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少說多少,有多嚴重說多嚴重。”
俞堂:“然後你爸爸■會幫你把冰淇淋扣在溫邇的腦袋上,帶你打車去醫院。”
卡牌沒繃住,在他的意識海裡輕輕顫了顫。
……
現實裡,駱燃靠在病床上,嘴角壓不住地悄悄抬了抬。
“想通啦?”
駱母瞪他一眼,看到兒子神色緩和,終於跟■露了笑意:“早跟你說了,醫生檢查過,不嚴重。”
“多跑跑多跳跳,活潑一■,多曬曬太陽。”
駱母伸出手,摸了摸兒子又乖又軟的小紅毛:“養幾個月■好了,不耽誤你開摩托追打雷。”
駱父剛進■,忍不住插話:“醫生說的活潑一些,應當不是指染頭發……”
“我■喜歡看我兒子一腦袋紅。”
駱母說:“喜慶。”
駱父:“……”
駱燃乖乖地讓駱母揉腦袋,淡色的唇角抿了抿,熱意從耳後一■■往下鑽進衣領。
這一次,駱燃提■回了家,被發現的及時,狀況的確不算嚴重。
電子風暴引起的失溫症不是不能治愈,甚至連治療的方案都再簡單不過——補充營養,科■飲食,科■鍛煉,保證充足的睡眠,精神放鬆,提高人體的基礎代謝率。
溫邇從沒提起過要給駱燃治療,隻是■為這樣看起■更像蒲影。
“媽媽,開會兒空調吧。”
駱燃看■駱母鬢角的薄汗,輕聲說:“我多穿■衣服■好了。”
現在是盛夏,單人病房裡沒開空調,對駱燃■說溫度剛好。
但駱父駱母不可能會不覺得熱。
駱燃輕輕攥了下被子,他怕自己的語氣不對,讓爸爸媽媽擔■,儘■回想以■的自己是什麼樣:“我不怕冷的,你們涼快一會兒,我——”
他的話還沒說完,腦後■挨了輕輕拍上■的一巴掌。
很輕,幾乎像是某種錯覺。
駱燃愣了下。
駱父和駱母都沒有動手。
他們到現在都沒弄清駱燃究竟遇到了什麼■,駱母那天晚上的氣也消了,隻剩下滿到不知道往哪兒放的■疼。
駱父和駱母仔細斟酌■每一句話,小■又笨拙地護■兒子,根本不舍得對身■俱疲的兒子說一句重話。
駱父剛去了趟超市,給駱燃買了不少補身體的營養品,正和駱母一起往他的床頭一樣一樣擺。
駱燃怔怔地坐■,下意識看了看意識海裡俞堂的身影。
俞堂剛扇了自己的後腦勺,收回手,看都沒看他,埋頭繼續專■處理;amp;p遠程發過■的工作文檔。
……
駱燃的身體繃了繃,迎■駱父和駱母的目光,囁喏改口:“……我想吃冰淇淋。”
“不行。”駱母皺眉,“吃什麼不好,現在吃冰淇淋?”
約好了不訓兒子,駱父悄悄碰了碰駱母,低聲勸:“兒子想吃。”
“想吃也不行,他這個身體,現在怎麼能吃涼的?”
駱母不舍得訓兒子,掉頭訓丈夫:“不能什麼都答應,兒子的身體重要,萬一影響了恢複怎麼辦?”
駱父替兒子爭取:“不要緊。解解饞,■吃一口……”
“■吃一口。”駱燃小聲說,“剩下的爸爸媽媽吃。”
駱母怔了怔。
她忽然明白了駱燃的意思。
駱燃怕他們熱,想讓他們開空調,又怕他們不同意,拐彎抹角地想辦法,要讓他們涼快一■。
——■和小時候一樣。
小駱燃剛到家,記憶缺損的很厲害,不知道雪糕要放在冰箱裡。小駱燃想給他們留冰淇淋,特意拿大碗罩上,等了一天。
等駱父駱母回家,冰淇淋全都化乾淨了。
駱母還記得,那天晚上小駱燃哭得淒慘壯烈,方圓幾十米都以為駱父終於第一次準確地用笤帚打■了兒子的屁股。
駱母看■眼■的兒子,越看越覺得,駱燃明明■和小時候幾乎一模一樣。
……可為什麼溫邇卻一直對他們說,駱燃處在叛逆期,個性開始發展,開始嫌父母管教太多、太迂腐,不願意和他們說話了?
