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沒事吧?回去之後有沒有挨罵?以後要是再遇上這種情況,首要任務就是保護好自己,牛沒了可以再買,你要是出點什麼事,你爸媽怎麼辦?”霍溫南讓板凳坐下休息,又讓鄧進步給他打了杯水。
板凳聽了這話眼中一暗,揪著衣角將頭低下來,抬頭的時候眼眶已經有些紅了,臉上卻露出個倔強的笑容,裝作不在意地說道:“叔叔,我沒爸媽了。”
說完這話,他又繼續答道:“牛沒事,我知道了。叔叔,今天謝謝你,對了,這是我從家裡拿來的兩個雞蛋。我現在還小,隻能送這個,等我長大了,肯定好好重謝你。”
霍溫南沒想到竟然會是這麼個情況,看著板凳明明紅了眼眶,卻又不想被人看出來,努力笑著的小可憐模樣。
他明白這是一個小小男子漢的自尊,板凳之所以紅了眼眶,是因為想起了他的父母。而他之所以強撐著笑意,是不想將自己軟弱的一麵暴露出來。
板凳這孩子年紀雖小,但就憑他為了感謝霍溫南,不惜徒步沿著車輪印子走了幾個小時找到兵團來,就能看出他是個有想法有出息的孩子。
霍溫南同情他的遭遇,更加尊重他的尊嚴,所以沒有就板凳父母已經不在的事情多說什麼,而是說道:“成,你這話我記住了。不過這雞蛋你還是拿回去自己吃,叔叔這裡不單獨開火,有雞蛋也沒用。”
可是板凳卻堅持要把雞蛋給他,將裝著雞蛋的竹筒丟到病床上,靈敏地從板凳上跳下來,像條泥鰍似的朝外麵跑過去:“叔叔,這雞蛋你還是拿著吧!”
霍溫南趕緊讓鄧進步追上去:“小鄧,你追上去,開車送他回去。”
路那麼遠,不能再讓他走著回去。
鄧進步‘誒’了一聲,趕緊追上去,走了兩步又回頭朝霍溫南說道:“參謀長,那個,餃子的事情我問過了,溫同誌說是朱連長家裡的餃子。那個雞蛋……其實咱們也能帶到朱連長家裡去……”
霍溫南給了鄧進步一個‘還不趕緊去追,等會兒孩子都跑沒影’了的眼神,等到鄧進步走了之後,才垂眸看向板凳丟過來的竹筒,打開竹筒蓋子,裡麵是兩個雞蛋,還撲了點茅草,避免雞蛋打碎。
這孩子心思敏捷,以後肯定能有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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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凳在衛生所門口被溫粟粟叫住了,沒跑成。
最後跟著鄧進步上了車,他是第一次坐車,尤其是做的那是軍用車,看起來特彆威風,劉姥姥進大觀園似的左看看右瞧瞧。
溫粟粟趁他不注意的時候,往他兜裡塞了兩顆大白兔奶糖,朝他招手:“板凳再見,鄧同誌你開車小心一點。”
板凳由於太過於興奮,沒注意到自己兜裡多了兩顆糖,可是溫粟粟的動作卻被鄧進步看在眼中。他雖沒說什麼,可是心裡頭已經對溫粟粟的印象產生了很大的改觀。
或者說,今天一整天,他對溫粟粟的印象一直在遭受挑戰。從一開始的見到她就頭疼,在心裡給她貼上‘霍參謀長並不可能結婚的娃娃親對象’標簽,到如今的,覺得溫粟粟人真的很不錯……
鄧進步覺得自己慘了,竟然就這麼容易把他們家參謀長撇下,投身到敵方陣營了。
不,不行,他得再堅定一點兒!
溫粟粟倒是沒在意鄧進步心裡頭是怎麼想的,眼看著軍用車開走之後,她惦記著還有事情沒做,收拾了一下也走出了衛生所。
溫躍進出了事,林靜好怎麼說也要去看看他的,溫粟粟就在路上等著,果然見到了林靜好。
她嘴角勾起一個譏諷的笑意,擋在了林靜好的麵前。
林靜好得知溫躍進被查出來的時候,心中還跟著緊張了一會兒,得知溫躍進沒有把她供出來,這才放心了。
她平時是什麼樣的?他們連的知青們就沒有一個說她不好的,上次溫粟粟跟她鬨起來,結果怎麼樣?站在她這邊的還不是大多數?
