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麗堂皇的宮殿內,齊齊步入四名娉婷嫋娜的貴女,恭謹上前,向皇後行禮問安。
皇後風韻猶存的麵龐露出柔和笑容,“免禮,賜座。”
昨日早晨,皇帝給虞華綺賜婚。為此,他對榮王存了幾分愧疚。思及榮王曾愛慕楚雲嵐,他特意召見皇後,準備把楚雲嵐賜給榮王,以作補償。
皇後不喜楚雲嵐,嫌其柔弱福薄,但皇帝的心意已決,她也不敢輕易違拒。
故而,皇後向皇帝請求,給榮王再納一房側妃。
她希望是性情樣貌皆佳的鄧珊。
多年夫妻,皇帝如何不知皇後的心思?鄧珊的性情樣貌都是其次,皇後看重的,恐怕是鄧家的勢力。
這是要給榮王鋪路呢。
皇帝不悅。
他滿心惦記著太子,為此苦苦平衡榮王和齊王在朝中的勢力,怎料皇後如此淺薄,絲毫不心疼被廢黜的長子。
皇帝麵色微冷,點了皇後一句,讓她不要厚此薄彼,給齊王也納兩個身份貴重的側妃。
特意在“身份貴重”四字上,加重了語氣。
皇後被戳破了心思,麵色登時變得很尷尬。
待皇帝離去後,她費儘心思,絞儘腦汁地想了一整夜,直到天將明,才挑出盧曼宛和董彤兒二人。
挑中她們二人是有緣由的。
首先,這二人家世都過得去,是勳爵之後,但家中子弟皆不成器,撐不起門楣。皇後想著,選她們二人,既能堵住皇帝的嘴,又能不給聞擎添勢力。
其次,那盧曼宛生得豔麗,性情張揚,又是個能歌善舞的,皇後瞧著,與虞華綺極像。如此相似的正妃和側妃,不愁齊王後院鬨不起來。
而董彤兒更是心思深沉,常山伯成日家尋花問柳,家中姬妾少說也有二十餘房,庶子庶女更是無數。董彤兒身為唯一的嫡女,能在生母極不受寵的情況下,最得常山伯歡心,手段不可小覷。
如此,方有了今晨的召見。
皇後笑容得體,沒露出諸般心機,她先看向楚雲嵐,“陛下口諭,封你為榮王側妃,你當恪守宮規,儘心侍奉榮王,與榮王妃和睦相處。”
楚雲嵐清麗的桃花麵浮現一絲喜悅,她起身,向皇後行了大禮,“臣女遵旨。”
皇後瞧著楚雲嵐孱弱風流的體態,眼底不由生出些挑剔,好一會,才免了她的禮。
“珊兒過來。”
隨後,皇後朝鄧珊招手。
鄧珊生得彎眉杏眼,天生一副笑模樣,很討人喜歡,她笑著走到皇後跟前,“娘娘。”
皇後拍了拍她的手,“本宮喜歡你,想要你時常入宮陪伴,又恐傳喚頻繁,耽誤了你的婚姻大事。若你能做本宮的兒媳,那可就皆大歡喜了。本宮問你,你願不願意給榮王做側妃?”
鄧珊蘋果臉羞得通紅,卻仍是落落大方地行禮,“臣女願意。”
皇後滿意地看了她一眼,讓她跟著自己坐,隨後,又對盧曼宛和董彤兒道:“齊王府後宅空虛,你們倆個都是好的,本宮指了你們做齊王側妃,望你們勤勉恭敬,早日為齊王開枝散葉。”
盧曼宛與董彤兒雙雙起身下跪,“臣女遵命。”
皇後掃視著下首諸女,見她們皆謙卑恭謹,唯獨虞華綺似乎麵色微冷,眼尾不由笑出淺淺的褶皺。
“如今王府空虛,兩位王爺大婚次日,側妃便入府吧。這般,王府也熱鬨些。”
皇後親賜的側妃,由不得虞華綺拒絕。
虞華綺聽著身邊諸女的笑語應和,看著皇後雍容華貴的身姿,眼底極冷。
皇室就是這些破事多。
昨兒聽聞皇帝賜婚,她隻顧著高興,卻沒想到,皇後會這般急切,在賜婚次日,就賜下側妃。
光是想想,往後皇後可能會三不五時地往王府塞妾室,虞華綺就覺得惡心。
皇後見諸女臣服,笑道:“今兒日子好,本宮打算留你們在宮裡,共用午膳。待過了晌,再帶你們去拜見太後。太後最慈愛的。你們往後就是皇家婦了,要知曉孝順恭敬,好好侍奉太後。”
諸貴女皆起身謝恩。
正當此時,寶姑姑悄悄從殿外進入,伏在皇後耳側,低聲道:“娘娘,出大事了。柔貴妃與穎嬪起爭執,突然滑了一跤,此刻禦醫都聚在麟趾宮。”
皇後聞言,狠狠皺眉,額間皺出幾道褶皺。
柔貴妃有孕前,便是後宮中最受寵的嬪妃,有孕後,更是被皇帝寵到了心尖上。
皇帝子嗣少,柔貴妃懷的又是老來子,闔宮誰人不知,皇帝有多看重柔貴妃這胎?
