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循聲望去,一腳踩在穎嬪皎白臉龐上,“便是你蓄意謀害柔貴妃?”
穎嬪被踩得嘴角裂開,流出血來,嗚嗚咽咽著說不清楚話。
忽而,隔著一扇門,裡間傳出淒哀婉轉的哭聲。
哭聲很輕,皇帝卻敏銳地聽見了。
他心疼不已,無暇處置穎嬪,立時推門進去。
皇後猶豫片刻,也跟了進去,一進門,便見柔貴妃哭得梨花帶雨,瑟瑟倚在皇帝懷裡,那孱弱的模樣,宛若天地間隻有皇帝可以依靠。
雖然剛小產,她皎若秋月的容色卻絲毫未損,反添了一層嬌弱,愈發惹人憐惜。
皇帝哪裡禁得住這個,心疼極了,抱著柔貴妃,輕聲哄勸。
柔貴妃倚在皇帝懷中,淚意盈盈,忽而瑟縮了下。
原來她瞧見了門外跪伏在地的穎嬪。
皇帝見狀,揚聲怒道:“穎嬪進來!”
轉頭,他又哄著懷裡的寵妃,“喬喬,你同朕說,是不是穎嬪傷了你。朕給你做主。”
柔貴妃沒有說話,嬌怯地伏在皇帝臂彎,淚水瞬間洇透皇帝衣袖。
如此,皇帝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他厭惡地看了穎嬪一眼,下令賜死她。
事情鬨到這個地步,皇後也脫不了乾係,受穎嬪的牽連,被皇帝當著柔貴妃以及一眾宮人的麵,狠狠訓斥。
自太子出生後,皇後榮寵無限,何曾受過這樣的委屈?她看著皇帝懷中的柔貴妃,氣得發抖,卻隻能謙卑地向皇帝認錯。
突然,麟趾宮外,齊王求見。
皇帝心情煩躁,抱著柔貴妃,“不見!”
柔貴妃含著淚,柔弱無骨地倚靠在皇帝懷中,勸道:“陛下,見吧,齊王定是有什麼要事,您彆為臣妾,誤了朝政。”
皇帝見她美眸蘊淚,憐惜地幫她拭去,“好,朕見。”
可皇帝要起身出去,柔貴妃又脆弱地往他懷裡縮,細白的指尖緊緊攥著他的衣襟。
無奈,皇帝隻好道:“傳齊王。”
皇後站在一側,眼睜睜看著皇帝對柔貴妃的縱容,神色扭曲,不自覺地伸手覆在已經生出皺紋的眼尾。
她實在忍不住,出聲諫道:“陛下,這裡是妃子寢宮,您在此召見齊王,似乎不妥。”
皇帝見懷中愛妃害怕,登時不悅道:“此處再無他人,你是齊王嫡母,喬喬是齊王庶母,母親見兒子乃天經地義,哪裡不合規矩?”
皇後恨得咬牙切齒:什麼喬喬,皇帝都沒這麼親昵地喚過自己,狐媚之流!
須臾,聞擎佩著刀,神色陰鷙,桀驁地闊步而入。
“父皇,兒臣不要側妃。”
皇帝聽聞擎這般說,記起昨日,自己曾讓皇後給聞擎挑兩個側妃。
他正遷怒著皇後,聞言,凜聲質問道:“皇後,你給齊王選的是哪家女子,他為何這般不滿?”
皇後心下一沉,回道:“臣妾選了盧侯家的嫡次女,常山伯家的嫡長女,她們皆是名門毓秀。臣妾也不知,齊王何故不滿?”
柔貴妃見狀,帶著哭腔哼了一聲,“穎嬪也是皇後選的名門毓秀。”
皇後不料柔貴妃還要在此時發難,霎時有苦難言。
聞擎冷哼一聲,將剛搜集的證據呈上,“父皇,那常山伯的嫡女董彤兒,母後口中的名門毓秀,這些年謀害了常山伯四個庶子女,實屬蛇蠍心腸。如此毒婦,兒臣不敢要。”
柔貴妃聽聞董彤兒謀害庶子女,觸景傷情,立時滴下兩行美人淚,落在皇帝手背。
皇帝大怒。
皇後前腳送了毒婦進宮,害得他心愛的寵妃小產,後腳又送了毒婦給聞擎,難道她是想害皇室絕後嗎?
“皇後,你作何解釋!”
皇後未曾料到,聞擎會突然來這一出,她跪在地上,哀聲道:“陛下息怒,臣妾也是被蒙蔽了,臣妾真的不知,董彤兒這般惡毒啊!”
