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華綺順著阮星的目光,看到一碟豌豆黃。
那碟豌豆黃很彆致,做成了貓崽兔團的形狀,連虞華綺瞧著,都覺得可愛,難怪小孩兒會喜歡。
她遞給阮星一塊豌豆黃。
阮星不敢接,水汪汪黑黝黝的眼睛羞怯地眨著,偷偷去覷小皇孫的臉色。
小皇孫一抬頭,見阮星這般,生怕美人姐姐覺得自己橫行霸道,連個吃的都不肯分給旁人,趕緊道:“美人姐姐給你,你就吃。”
阮星露出一個甜甜怯怯的笑,感激地看著虞華綺,接過貓崽狀的豌豆黃。
虞華綺覺得奇怪,按理說,小皇孫的伴讀,應該是巧挑萬選出的,太子夫婦怎麼會選這樣膽小羞怯的孩子?
誰知阮星剛吃了一口豌豆黃,細嚼慢咽地吞下去,臉色就開始發紫。
這是中毒的征兆!
阮星中毒事小,但阮星吃的豌豆黃,是從小皇孫的糕點碟裡取出的,這事可就大了。
眾人驚惶,立刻傳召隨行太醫。
太子妃衝上前,把兒子抱進懷裡,緊張地檢查了一番,眼神仿佛淬了毒般,刺向虞華綺,“怎麼回事!”
虞華綺立刻跪下。
若不是湊巧,阮星先吃了豌豆黃,那麼此刻中毒的,就該是小皇孫了。小皇孫跟著她坐,出了事,她自然是第一個受懷疑的。
她跪在地上,一頭霧水。
好端端的,小皇孫的吃食怎麼會出事?
究竟是有人想害小皇孫,牽連了她,還是有人想借小皇孫的手,害死她?
此事事關重大,連坐在東帳的皇帝和太子都驚動了。
太醫們一到,就圍著小皇孫檢查,又是詢問,又是診脈,又是拿銀針查驗糕點。
隻有一位資曆最淺的太醫,把阮星抱扶在懷裡,先施銀針,阻止他體內毒素蔓延,再用木筷,催他吐出毒物。
折騰了好一會,阮星才把毒豌豆黃吐出來,太醫給阮星喂了顆解毒丸。
阮星蒼白著小臉,黑水銀似的眼珠汪著淚,虛弱地坐在椅子上,眼角紅紅的,可憐極了。
此刻小皇孫經檢查,已經確診無事,被太子妃抱在懷裡。他人小鬼大,知道可能發生了很嚴重的事,不敢輕易出聲,隻是擔心地看著跪在地上的美人姐姐。
場上的馬球賽已經停止,聞擎和榮王策馬趕至。
榮王一弄清楚情況,就開口道:“肯定不是虞華綺做的。她膽子小,不可能做出謀害皇嗣的事。”
虞華綺跪在地上,恨不得捂住榮王的嘴。
原本小皇孫的食物出現問題,她雖受懷疑,卻也沒那麼嚴重,至多落個照顧不周的罪名。
榮王這麼一說,倒叫所有人,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她身上。
莊文筠看看榮王,又看看虞華綺,冷嗤,“你倒是知道的多,連她想不想謀害皇嗣都清楚。”
榮王厭煩地看著挑事的莊文筠,剛要斥責,被冷臉的皇後扯住,示意他閉嘴。
皇後威聲道:“小皇孫是虞華綺照顧的,未免嫌疑,先把她帶下去,搜身。”
榮王忍不住求情道:“母後,此事和她無關。”
莊文筠涼涼一笑,“你怎知與虞華綺無關?好端端的,小皇孫為何突然要和她一起坐?定是她早有準備,哄了小皇孫去,想要謀害皇嗣。”
太子妃原就看虞華綺不順眼,此刻心疼兒子,怒道:“無論虞華綺是否害人。總歸她照顧虎兒不周,若搜身沒搜出什麼,就把她拉下去,打三十棍,以儆效尤。”
小皇孫金嬌玉貴的,是太子唯一的嫡子,他差點出事,帝後極為震怒。因此,連太後都沒有對太子妃的處置多說什麼。
聞擎掃了眼他那位素以賢德著稱,此刻緊緊抱著兒子的太子妃長嫂,眼裡掠過一抹厲色。
“事情未有定論,皇嫂不必著急罰人。虞姑娘好歹也是重臣之女,若她是無辜的,皇嫂這樣隨意責罰,隻怕會惹得朝臣心寒。”
聞擎說得有道理,皇帝沉著臉,道:“虞氏女的事先放著,來人,把經手虎兒膳食的所有宮人儘數押過來,朕要一一審問。”
虞華綺鬆了口氣,一抬頭,恰好接收到聞擎使的眼色,示意她去看阮星。
她疑惑地看了眼阮星,不明所以,心思急轉著,揣度聞擎的意思。
片刻後,她靈光一現,恭謹地出聲,“太子妃娘娘,可否容華綺詢問一件事。”
太子妃抱著兒子,冷淡地點頭。
“敢問娘娘,那碟豌豆黃是小皇孫平素愛吃的嗎?”
太子妃日常操勞繁忙,沒有空關心兒子飲食上的小喜好,聞言瞥了眼乳娘。
乳娘趕緊上前一步,回道:“小皇孫不愛吃豌豆黃。”
虞華綺麵露疑惑,“奇怪,糕點都是禦廚按著小皇孫的喜好,特意烹製的,怎會有他不愛之物?”
小皇孫虎兒看看這個,看看那個,窩在他母妃懷裡,主動道:“豌豆黃是阮星的。”
乳娘接著道:“是,阮星最喜歡豌豆黃。今兒小皇孫見他那碟豌豆黃做得彆致,所以要了來,擺在自己桌上。”
事情說到這個份上,就顯出幾分詭異來。
難道有人這樣大費周章的,不是想害小皇孫,不是想害虞華綺,而是想害小伴讀阮星?
若此事真與阮星有關,事態就沒那麼嚴峻了。
太後緩聲道:“阿嬌,你先起來。”
虞華綺起身,立在太後身側。
在她這個角度,意外看到,太子正憐惜地看著阮星。
她心跳莫名加快,總覺得太子的眼神怪怪的。怎麼說呢,太子看阮星的眼神,全然不像是在看兒子伴讀,或是看可憐小輩。
而阮星感覺到太子在看他後,更是小幅度瑟縮了下,小臉更白了,烏黑的眼珠無助亂轉。
虞華綺蹙著眉,覺得兩人之間沒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