若柔貴妃的胎出了問題,無論是誰害的,自己都逃不了一個管理後宮不善之罪。
何況穎嬪還是自己的人。
皇後心驚膽戰,這消息若是傳到皇帝那裡,皇帝少不得要懷疑,是自己心懷嫉妒,謀害柔貴妃。
到時候可真要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了。
皇後敢起誓,她從未有過動柔貴妃的心思。畢竟柔貴妃再得寵,腹中龍胎再得看重,也威脅不到她與榮王的地位。她何苦做下這般惡心,徒然招惹皇帝猜忌?
可惜這話皇帝不會信。
隻怕此時此刻,皇帝已經疑心到她身上了。
皇後冷了臉,問道:“柔貴妃的胎如何,還救得了嗎?”
寶姑姑輕輕搖了搖頭,“難。”
皇後心裡盤算著補救的法子,傳了鳳輦,擺駕麟趾宮。
而寶姑姑則留在宮內,請諸位貴女去後殿小憩,待午後再去拜見太後。
諸位貴女不知出了何事,見皇後麵帶急色,隱約能猜到宮中出事,她們不敢多言,紛紛起身,準備隨寶姑姑去後殿。
盧曼宛率先有了動作,她走到虞華綺身前,福了一禮,“往後還請姐姐多關照。”
虞華綺抬起瑰豔的桃花眸,冷傲地掃了盧曼宛一眼,仿佛看透了盧曼宛的野心和不甘。她絳唇輕勾,沒有理會盧曼宛,徑直朝寶姑姑的方向走去。
莊文筠見狀,嗤笑了一聲,亦轉身離去。
盧曼宛登時漲紅了臉,既羞又恨。
她是莊文筠的表妹,自幼與莊文筠不對付。雖自知家世不如莊文筠,卻事事要與莊文筠爭個高下。如今莊文筠是王妃正妻,而她隻是側妃妾室,她哪會甘心?
而她素日又是不喜虞華綺的。畢竟都是明媚活潑的風格,虞華綺又樣樣比她出挑,無論家世樣貌,還是性情歌舞,全都壓她一頭。
此刻,盧曼宛被兩個最討厭的人冷待奚落,恨得麵色都有些扭曲。她在心中暗自發誓,日後進了齊王府,定要憑著寵愛,將虞華綺踩在腳下!
反觀董彤兒,同為皇後定下的齊王側妃,她卻一直安安分分的,不顯山不露水。
董彤兒生得不如盧曼宛美麗,但勝在肌膚白淨,氣質嫻雅,瞧著比盧曼宛可親許多。
虞華綺的視線,漫不經心地掃過兩人,心間不由冒著酸氣,靡麗容顏顯得愈發冷豔。
而那廂莊文筠三人,勉強還算和睦。
昔日太後壽誕,莊文筠自恃才華橫溢,卻無端輸給在皇城中素無才名的楚雲嵐。因此,她看楚雲嵐處處不順眼。
可楚雲嵐卻一直不動聲色,讓她有氣也無處撒。
鄧珊又乖覺,見氣氛不對,幾句話間,就將莊文筠奉承地心花怒放,無暇找楚雲嵐的麻煩。
很快,各懷鬼胎的一行人到了後殿,分彆進房中休息。
話分兩頭。
皇後乘著鳳輦,到了柔貴妃的麟趾宮。
彼時皇帝尚未趕至,穎嬪哭得狼狽,見到皇後,就像見著了救命稻草似的,哭著跑過去,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抱住皇後的腿。
“娘娘,嬪妾不是故意的,嬪妾沒有害人!娘娘要為嬪妾做主啊!”
皇後嫌穎嬪丟人,斥道:“哭什麼?”
她甩開穎嬪,匆匆上前詢問禦醫,“柔貴妃身子如何,龍胎可還安好?”
禦醫臉色凝重,搖了搖頭,“龍胎恐怕難保了。”
皇後皺眉,眼中流露幾許狠厲,“竭儘全力,無論用什麼手段,務必保下柔貴妃這胎。”
禦醫應喏,轉身進內室,繼續救治柔貴妃。
可惜事與願違。
宮人們來來去去,血水一盆接著一盆地端出。未幾,禦醫宣布,柔貴妃小產。
偏在這時,皇帝趕至。
乍然聽聞這個消息,皇帝狠狠踹了辦事不力的禦醫一腳,“放肆!爾竟敢胡言!”
皇後見狀,勸道:“陛下,柔貴妃確實已小產,臣妾知道您痛心,臣妾亦十分痛心,但……”
皇帝神色沉怒,冷冷看著皇後,“你閉嘴!朕讓你統領六宮,讓你好好照顧柔貴妃的胎,你便是這般管理妃嬪,這般照顧柔貴妃的?”
穎嬪跪在地上,聽皇帝這意思,是要遷怒自己,嚇得跪不穩,摔坐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