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二捧著頗有分量的賞銀,笑得見牙不見眼,也就沒有那許多話了,樂顛顛地道:“好嘞,您稍候!”
很快,三十六壺美酒便上齊了,連帶著虞華綺二人點的下酒菜和酒杯,滿滿當當擺齊了一張二十人長桌。
虞華綺心煩意亂的,不耐煩玩複雜的東西,便隻拿了骰子,和衛敏搖骰子玩。
輸一局,罰酒一杯。
三十六局內,罰的酒不許重樣。
虞華綺刻意放空自己,玩起來壓根不動腦,很快就輸得一敗塗地,不過小半個時辰,就喝了整整十八杯酒。
衛敏比她稍好些,也喝了六七杯。
虞華綺又輸了一局。
她眯著水光迤邐的醉眼,往酒杯倒酒,越倒,越覺得哪裡不對頭。
虞華綺停住手,“下一局咱們玩對詩,誰對不上,誰就喝酒。”
衛敏正吃著金盞糕,聞言立刻表示反對,“我不同意。”
奈何虞華綺喝醉了酒,不講道理,不讓對詩就鬨。
她搶了衛敏手上的金盞糕,狠狠咬一口,鼓著醉得泛著胭脂麗色的腮幫子,雙手插腰,神氣活現道:“我就要我就要我就要我就要!”
衛敏瞠目結舌,隻好無奈同意。
“那隻能玩三局啊……行行行,五局,不能更多了。”
“好!”
虞華綺囫圇把嘴裡的金盞糕吞進去,表示同意。
說是五局,待衛敏連輸五局,被灌得暈暈乎乎,和虞華綺一樣變成醉鬼的時候,哪裡還數得清楚,眼下已是第幾局了?
衛敏又輸了五局,一口氣喝了十杯不同品類的酒。
兩個醉鬼也不知樂什麼,坐在地上咯咯直笑。
笑著笑著,衛敏就哭了,是嚎啕大哭。
虞華綺腦子裡一片糨糊,傻愣愣地看著衛敏,“敏敏,你哭什麼?”
衛敏爛醉如泥,邊哭邊抱著虞華綺的大腿,絲毫沒有今日初見時的灑脫,“我喜歡賀昭,好喜歡好喜歡,就是喜歡!他好也喜歡,壞也喜歡。我知道我不該和他在一起,可我還是忍不住喜歡他。”
衛敏邊嚎邊哭,整個一酒瘋子。
虞華綺被她哭得心酸,努力轉動鈍鈍的腦袋,認真道:“敏敏,你不能和他在一起。你會被他害死的。”
衛敏涕泗橫流,點點頭,又搖搖頭,也不知聽進去了沒有。她哭得傷心又放縱,仿佛要把近些日子壓在心頭的痛苦和隱忍,全都哭出來。
虞華綺眨眨迷蒙醉眼,努力拍了拍自己的臉,恢複一絲神智:不能坐在地上哭,會著涼的。
她醉得手軟腳軟,磕磕絆絆地拖著掛在自己腿上的衛敏,把她搬到供客人休息的小塌上,任她邊哭邊發酒瘋。
虞華綺累得直喘氣,還要時不時糾正衛敏的醉話。
“阿嬌,我好喜歡賀昭!”
“你不喜歡他,你不喜歡他,賀昭是個臭流氓。”
“他不是!”
“他是的,是的,是的。傻敏敏,你彆說話了。”
衛敏氣鼓鼓地背過身去,自己管自己哭,不理虞華綺了。
虞華綺也有些生氣,坐在塌邊,慢吞吞地給自己脫鞋,不理衛敏。
她醉得眼前有重影,脫了半天也沒脫掉,鞋尖還是搖搖欲墜的掛在腳上。
連鞋子都欺負自己!
虞華綺怔怔地盯著地麵,莫名生出幾分委屈。
她好像也有點想哭。
哭,哭什麼呢?
大混蛋!
虞華綺意識朦朧,想不起自己罵的是誰。她混混沌沌,又毫無邏輯地罵了幾句,覺得出了氣,也就不管鞋子了,心滿意足地睡去。
未幾,雅間的門被推開。
撲麵而來的酒氣熏得聞擎直皺眉。
他關上門,見虞華綺和衛敏橫七豎八地擠在一張小塌上,虞華綺的手還被衛敏壓在脖子底下。
聞擎神色微厲,冷冷地撥開衛敏,抱著虞華綺,去了隔壁。
虞華綺睡得正香,被挪動了也沒有知覺。她跟醉貓兒似的,乖乖地咂嘴,“唔,桃花釀,甜甜的。”
聞擎眉眼一柔,露出笑意。
他甚少笑得這樣清朗,深邃冷峻的麵龐英俊得不可思議。
與此同時,因虞華綺醉酒,而僥幸逃過一劫的淩廈,感恩戴德地端著醒酒湯進來。
聞擎接過,舀了一勺,喂懷裡的小酒鬼喝。
虞華綺醉得瑩白的臉龐嬌紅滾燙,連穠麗的眼尾也暈著淡而豔的緋色,映著那顆美人痣,仿佛勾人魂魄的狐仙兒似的。
她醉了也不老實,喝半勺湯,吐半勺湯,隨後就緊緊閉上桃花般姣美的菱唇。
聞擎無法,生平第一次,用淡漠威嚴的聲線,說著毫無原則的哄人軟話,“阿嬌好乖,再喝一口。”
也不知醉得軟趴趴的小酒鬼是怎麼聽見的,竟真把醒酒湯都喝了,喝完還要嫌棄地皺著鼻子,咕咕噥噥個不停。
聞擎把瓷碗放在一旁,渾身的戾氣都被這小嬌嬌化得一乾二淨。
他無奈地看著懷裡的討債鬼:沒良心的小東西。
虞華綺哪知道聞擎在想什麼,她在寬厚溫暖的懷抱裡蹭來蹭去,調整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又往他臂彎鑽,嘴裡仍是咕咕噥噥的。
聞擎低頭,試圖聽清她在說什麼,耳垂頓時被尖利的糯米小牙咬住。
濡濕的感覺傳來,還伴著小姑娘奶凶奶凶,口舌不清的一句:“大混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