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沒有特意隱藏,但不知道為什麼,像是有無形的護罩把他們隔開,身邊人來人往,卻始終沒一個人能注意到他們。
可那張臉實在太過熟悉,熟悉到柯銘根本沒辦法忽略——
柯銘盯住那個角落裡的年輕人,胸口止不住地起伏。
不知是憎恨還是恐懼的念頭從心底裡翻上來,拖著他墜入記憶裡那段失控的錯位劇情。
他還有不能被隋駟知道的秘密,還有落在隋家手中的把柄。
柯銘當初威脅喻堂的錄音,被喻堂交給了警方,這段錄音後來又轉交給了作為相關當事人的隋家。
聶馳曾經對他說過,隋家會讓這些資料和錄音以視頻的形式出現在婚禮結尾。這是隋家的懲罰和憤怒,因為他們,隋家不止失去了一個繼承人,還永遠失去了一個前途無量的合作夥伴。
……他一直以為這是一個不會實現的恐嚇。
司儀一板一眼的聲音回響在宴會廳裡,婚禮誓詞在這種場合下幾乎成了明晃晃的諷刺,不論貧窮、疾病、失色還是失意,他們都願意永遠在一起。
他們都隻能和對方在一起。
柯銘聽見自己變了調的沙啞聲音:“喻堂……”
“們沒有對不起他。”
隋駟啞聲開口,他像是在安慰柯銘,又像是在和自己反反複複強調:“的繼承權和財產都被家族剝奪,轉交給他了。”
“他是在這裡接觸到了;amp;P,才會被賞識發掘,得到現在的工作崗位。”
“他是因為給做助理,才會接觸到這麼多的渠道和人脈。”
隋駟攥了攥拳,語氣低微恍惚:“如果不是遇到,他現在還一個字都不認,在街上東躲西藏……”
熟悉的聲音忽然從公放係統裡響起來。
“你不是喜歡隋駟,喜歡得死去活來嗎?”
隋駟像是被人潑了盆冷水,狠狠打了個激靈。
“不是!”
柯銘臉色驟然變了,他用力扯住隋駟:“不是,你不要信這些,們快點完成婚禮,不能出問題……”
他沒有辦法阻止錄音的播放,聲音真切清晰,像是冰冷的詛咒。
來賓也逐漸停下談論,三三兩兩抬起頭。
記者們的閃光燈亮個不停,柯銘站在原地,冷汗瞬間水澆一樣冒出來。
防沉迷係統不需要再借助手機提醒他,毫無感情的機械音在他腦中響起來,混著尖銳的懲罰預警:“警告,婚禮進程出現嚴重偏差,請立刻糾正劇情線,請立刻糾正劇情線……”
柯銘的腦海裡炸開幾乎把他箍碎的刺痛。
他曾經說過的話,沒有經過任何修改,逐字逐句地被播放出來。
“你甘心替他做狗,為了他不要錢也不要命,你明知道他喜歡的是。”
“你送他來酒店跟約會,你在外麵望風……”
“不是的。”喻堂的聲音回答他,“你說謊。”
……
柯銘的臉色徹底慘白下來,他絕望地看著隋駟,身體止不住地打著顫。
隋駟站在原地,僵硬地動彈不得。
“如果你說的是真的,你們兩個真心相愛,你也喜歡他。”
喻堂曾經回答過的話,像是判決一樣被重新放出來:“那每次看到你,應該都會很痛苦……應當已經記不得你了。”
“可記得你。”
“記得你。”俞堂說,“你是孤兒院裡給糖,讓在那份接受資助的名單上,把名字改到你後麵的人。”
柯銘的視野炸開一道刺眼的白芒。
——購買他人的命運,把他人的命運當作商品肆意交易,不可能全無代價。
他們是數據,不論是多高維度、多強大的文明,他們也終歸是失去了一切實體,隻剩下“信息”作為最後存在記錄的數據。
他們鑽了穿局的空子,想要做中的主角,想要奪取人類的存在本身。
這樣一場瘋狂的賭局,必然要承擔失敗的懲罰。
柯銘幾乎僵在腦海中的嚴厲警告聲裡,他伸出手去扯隋駟,艱難地張了張口,想要阻住隋駟做出那個會把他們推向失敗終局的選擇。
隋駟的身影近在咫尺,柯銘卻扯了個空。
隋駟向前搶了幾步,他的臉色蒼白,一動不動盯著那個原本有喻堂在的嘉賓席角落。
那個角落已經空了。
“你聽說,不是這樣……”
柯銘的嗓音嘶啞,他幾乎已經聽不清自己的聲音:“們和他們不一樣,這不是們的世界,們——”
他再發不出聲音。
這個世界的動蕩越來越激烈,數據開始不受控製的溢散,係統的警報聲尖銳刺耳,穿局標紅的警告信息列滿了他的視野。
電子風暴特有的斑斕光芒浮現在窗外。
近在咫尺,仿佛隻要邁出一步,就能輕鬆落進那片夢一樣的幻光裡。
隋駟甩開他和記者,從婚禮現場追出去,不顧一切闖上了酒店空蕩蕩的天台。
作者有話要說: 天啊,我繞回來了Tv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