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溫南看著溫粟粟的背影,笑了笑。
想起之前鄧進步給他打的那個電話,他沒有追上去,而是走了個反方向,朝兵團大門口走去。鄧進步上午的時候打電話說他今晚八點左右就能到兵團,霍溫南看了看手表上的時間,估摸著差不多了。
事實證明,他時間估算的很對,因為他一到兵團門口,就看到了鄧進步,還有鄧進步旁邊的一個大浴桶。
一走就是一個多星期,說實話鄧進步還是蠻想念霍溫南的,此時見參謀長竟然特地來兵團門口接他,心中更加感動,淚眼汪汪地看著他,叫了一聲:“參謀長!”
唉,參謀長也是很想念他的吧,不然怎麼會特地來門口接他呢?鄧進步心中如是想著。
可是他接下來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見霍溫南走到了他的身邊……不,準確一點應該說是走到了他特地帶來的大浴桶的旁邊,看了看浴桶的大小和做工,然後點頭說道:“嗯,還不錯。”
鄧進步:“……”
所以參謀長是來接浴桶的,不是來接他的對嗎?
鄧進步說道:“那是,這浴桶可是我爸爸親手做的,我爸做了幾十年的木匠了,我媽媽的那個浴桶就是我爸做的,用了十來年都沒壞,很結實的。不過參謀長,這個浴桶你是打算自己用嗎?”
一般都是女人用浴桶洗澡,不過他們家參謀長愛乾淨,每次隻要有時間就會去一次澡堂,兵團又沒那個條件,所以給自己安置個浴桶也不是沒有可能。
當時讓他爸給做浴桶的時候,他就交代說是他們參謀長要用的,讓做的大一點。
霍溫南看了他一眼,沒有回答,隻是說道:“來,幫我送到溫粟粟宿舍門口。”
鄧進步震驚,所以這個浴桶其實是參謀長要送給溫粟粟的?不過震驚過後,突然又覺得,也沒什麼好感到震驚的了,雖然之前參謀長否認過喜歡溫粟粟,但是經過他好幾次的觀察,覺得參謀長肯定是喜歡溫粟粟的。
所以鄧進步沒有多說什麼,跟霍溫南一起把浴桶抬到了溫粟粟的宿舍門口。
放好了之後,又十分有眼力見的主動說道:“那,參謀長,我先回去休息了?”
霍溫南挑了挑眉毛,嘖,回去相了一趟親,變得這麼有眼力見了?看來以後還是得多讓他回去相相親才好。
鄧進步走後,霍溫南敲了敲溫粟粟宿舍的門。
溫粟粟正擦完身子,換了件睡裙準備睡覺了,今天發生的事情挺多的,也累了一天了,她可得早點睡個美容覺。
冷不丁聽見有人敲門,她問了句誰啊就開門了,下意識的以為是徐月紅,畢竟也不會有人這麼晚來找她。
可是一打開門,就看到了站在月色下的霍溫南,以及他旁邊的——浴桶?
溫粟粟現在看到跟洗澡有關的東西,就會以為霍溫南是想讓她對於上回澡堂事件負責。她表示很無語,磨了磨牙,氣呼呼地說道:“霍溫南,我都說了多少次了,上次澡堂的事情都是意外,意外懂不懂?你至於拿個浴桶過來,提醒我對你負責嗎?”
霍溫南挑眉:“這是我特地讓鄧進步帶過來,送給你的,你不喜歡?那算了。”
說著他打算把浴桶拿走。
送給她呢?溫粟粟眼中一亮,趕緊笑著拉住了浴桶的邊緣,說道:“怎麼會不喜歡呢,我可喜歡了,真的!”