冷不丁見了溫粟粟,林靜好麵色變了變,但很快反應過來了,有些不自在地叫了一聲:“粟粟姐,都中午了你怎麼不去休息,在這兒做什麼?”
溫粟粟勾了勾唇,盯著林靜好看:“我在這兒等你呀。”
“等我?”林靜好露出吃驚的表情,臉上的笑容有些僵住,她不知道溫粟粟等她做什麼,自從上回溫粟粟掉進河裡之後,就變得精明了許多,這令她懷疑,是不是溫粟粟看出來什麼了。
“粟粟姐,你等我做什麼啊?”
“等你——”溫粟粟笑著走進林靜好,然後突然一手扯住了林靜好的衣領,另一隻手直接將手中拿著的布袋子打開,將裡麵的東西倒進了林靜好懷裡。
看著林靜好發白的麵色,她一字一句說道:“跟你好好算一算賬。”
溫粟粟的動作過於突然也過於快,林靜好還沒有反應過來之際,懷裡就被丟進來一個什麼東西。她衣服裡麵雖說還穿了個小背心,但是小背心很薄,還是感受到了那個被丟進來的東西……
長長的,也有點滑膩膩的……
林靜好嚇得差點暈過去,她大叫一聲:“蛇!是蛇!!”
一邊叫著一邊抖動著身體,企圖將懷裡的蛇抖落出來。蛇倒是很快抖落出來了,林靜好嚇得身子發軟,全身發抖,眼神恐懼的看著溫粟粟,又帶著些許恨意。
“看什麼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來信不信?”溫粟粟沒好氣地說道,“彆以為我不知道是你唆使溫躍進往衛生所裡放老鼠,我這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我警告,你以後再敢跟我玩陰的,我還來找你。”
溫粟粟模樣兒生的嬌俏,偏偏說起這些警告人的話時,聲音也婉轉動聽,不像是在說不好的話,林靜好卻經不住打了個哆嗦。
變了變了,溫粟粟是真變了。
既然這樣,林靜好也懶得裝了。反正這裡沒有彆人,她也懶得裝給溫粟粟看,她的麵色一沉,也正準備說些什麼,卻見不遠處走來一個男知青,林靜好麵色一緩,又趕緊哭道:“粟粟姐,你明知道我最怕蛇了,乾嘛還要用蛇嚇我嗚嗚嗚嗚……”
那個男知青走得近了,原來是謝誌毅的朋友,之前溫粟粟在衛生所見到過的。
“這是怎麼了?林知青怎麼哭了?”男知青走過來,奇怪地問道。
溫粟粟朝他笑了笑,先林靜好一步解釋道:“我抓了條黃鱔,可是靜好以為是蛇,被嚇哭了。”
說完她朝林靜好說道:“靜好,你膽子未免也太小了,一條黃鱔也嚇成這樣,真是的。”
黃鱔?林靜好朝地上跳動的‘蛇’看了一眼,發現果然是一條黃鱔!而她剛剛因為過於緊張,一直以為那是一條蛇。她的麵色一緊,咬著唇小聲說道:“我以為是蛇……”
那個男知青笑了一聲:“林知青你膽子也忒小了,怎麼蛇跟黃鱔也分不清?溫衛生員,我還得回一躺宿舍,就先回去了。”
男知青一走,溫粟粟斜了林靜好一眼,嗤了一聲。
略略略,以為就你這朵白蓮花會演戲嗎?誰怕誰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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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時候薑團長和朱連長來了,薑團長剛從水庫那邊回來,得知霍溫南受了傷,是特意來看望他的,順便也慰問了一旁的謝誌毅。
薑團長知道霍溫南一直以來都躲著溫粟粟,得知如今兵團裡就隻剩下溫粟粟一個衛生員之後,問道:“這事我還沒來得及跟你說,小溫同誌說她上過衛校,也通過了我的考驗,所以我才把她調到衛生所來的。”
“之前也沒想到你會受傷,就這樣了。不過朱連長跟我說了,這次小溫同誌的反省還是很深刻的,也保證以後會跟你保持距離,你覺得怎麼樣?要是不行的話,我從水庫那邊調一個衛生員過來,把小溫調到水庫那邊去。”
霍溫南皺了皺眉頭,說道:“不用了薑團長,溫粟粟做的很好,不用特地把她調到水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