皇帝嗬斥:“你不知?你身為皇後,這也不知,那也不知,害了朕的喬喬,又要害齊王。既然你這般無知,那也不必處理六宮事務了,滾回去,待在昭陽宮醒醒腦子。”
“劉順,去皇後宮中,把鳳印取來,交由柔貴妃。”
皇後沒想到自己會被奪權,蒼白著臉,震驚地看著同自己恩愛了二十餘年的枕邊人。
聞擎睨了皇後一眼,向皇帝又行一禮,“父皇,不僅是常山伯的女兒,盧侯家的,兒臣也不要。”
皇帝正料理皇後,沒空理他,打發道:“不要便不要,你退下吧。”
聞擎沒有立刻退下,他站定在原地,繼續道:“請父皇恩準,讓母後從今往後,都彆給兒臣賜人。萬一日後兒臣有了子嗣,卻被母後賜的奸人害死,兒臣承受不了。”
這話可是戳了皇帝的心窩。
他的孩子,可不是就叫皇後的人害了?
柔貴妃聞言,猝然又落了幾滴淚,她冰涼嬌軟的玉指牽著皇帝的手,往錦被下,自己的腹間撫摸。
那裡曾有過一個孩子。
皇帝果然麵色鐵青,“皇後,日後齊王府妃妾之事,你不必插手。他若有喜歡的,自己會納。”
皇後跪在地上,身形晃了晃,卻因為年老色衰,容顏不再,沒有博得皇帝絲毫憐惜。
那廂柔貴妃越哭越傷心,皇帝為了哄心尖尖上的寵妃,把所有人都轟了出去。
昭陽宮。
虞華綺獨自在房內,神思不屬,坐臥不定。
她倚於窗邊,撥弄冒著清涼寒煙的冰鑒,腦子裡不斷晃過那兩位“未來齊王側妃”的臉,酸溜溜地咬牙。
忽而,門被推開,闖進一個人。
虞華綺轉身,卻見來人是榮王。
她看著榮王關上門,翠眉淡淡蹙起,“王爺,此處是皇後宮殿。你我各有婚約,孤男寡女,私下見麵,實在不妥。請您出去。”
榮王仿佛沒聽見她的話,神色痛苦又深情,“虞華綺,我好想你。”
虞華綺沒應他,豔若桃李的玉麵覆著寒霜,“王爺,請您出去。”
榮王等了一會,見虞華綺總也不理自己,苦澀笑道:“你彆同我這般生分。從前你罵我的時候,都很親昵的。”
虞華綺見他自說自話,厭煩地轉過了身,不再理他。
榮王見她似有嗔怒之意,反而有些開心,覺得她這是不與自己見外。
“阿嬌?”
“我還沒喚過你阿嬌吧?阿嬌,我心悅你。”
虞華綺依舊背對著他,毫無反應。
榮王神色漸冷,走上前,想叫虞華綺轉身。可他還未碰到虞華綺的手臂,就被虞華綺靈巧躲過。
虞華綺芙蓉玉麵染上幾分警惕,“王爺,請自重。”
榮王幾次三番被拒,也沒了好脾氣,陰沉道:“自重?你是我的,我想如何便如何!”
虞華綺嘲諷道:“王爺如今嬌妻美妾,左擁右抱,王府內既有新歡,又有舊愛。何必再來糾纏我?”
榮王被虞華綺說的愈發來氣,他將虞華綺圈在牆內,神情痛苦而偏執,“阿嬌,我要怎麼說你才會信,我隻喜歡你。”
虞華綺掙紮不開,怒道:“你放手!”
榮王見她動怒,漂亮的桃花目火光爍爍,心念一動,想親一親她的眼睛。
正當此時,虞華綺拚儘全力,狠狠跺了榮王一腳,猛地掙脫開他的束縛。
榮王痛得彎腰,就在虞華綺往門邊跑時,他卻瘸著腳衝過去,攔在門前。
他抬起頭,笑得露出兩行白牙,問道:“阿嬌,你可還記得,莊文筠為何會嫁給我,你又為何會與我取消婚約?”
虞華綺往後退了幾步,並不答話。
榮王笑得愈發燦爛,“你說,若有人看見,你在母後宮中勾引我,與我有了肌膚之親。聞擎還會要你嗎?”
虞華綺抿唇,計算著自己與窗戶的距離。
榮王俊眉一挑,笑道:“阿嬌,你彆動歪心思。外麵都是宮人,你敢亂跑,我立刻就脫了衣裳扔你身上。屆時你清白被毀,聞擎介意,我卻不介意。正好可以納你做妾。”
他說著,笑顏染上一絲病態,深情道:“阿嬌,你乖乖的。待我登位,我就讓你做皇後。”
虞華綺不敢再輕易動作,怕惹得他發瘋,隻能冷冷地看著他。
榮王見她眉眼生動,目光毫不轉移地盯著自己,不似方才那般冷若冰霜,對自己愛答不理的模樣,嗤嗤笑出了聲。
“彆怕,我騙你的。阿嬌這麼好,我怎麼舍得叫你名譽受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