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宋姑娘出題,華綺便獻醜了。”
她的指法雖不比莊文筠嫻熟,卻也是師承大家,《白溪》之曲勝在靈動百變,莊文筠的靈,同其人一般,太規矩了些。她若真要演奏,未必會輸。
這廂虞華綺剛應下,莊文筠便站了起來,對宋盼盼道:“宋姑娘記性似乎不怎麼樣。方才我已奏過《白溪》,此時虞姑娘再奏,委實無趣。不若換一曲吧?”
此言一出,坐在北麵席位的少年郎們紛紛應和——皆是些愛慕虞華綺,擔憂心上人失了麵子的。
宋盼盼臉色難看,不願答應,“既玩了,就要遵守規則。說了《白溪》,就是《白溪》。”
莊文筠點頭,“這樣如何,演奏的曲子定為《白溪》,由我和虞姑娘琴簫合奏。如此,雖仍是同首曲子,卻也能奏出不同意境。”
這也算折中的法子,因此,應和聲更響了。
其中以虞歆的聲音最大,笑意最濃,“姐姐精通音律,與莊姑娘合奏,定能再現佳作。”
眾人都在起哄,宋盼盼不好再刻意要求虞華綺獨奏,她見虞歆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料想虞華綺的蕭吹得不怎麼樣,便順勢答應了莊文筠的請求。
宮人呈上琴蕭,莊文筠十分自然地坐於琴前,對虞華綺比了個請的手勢。
虞華綺接過宮人遞來的蕭,半垂著的眼簾間,流轉過幾許諷刺的笑意。
莊文筠其人,還是一如既往的虛偽。鬨這麼一出,看似在為自己解圍,可若真要解圍,又怎麼會在明知自己不擅奏蕭的情況下,提出琴簫合奏?
一旦合奏,自己的蕭音跟不上琴音,技藝優劣的對比隻會愈發鮮明,這可比獨奏丟臉多了。
虞華綺轉了轉手中玉蕭,在眾目睽睽之下,又放了回去。
眾人皆不解其意,她一派坦然,笑道:“多謝莊姑娘美意,華綺不擅奏蕭,隻怕會擾了莊姑娘琴音,不若讓華綺隨樂一舞,以贈佳音。”
名動京城的虞美人要作舞,在座自然無不讚同,即便是那些貴女,也十分期待,氣氛霎時熱烈到極點。宋盼盼變了臉色,待要出言阻止,卻已無力回天。
莊文筠雖說藏著些小心思,但她自持清高,不屑像宋盼盼那般明著為難人,扯了扯嘴角道:“請便。”
換了皎白舞服,輕盈飄逸之極,虞華綺將發髻高高挽起,僅用幾隻珠釵固定,發頂飾以靈動華麗的孔雀流蘇簪。
琴音起,輕緩若流雲。
清靈的白孔雀動了,她的舞步飄搖如回風舞雪。
流水聲漸響,清脆歡快,她飛旋騰挪,舞姿亦逐漸明朗,撚了白琉璃珠的舞裙高揚,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忽而溪水聲悄,虞華綺一直合著的雙眸睜開,凝水含光,仿佛盈滿雪山上最清澈湛藍的一湖水。
純淨至極,竟生出幾許妖異。
漫天白紗卷起,十六舞娘翻騰著水袖自四麵八方入場,柔若無骨的白孔雀旋身一躍,輕盈盈立於白綾之上。
在場眾人皆屏息凝神,不敢發出一絲動靜,唯恐驚擾仙人。
曲聲越縹緲,顯得白孔雀越靈動。
隻是不知為何,曲音逐漸偏離《白溪》的意境,怪異地悲壯了起來,與虞華綺靈動飄逸的舞服分外不合。
虞華綺順著舞步回頭,看向彈奏的莊文筠,難得的看見這位清高傲氣的才女,臉上露出嫉恨神色。
可惜宴上這麼多人,除卻她,無人注意莊文筠。
她沒指出莊文筠的曲調有異,而是隨風一轉,揚了最外層的羽衣,露出潔白似雪的飄逸舞服,腰身被瑩亮絢麗的寶石衣帶勾勒得纖細驚人,舞動間,偶爾露出綴著鮮紅鴿子血的鞋尖。
琴音悲壯,她亦放緩了舞步,宛若鬥敗的孔雀,折腰回旋,脆弱哀傷,而眉目卻仍是傲然含霜,即便敗,依舊美得驚心動魄。
虞華綺就著這個姿勢,含笑對莊文筠眨了眨右眼。
為求飄逸,她在眼尾貼了兩根白羽,纖長軟媚,映著她烏黑湛亮的眸子,輕輕一眨,那顫動的白羽似乎撩進了人心深處。
莊文筠自知小心思被堪破,羞惱至極,心跳卻不由自主的加快,邊在心裡罵虞華綺狐媚,邊不爭氣地紅了耳根。
宴席西側的樹蔭下,齊王眸色驟然一深,渾身散發著冷戾的氣息。
輕挑至此!
那莊文筠不過是個蠢鈍不堪的俗物,竟也要撩撥!
魏騫站在齊王身後,看舞蹈正看得入神,發現齊王轉身離開,趕緊跟了上去,“王爺,您等等,王爺,王爺,您落在席上的玉佩不要啦?”
齊王沒分他半個眼神,走得乾脆利落。
徒留魏騫站在原地,莫名其妙地撓了撓頭:王爺這是怎麼了,方才不是和自己一樣,看虞姑娘跳舞看得津津有味麼?
作者有話要說: 是,您不俗,可我們阿嬌撩撥您,您不是嫌棄嗎?
【祝大家月餅節快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