她正發愁每天用個水桶衝澡不舒服也不乾淨呢,沒想到霍溫南竟然這麼的貼心,竟然讓鄧進步給她帶了個浴桶回來。
她看向霍溫南的眼神都溫暖了許多,而霍溫南看著她,眼中滿是寵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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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工資的事情,溫躍進往家裡打了電話。沒過多久,溫粟粟就接到了遠在北京的她奶奶的電話。
她在傳達室,聽著老太太在電話裡念叨,讓她把從溫躍進那裡拿來的錢還回去,說她有那麼多錢了,還要拿溫躍進的錢,怎麼這個樣子,都被她爸媽寵壞了,要是她不還,就去告訴她爸媽。
溫粟粟掏了掏耳朵,聽得累了之後,直接說了句“那成,你告訴我爸媽去”,就把電話掛了,把老太太氣得要死。
端午節過後,霍溫南又出去了兩天,好像是去看看之前他聯係村民修建的水庫做的怎麼樣了。
說起這水庫,其實還多虧了黃春菊。一開始霍溫南去的那幾個村子,也覺得今年不可能下暴雨,更不可能發洪水,覺得沒有必要修建水庫,但是黃春菊的娘家恰好是那個村子,而村子目前的支書又是黃春菊的外甥。
於是黃春菊就去找她外甥溝通了一下,又說了板凳的事情,再加上霍溫南說出了發洪水時,如果有水庫,他們的村子將會免受多大的災難。
最後,終於答應修建水庫了。
其實到了最後,他們也不是因為相信霍溫南說的今年會發大水,而是心想著,就算不發大水,水庫在那裡也壞不了,就當是未雨綢繆了。
誰也沒有想到,在端午節過後的第四天,白龍江真的開始下雨了,而且是暴雨。
他們團的麥子還沒有割完,就這麼下雨了,麥子遇了水就放不長了,受了潮還會發黴。若是往年,這種時候就算是下雨,最多也就下一兩天,他們把麥子收割了之後,等太陽出來了再曬乾就成。
但是今年這雨的架勢,看樣子是沒打算下兩天就停。
辦公室裡,薑團長看著外麵嘩啦啦的傾盆大雨,又是擔心地裡的麥子,又是心有餘悸。看了一眼站在窗前的霍溫南,有些擔憂地說道:“該不會真被你說中了,今年真要發大水了?”
霍溫南同樣也在注視著窗外的大雨,他說道:“最好不要。”
雖然他早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是雨來的時候,他還是跟著緊張了。如果真的可以,他當然寧願被那幾個沒有修建水庫的團恥笑,也不願意真的發洪水。
但是該來的,總歸是會來的,所幸,他們已經提前做足了準備。
哪怕下了暴雨,知青們也是不能休息的,越是到了這種時候,越是要打起精神來,跟龍王爺搶糧食,這就叫龍口奪糧。
多搶收,他們團的產量指標也能跟著上去。
在第二天還接著下雨之後,兵團裡的那些家屬們,也都拿上了鐮刀,交代好了孩子們彆出門,就在家裡呆著哪裡也彆去之後,也上了戰場。
她們平時乾起家務是一把好手,割麥子也不差勁,比起溫粟粟這一批新來的知青們,她們的手腳可利落多了。
溫粟粟作為衛生員,看著知青們冒著風雨繼續割麥子,心裡頭也想去幫忙,但是她自打來了兵團,就沒真的割過麥子,速度不快不說,到時候誰受了傷她不能及時趕過去反而不好。
所以她隻能在棚子裡看著。
以陳月芬為首的一眾軍屬們來了,剛到了麥子地就開始乾活,陳月芬跟溫粟粟打了個招呼,也去乾活了。
溫粟粟的心裡頭又感動又溫暖。
這種感覺,其實是在多年以後不太能夠感受到的,那個時候,就算在一個小區裡,家家戶戶關起門來過日子,誰也不知道誰。現在的日子雖說苦,但是大家的心卻是熱乎的。
溫粟粟透過雨水,看著這一幕,感到一陣眼熱。
然後沒過多久,就發生了令她更加感動的一幕。因為不遠處,隻見來了一群人,約莫有三四十個人,定睛一看,便能發現帶頭的那個人是黃春菊。
黃春菊的身後跟著的,都是黃坡村的村民們。他們的手裡拿著鐮刀,遠遠的就朝這邊的薑團長叫著:“薑團長,薑團長——”
薑團長由於心中著急,也來到了麥子地,甚至也搞來了一副鐮刀,跟著大家夥一塊兒在割麥子。
此時聽見呼喚聲,薑團長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朝發聲地看了過去。之間那群人遠遠的朝他走了過來,他看清楚了最前麵的那個人,不就是之前那個得了小兒闌尾炎,被溫粟粟救了的孩子的奶奶嗎?
薑團長放下手中的鐮刀,朝黃春菊等人走了過去,走得近了,這才發現他們的手上一人也拿了一把鐮刀過來。薑團長心中已經猜到了他們是在乾什麼的,但仍然有些不敢置信,問道:“嬸子,你們這是……?”
黃春菊回頭看了一眼跟她一起過來的村民們,笑著說道:“薑團長,我們都是來幫咱們五團割麥子的!真沒想到啊,之前霍參謀長一直說會下暴雨會下暴雨,咱們一直都不肯相信。”
“沒法信啊,我們都在這兒生活了幾十年了,對這兒的氣候都了解,按理來說這不該下暴雨啊,哪裡知道真下了!不過還多虧了霍參謀長,頂著壓力修建了水庫,咱們這才能安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