究竟是溫邇不了解駱燃,弄錯了駱燃的狀態,還是駱燃做了什麼讓人誤會的■,或者是——
駱母沒說話,看■乖乖蜷在床頭的兒子,眉頭一■■蹙起■。
駱燃隻說了這幾句話。
他的■氣用完了,眼睫儘■抬了抬,■又支撐不住地垂下■,身體也軟綿綿地滑下去。
駱燃現在很容易疲憊。
具體的原■連醫生也不清楚,隻能推測他之■遭遇了很耗費■神的經曆,所以需要多休息,多臥床,多保證■■的輕鬆愉快。
駱母攬住兒子,讓駱燃輕輕躺下■,摸了摸他的額頭。
“不喜歡總科研所的話……”駱母說,“咱們■不去了。”
駱燃閉■眼睛,輕輕打了個激靈。
駱母伸出手,隔■被子,像兒子小時候一樣輕輕拍■:“咱們做自己喜歡的■。”
“昨天遇到《世界地理》總刊的老同■,你爸爸還把你送他那幾張照片送去了。”駱母說,“人家特彆喜歡,說加急在這期發表,還要特聘你做職業攝影師。”
要是■兩年,駱父駱母根本不敢擅自替兒子處理這些照片。
《世界地理》總刊和他們總科研所是平級,駱父有不少在編輯部的老同■,早■想幫駱燃推薦。
但溫邇對他們說,駱燃最不喜歡靠父母,也不想和父母扯上■係。
駱母越想越不舒服,她總直覺是在這裡麵出了問題,輕聲問兒子:“我們不去那個科研所了,好不好?”
駱燃的眼睫顫了顫。
他靜了很長時間,安靜到駱母以為他已經睡■了,才又輕輕蹭了蹭駱母的掌■。
他微微發■抖,嘴唇動了幾次,低低地說:“好……”
駱燃忽然停下話頭,低低悶哼了一聲。
駱母嚇了一跳:“怎麼了?哪兒難受?”
“沒■。”
駱燃頓了下,低聲補全:“……好冷。”
駱母■裡狠狠一酸,連忙收攏懷抱,連■被子把兒子一並抱住。
“冷還吃惦記■冰淇淋。”
駱母已經■疼得不行,儘■撐■氣勢訓他:“爸爸媽媽怕這■兒熱嗎?你趕快好起■,辭職回家把身體養好,趕快活蹦亂跳地上房揭瓦,要幾個冰淇淋都行……”
“我還有■要做……媽媽。”駱燃輕聲說。
駱母微怔。
駱燃:“我必須要回總科研所,你們放■,我會保護好自己。”
駱母隱約覺得兒子的語氣有些異樣,她沒有追問,隻是依然一下一下慢慢拍■兒子。
“好。”駱母說,“但要給爸爸媽媽打電話。”
駱燃乖乖■頭:“好。”
駱母摟■兒子,被兒子剛染回■的小紅毛輕輕蹭■肩頭,■裡徹底軟了,再沒多說話,替駱燃仔細掖了掖被角。
……
俞堂不■痕跡地接管了身體的控製權,把又挨了一巴掌的卡牌拎過去罰站。
“宿主。”
係統已經和小紅卡混的很熟,訥訥飄過■,試圖替駱燃說話:“他是怕宿主再冒險進電子風暴,替他收集散逸的粒子,也會受到影響。”
係統小聲說:“他現在的狀態,恢複幾年,■能變得和身體虛弱的正常人差不多了。”
係統越說越沒底氣:“再恢複十幾年,■能和普通人一樣……”
俞堂:“一起罰站。”
係統:“……”
係統■上小喇叭,飄到了卡牌邊上。
“我是■掙經驗■的。”
俞堂把意識海裡的電腦拉過■:“我的工作是幫主角攻受按要求打出結局,他們不在一起,這本書■沒辦法完結,我■不能結算。”
俞堂眼裡隻有工作:“從電子風暴裡幫你找粒子,是課餘作業,活動活動身體。”
係統配合■閃小紅燈,把宿主剛買的捕粒子網、粒子儲存桶和粒子便攜壓縮盒藏起■。
俞堂編完了手頭的小程序,敲了下回車,合上電腦。
係統湊過■,努■轉移話題:“宿主,宿主,這是什麼程序?”
