接發兵謀朝篡位,也會就勢逼宮,讓自己的父皇主動退位。

他不信李洵會什麼都不做。

所以,不到萬不得已,他無論如何也不會下旨讓李洵進京勤王。

“那逆子向來叛逆,如何肯真心襄助朝廷。叫他進京,你敢保證他是打外族,而不是落井下石,將刀口對準自己人?”

讓慎郡王進京,確實是需要冒險的。魏平光自然是不敢保證,於是也不敢再勸。

他深知慎郡王是陛下心中的逆鱗,話到此處便已經是極限,隻能趕緊退下,前去籌備招募新兵。

嘉佑帝卻神色陰沉,像是有什麼深仇大恨一般,將桌上的奏折全部掃落在地。

實在太可恨了!竟然連他的心腹,也認為他隻能靠李洵才能保住京城!

這一次,他便要證明給他們看,沒有李洵,他也一樣能保住京城。

他不是他那軟弱的父皇,不管付出多大代價,都絕不會讓曾經的套河之恥重演!

想到這裡,嘉佑帝的神色越發堅定起來,他叫來陳太師,下令讓他立刻封閉所有城門,絕不能放任何人出城。

還重新起用了容兆,任命他為禁軍廂指揮使,帶領五萬禁軍全力防守京城。

滿朝之中,除了劉淵,也就容兆等少數幾人算得上能征善戰。保衛京城關係重大,必須得選一個足夠有能力的將領。

哪怕其身份讓人忌憚,也必須起用。

當然,他也防了容兆一手,另外十萬禁軍的指揮權,他還是放在了對自己最忠心的陳家老太師手裡。

陳太師與袁家是姻親,他們這一整個大家族,都是忠實的帝黨。

容兆接到任命聖旨,大驚失色。他怎麼也沒想到,原本離京城還有很遠的戰火,竟然突然之間就快燒到家門口了。

得知皇帝已經下令封閉東西南所有城門,容兆的麵色更加凝重。

若燕山關已然失守,以戎族大軍的行軍速度,最多不超過十日,便會兵臨城下。

先前嘉佑帝封鎖了消息,京中不管是達官貴人還是平民百姓,都沒有時間處置自己在京中的產業,如今城門關閉,更是斷絕了出逃之路。

將所有人的身家性命與京城的存亡綁在一起,那他們便會自發地拚儘全力幫助禁軍抗擊戎族大軍。

不得不說,嘉佑帝的這一招非常狠,同時也非常有效。

連他,明知道任務艱巨,以及嘉佑帝對自己的防備之心,也不得不為了家族基業竭儘全力去打這一場都城保衛戰。

深知時間緊急,容兆一刻也不敢耽誤,立刻進宮請示嘉佑帝自己即將采取的防守措施。

首先要做的,便是豎壁清野。

城北的糧食,人口,全部以最快的速度搬入城裡,不管是百姓的房屋還是佛塔寺廟,一律一把火燒掉,以免給敵人留下可以就近營宿的房屋。

馬上要進入嚴冬了,若沒有房屋,哪怕戎族人再耐寒,風餐露宿也會給他們帶來不小的麻煩。需要遠距離運糧,也會消耗一些他們的兵力。

嘉佑帝自然不會反對這些提議。

一時間,整個城北都是一片火海。

驚慌失措的城北百姓們,洪水般地湧入了京城之中。

而京城的百姓們,也是一夜起來才發現,所有城門都封閉了。看了城中的安民告示才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為戎族大軍突襲京城。

朝廷號召大家,有錢的出錢,有力的出力,與禁軍一起保衛自己的家園與產業。

“保家衛國,匹夫有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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