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要裝陌生人嗎?這麼自來熟又算什麼事兒?
不動聲色地抽回自己被少年握住的手腕,黑發青年眉眼淡淡,腳步卻還是配合地停了下來:“大家夥?怎麼說?”
按照最終報酬的等級來看,這次任務其實沒有很難,否則的話,其他隊員也不會讓沈裴這個後勤上“前線”幫忙。
“聞到人味都沒躁動,你不覺得這裡的喪屍有點奇怪?”被青年甩開的手收攏又放鬆,沈一抿抿嘴,頗有些賭氣地道,“跟在我身邊,或者留在外麵等著。”
既然敢來就證明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見其他隊員回頭衝自己招手,聽出自家狼崽在鬨彆扭的沈裴,語速飛快地接過了對方的話頭,“既然如此,還是你跟在我身後吧。”
“好歹受了一句沈哥,照顧你也是應該的。”
從未見過自家哥哥如此強勢果斷的模樣,沈一愣了愣,再回過神來,早已不由自主地跟在對方身後走了幾步。
周遭寂靜無聲,到底也是參與過多次清理任務的異能者小隊,察覺到工廠內部的異樣,高壯男人側身比了個手勢,沈裴腳邊立刻多了幾桶沉甸甸的汽油。
——火燒,對待喪屍最簡單高效的辦法,但由於汽油之類的燃料比較金貴、而且容易直接毀掉要清理的建築,一般情況下,他們很少會選擇使用這種方法。
似是察覺到了冥冥中的危險,在第一個汽油桶被擰開的瞬間,工廠深處突然傳來了一陣陣輕微的騷動。
“有東西在裡麵,”作為隊伍裡異能等級最高的領頭羊,高壯男人招招手壓低嗓音,示意眾人跟緊自己,“先摸過去看看。”
按照事先安排好的隊形向前推進,看起來戰鬥能力更弱些的沈裴,理所當然地被圍在了中間。
“吱呀——”
謹慎用一根就地取材的鋼筋遠遠推開那扇寫有“生產車間”的大門,儘管眾人提前做好了心理準備,卻還是本能地倒吸一口涼氣。
猶如一罐滿到極點的沙丁魚罐頭,無數麵色蒼白的屍體雙眼無神,密密麻麻地擠在一處,在聽到房門開啟的聲響之後,他們立刻齊刷刷轉頭,用渾濁渙散的瞳孔死死盯住門外的不速之客。
執行任務近一年都沒見過類似的場麵,一名站位靠前的隊員沒忍住吞了口唾沫:“這……這還是喪屍嗎?”
在大部分幸存者的認知裡,喪屍除了不怕死不怕疼、隻有靠爆頭才能擊殺的優勢外,還有怕光、無組織無紀律這些短處。
可如今站在他們麵前這成百上千名的“喪屍”,動作竟異常地整齊劃一,簡直像是有什麼東西在背後操控。
鳳眸微眯,一直留心周圍情況的沈裴抬起頭:“是我眼花了嗎?好像有許多線垂在空中。”
線?
什麼線?
一葉障目,經過沈裴這麼一提醒,被詭異喪屍大軍所震撼的眾人終於發現了那些密密垂落、猶如蛛絲般纖弱透明的細線。
根根分明,它們互不侵擾地連接著生產車間內所有的喪屍,仿佛來自一位長了無數雙手的魔術師,悠閒地操縱著舞台上的傀儡木偶。
“小心。”
伴隨著數道滋啦作響的深紫雷光,在場眾人立刻聞到了一股類似做菜燒焦的糊味兒,仰頭一看,無數蜷縮打卷的“黑灰”洋洋灑灑落下,赫然是十餘條被中途攔截的“透明蛛絲”。
“媽的!這根本不是普通的清理任務,”心有餘悸,隊伍裡很快有人低聲爆了粗口,“它想吸收我們做養分,就和那些喪屍一樣!”
怪不得這些平時見人就撲的家夥現在隻是傻傻站著沒發動攻擊,原來它們的“主人”,是想悄無聲息地將他們一網打儘。
“它們醒了!”發覺眼前瘦骨嶙峋的喪屍大軍突然在絲線被燒焦後有了動作,高壯男人當機立斷地一揮手,“我們先撤!”
將軍不打無準備之仗,既然情報出了差錯,他們當然不會按照原本的計劃頭鐵硬剛。
怎料那藏於暗處的怪物卻好似早就預料到了獵物的反應,就在眾人回身折返的刹那,無數條淺金泛銀的流蘇狀“絲帶”猛然垂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所有能透光的窗戶貼住,直把整個工廠變成了一個封死的囚籠。
“菟絲花。”
“是菟絲花。”
異口同聲地和自家狼崽說出了一致的答案,沈裴下意識地去找對方的眼睛,卻隻能在黑暗中看到少年模糊的輪廓。
菟絲花,又名金燈藤,據沈裴所知,“魔王的絲線”、“致命絞索”、“植物吸血鬼”,統統是它的綽號。
與影視文學作品中偏貶義的寓意不同,眼前的菟絲花明顯是株危險的變異植物,那足以將偌大工廠包裹覆蓋的體型,絕對脫離了正常的範疇。
“打不開,”鼓起肌肉將來時的鐵門生生拉到變形,一個擁有力量係異能的隊員狠狠向門外那呼吸般起伏的花壁上打了一拳,緊接著便是一個踉蹌,“我們被它整個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