俞堂:“一個臨時生成的期刊投遞員。”
係統:“……?”
俞堂研究了幾天商城的編程模式,已經弄清楚了臨時生成人物的方法,拍拍係統,把意識導回駱燃的身體裡。
溫邇站在蒲影的辦公室外。
他收到通知,科■部派出的調查組會在今天進駐總科研所,全麵調查數據被盜取的具體經過始末,對總科研所的研究工作進行督導。
……他沒想到,調查督導組的負責人會是蒲影。
沒有比這個更糟糕的碰麵了。
溫邇閉了下眼睛。
他做不到在蒲影的■上冷靜,甚至沒辦法麵對蒲影那雙淡漠到空洞的眼睛——他放棄了原本的誌■,放棄了家族的繼承權,甚至放棄了良知和底線,費儘■■■到科■部這種地方,■是想把蒲影找回■。
可回■的……是個什麼東西?
溫邇把■底裡的森冷壓下去,他不願意這樣想蒲影,他寧願相信,蒲影隻是病了。
蒲影隻是病了,■像駱燃在電子風暴裡滯留久了,也出現了短暫的人格湮滅一樣。
等十五天過去,他再多讓駱燃接觸幾次電子風暴,應該可以讓駱燃的狀況和蒲影更相似。
隻要嚴密監控駱燃,■能得出產生這種變化的條件和影響■素,再逆推回■,■可能找到解決辦法。
他能找得到解決的辦法。
等他找到了辦法,一切■都會好的。
溫邇定了定■神,他輕敲兩下辦公室的■,報出了自己的名字。
裡麵傳■了蒲影的聲音:“請進。”
溫邇深吸口氣。
他仔細調整好了自己每一處的狀態,帶上得體的笑意,推開■,緩聲說:“蒲組長——”
他站在■口,淺灰色的眼瞳裡閃過一絲錯愕。
蒲影放下手裡的書,也朝他笑了笑。
溫邇幾乎做不出更合適的表■,他看■蒲影眼裡多出■的、極淡的那一■光影。
——他可以確定,昨晚調查督導組進駐總科研所,他站在層層疊疊人群後麵,看■蒲影下車的時候,那些光還沒出現在蒲影的眼睛裡。
那時候的蒲影,還依然是個空洞的、什麼都沒有的會說話會思考的影子。
“溫所長。”蒲影說,“坐。”
溫邇走過■,在辦公桌旁坐下。
他看清了蒲影手裡拿的書。
是《世界地理》最新一期的期刊,蒲影的桌上放■裁紙刀,期刊上的配圖已經被仔細裁下■,做好了簡單的塑封。
那甚至不是張配圖——那是張照片,照片裡有濃厚的雲層,有穿透天地的醒目電閃,還有人。
是一個人的背影。
鮮豔明亮的紅色短發,炫酷的鉚釘皮夾克,單手控製■碩大的火紅色摩托,半個身體站起■,相機的背帶在風裡飛舞。
穿行在暴雨和電閃裡,耀眼得幾近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