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違地,沈裴夢到了以前。
在一世一世的穿越重生中,他早已不會再像最開始那樣,整夜整夜被過往糾纏。
對自己即將被散魂陣“處決”的場麵異常熟悉,沈裴聽著周圍似幻似真的嘈雜指責,內心毫無波動,甚至還想趕緊走完過場早點清醒。
可奇怪的是,今夜的夢竟格外真實,仿佛每一幀畫麵、每一處細節都被放慢放大,包括那肆虐的北風,都能讓人感到刺骨的寒意。
——大喜的日子,夢到這個是不是有點晦氣。
腦海裡飛快閃過一句吐槽,沈裴正想嘗試做些改變掙脫夢境,一個時常被他當做幻覺的男人便又雷打不動地,沉默擋在了他的麵前。
玄衣黑發,隻有一個背影,完全看不清臉。
似是礙於主人突然增強的意誌,這短短一瞬間的畫麵不僅沒有像以往那樣飛速消散,反而還像按下了暫停鍵般,定格了整個夢境。
越看越覺得對方眼熟,沈裴無意識喃喃:【這……該不會是玄逸吧?】
畢竟是他睡前才親手丈量過的身材,哪怕隔著一層層的衣物,飆車多年的沈浪浪也很難會把自家道侶認錯。
但是話說回來,上輩子的自己和玄逸根本沒有任何交集,對方又怎麼會及時出現在這裡將他救下?
總覺得還有幾塊重要的拚圖沒有找到,遲遲沒等到0049回應的沈裴這才想起,他此刻還在夢裡,而某隻龍貓,大概率是被留在了外麵。
風平浪靜,作為整片冰海唯一能自由行動的活物,沈裴輕易掙脫了束縛自己的鎖鏈,遊魂似的,慢吞吞“飄”到了那玄衣男人的身邊。
修眉俊目,眸若寒星……單論容貌和骨相,確實都是他所熟悉的模樣。
然而對比長春峰上常著青衫、看似風光霽月的“玄逸”,此刻站在沈裴麵前的男人明顯要深沉許多,像最難揣摩的星空,引人探索的同時,又帶著種隱隱的孤高。
“嘩啦。”
仿若觸動了什麼特定的條件或禁忌,在沈裴看清對方長相的一瞬,周遭景象忽然發出破冰般的聲響,如春寒乍暖的溪水,再次恢複了流動。
緊接著,他便看到那道散魂陣發出的白光,直直打在了男人身上。
明明嘴角已有鮮血溢出,他卻還是第一時間回頭望向冰海裡的青年,揮袖剝離出對方傷痕累累的神魂。
同一時間,天旋地轉,幽靈狀的沈裴也變成了一個小小的光球,躺在了男人掌心。
令隨意動,縮地成寸,輕易將一旁震驚的修士和攻略者甩開千裡,男人像是趕時間似的,剛剛站定,便抬起右手,憑空勾勒出一道道古樸玄奧的法決。
再然後,視角絕佳的沈裴,就親眼目睹了0049“出生”的過程。
“……重新來過或許會很痛苦,”並指在青年神魂中留下一道淺淺的烙印,男人將那小小的光球放在龍貓頭頂,“但這一次,天與人的運數儘由你去爭,想必便沒有那麼難過。”
無聲撕開一道通往過去的裂縫,他緩緩鬆手,將龍貓與光球向內一送:“走吧。”
“若你能活到本座蘇醒,可要記得還這個人情。”
等等……
本想張口問清對方為什麼要救自己,下一秒,沈裴便伴隨著熟悉的、跳轉世界的墜落感,猛地睜開了眼睛。
暖融融的被窩裡,有人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做噩夢了?”
“不是噩夢,”埋在對方頸間的小腦袋慢慢晃了晃,沈裴伸手,將男人抱得更緊了些,“玄逸。”
“嗯?”
“夢裡麵,我好像欠過你一個人情。”
早就猜到對方也會在合籍雙修後和自己一樣想起些什麼,玄逸聽到這話,不僅沒有緊張,反而有種塵埃落定的安心。
虛虛在青年頭頂屈指一抓,男人勾唇,手裡立刻多了隻圓滾滾的龍貓:“喏,你說的是它嗎?”
突然被放出小黑屋的0049:……
抬眼就對上一張龍貓臉的沈裴:……
好嘛,這下子他完全可以確定,剛剛那場夢境並非幻覺。
“主人,”討好似的在男人掌心蹭了一蹭,0049躺平任rua,再沒了往常和沈裴鬥嘴的調皮,“太好了!您終於徹底醒過來啦!”
對0049這種半吊子的演技哭笑不得,沒等玄逸說話,沈裴就伸手戳了戳對方翻開的肚皮:“行啊四九,居然瞞了我這麼長時間。”
非常清楚自己和宿主在尊上心裡的分量差距,關了一夜小黑屋的銀白龍貓當即委屈巴巴地解釋:“冤枉啊冤枉,我已經偷偷暗示好多次了。”
每每提到天道,它都有很努力很努力地替主人說好話。
而且在最開始的幾個世界,它確實也無法肯定,宿主愛上的靈魂,就是創造出自己的那位。
“看來你們相處得不錯,”順手將0049扔在錦被上,被忽略的道尊黑眸微眯,“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