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未在縹緲道宗見過如此脾性的弟子,男人望向周圍變化諸多的景色,抬手示意青年上前:“走吧。”
差點召劍出來的沈裴:……啥?
縹緲道宗幾經修葺占地甚廣,您老這麼大個人物,居然是要靠腿硬走的嗎?
全然不知自己麵前站著的是個重遊故地的老古董,白衣青年隻得挑了條偏僻的小路,儘可能多地減少體力消耗。
臨近深冬,縹緲道宗各個山頭都籠罩著一層厚重的積雪,連那浮於空中的吊橋,都掛上了滑溜溜的堅冰。
唯有沈裴所在的長春峰,年年月月以靈石維係陣法,遠遠望去,滿目蒼翠,離得近了,甚至還能嗅到一絲似有若無的淺淡花香。
而那積雪消融的石階旁,則龍飛鳳舞地寫著兩個大字——
長春。
身為一名在混亂世道裡廝殺出來的道尊,男人瞧著身前把自己裹成團子的青年,隻覺得那個叫玄清的老頭著實對這個徒兒嬌慣得過分。
更令男人費解的是,那絲冥冥中牽動他神魂的機緣,竟真會落在這樣一個地界。
“師叔,”假裝沒有察覺那道落於自己背後的視線,白衣青年像是想起了什麼,驀地停步轉身,“弟子失禮,敢問師叔名諱?”
名聲大到隻要說出那兩個字便會露餡,男人啟唇婉拒:“無妨,隻需稱我師叔便可。”
套話失敗的沈浪浪:……
看吧,他就說這人的身份絕對很有問題。
在大多數情況下都能自得其樂,沈裴雖執掌一峰,卻並未像其他長老那樣開山收徒,整個長春峰,也隻有幾名灑掃道童。
難得見沈師兄帶外客回山,兩個青衣小童擠擠挨挨地藏在花叢後麵,遠遠望向石階上並肩而行的兩人。
“不是說去接新弟子嗎?沈師兄怎麼還拐了個生人回來?”
“沒見過沒見過,難道是其他門派的貴客?”
“可你看他的道袍底下,還有咱們縹緲宗的繡紋呢!”
修真之人耳聰目明,神識一掃,更是能將周遭一切儘收腦海,狹長鳳眸微眯,白衣青年隨手變出幾顆靈果,熟練屈指輕彈,當即敲得兩個小童“抱頭鼠竄”。
此時他已經收起了那件沉甸甸的鶴氅,僅著一件寬鬆白袍,笑吟吟的模樣,無端叫人心生愉快。
如同一隻到了自家地盤的小獸,白衣青年拾階而上,肉眼可見地輕鬆起來。
茫然睜眼便到了萬萬年後的下界,男人其實並不知道自己突兀現身的理由,原本他還對這個熟悉又陌生的世界毫無實感,但隨著青年穿花拂柳,引他走進一個藏著池塘的小院,男人的心忽然就靜了下來。
的確,哪怕是心魔幻境中的縹緲道宗,也不該有如此肥碩的胖頭錦鯉,和一堆七倒八歪的青玉酒壺。
打從改造長春峰起就沒想過會在這裡招待貴客,白衣青年猶豫兩秒,到底還是把自己的主臥讓了出來。
——口是心非。
無意欺負一個比自己小了不知多少歲的晚輩,男人正要張口婉拒,便發現有道陌生的神識掃過了長春峰的禁製。
同一時刻,沒敢在男人麵前出聲的0049瘋狂打字:【是齊九朝,他在用攻略係統探你的實力。】
勢要將享樂貪歡的人設進行到底,沈裴乾脆隨著本性,權當沒有察覺到方才的動蕩。
怎料下一秒,他剛一回頭,就對上了便宜師叔情緒複雜的眸。
考慮到對方好歹擔了個縹緲首徒的名號,男人耐著性子引導:“剛剛那一瞬,可有察覺到什麼?”
存心裝傻,白衣青年無辜眨眼:“……並未。”
“罷了。”思及對方隻是個剛至化神的小輩,男人默默咽下後麵要說的話,目不斜視地進了主臥。
左右他剛剛幫這個便宜師侄打傷了那道暗中窺伺的神識,眼前這臥房便算是報酬,他自可以心安理得地享用。
無奈天不遂人願,習慣以修煉消磨時間的男人才剛剛入定,臥房外便蕩起一陣靜音術法的漣漪。
修為心境遠超此世,哪怕男人並未睜眼,也能清楚瞧見那白衣青年拎著酒壺蹲在池邊,有一下沒一下地拋著魚食,自以為隱蔽地和錦鯉嘟囔:“感覺?什麼感覺?”
“腿疼算嗎?”
“自打入道以來,我還從未走過那麼遠的路呢。”
“……睡我的床還嫌我,果然是個難伺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