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親自下的命令,手下人的速度極快,沒一會兒的功夫,那一顆五人都合抱不過來的大樹便被放倒了。
大樹倒地後發出刺耳的聲響來,地麵都跟著顫動了起來,原本熱鬨非凡的宴會現場瞬間安靜了下來,在場的賓客們神情各異,不敢再多做些什麼。
被這麼一打擾,國師也失去了興致,他朝著底下的客人們擺了擺手,示意他們離開。
宴會才剛剛開始沒多長時間,菜肴都還沒有上齊了,國師便開始趕人,這並不是正經的待客之道,甚至都有些侮辱人了。
在場的都是達官貴人,若是旁人如此慢待,他們怕是早就已經翻臉了,然而此時坐在上麵的人是國師,就算心中不滿,他們也不敢說些什麼。
賓客們紛紛告退,帶領著侍從們離開了國師府。
這些人來得快去的也快,沒過一會兒的功夫,便都走得乾乾淨淨,穿著寬大織金衣服的國師懶洋洋地靠坐在太師椅上,銀質的麵具遮住了他的表情,讓人看不清他的模樣。
底下的人大氣都不敢出,他們怕打擾到國師大人,收拾東西的時候便將動作放到了最輕,沒有發出一丁點兒的聲音來。
然而,越是小心就越容易出錯,一個負責收拾碗筷的女仆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一塊油漬,緊接著她的身體一歪,控製不住地朝著旁邊倒了過去。
女仆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放在旁邊桌子上的碗筷被她扯了下來,劈裡啪啦地掉了一地,原本宴客的院子是極為安靜的,這劈裡啪啦碗筷碎裂的聲音生生地將這安靜給打破了。
院子裡麵的仆人們瞬間跪了一地,頭深深地抵在地上,身體也控製不住的瑟瑟發抖了起來。
女仆摔倒之後,那些碗筷砸在她的身上,她被砸得生疼,卻不敢喊疼,飛一般地從地上爬了起來,然後跪在那裡不停地磕頭。
院子的地麵上鋪的是厚厚的青石板,女仆的頭磕在地上發出砰砰砰的聲響來,她磕得一下比一下用力很快,細膩白皙的額頭很快便鮮血淋漓。
然而女仆就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似的,在沒有得到寬恕之前,她根本就不敢停下來。
國師坐在高高的太師椅上,他的眼睛合了起來,似乎沒有聽到下麵的動靜似的,直到女仆生生地將自己磕暈了過去之後,國師方才睜開了眼睛,朝著倒在地上的女仆看了過去。
“國師府不留無用之人。”
國師的聲音有些暗啞,說完這句話之後,他又閉上了眼睛,仿佛多看那女仆一眼都能汙了他的眼睛似的。
站在暗處的侍衛如同鬼魅一般出現,將倒在地上的女仆拖了起來,因為剛才磕頭磕得太用力,女仆的額頭已經是鮮血淋漓,直到此時頭上的血液還在不停地往下流淌著,她的臉已經被鮮紅的血液糊住了,整個人看上去就如同一隻厲鬼似的。
那些侍衛們將她抓起來後,身形一閃,很快便消失在了院子之中。
空氣之中的血腥味兒似乎變得更加濃鬱了起來,院子裡跪了一地的仆人們大氣都不敢出,額頭上的冷汗一層層地往外冒。
“國師府不養閒人。”
國師的聲音再一次響了起來,仆人們的身體一顫,急急忙忙地從地上爬了起來,又繼續收拾了起來。
因為剛剛的那個小插曲,大家都看到了那個犯了錯的女仆的慘狀,所以他們做起事情來的時候更是提起了十二萬分的小心,生怕又弄出了什麼事情來惹了國師的厭棄。
好在他們還是足夠幸運的,接下來並沒有人再惹出什麼事情來,偌大的院子很快便被收拾的乾乾淨淨了,所有的碗筷桌椅全都被搬了下去,院子裡麵又恢複了一片幽靜。
國師不喜歡有太多人在身邊伺候,這些仆人收拾好了東西之後,便全都退了出去,院子裡麵很快就隻剩下了國師一個人。
馬上就要到十五了,一輪圓月掛在天空上,銀白色的月光灑落下來,將院子照得亮亮堂堂的,沒了那顆礙事的大樹,整個院子要比過去明亮了許多。
國師似乎終於坐夠了似的,慢慢地從太師椅上坐了起來,寬大的銀色衣擺如同流水一般從椅子上滑落下來。
國師生的異常高大,他站起來之後,卻並未回房,而是慢慢地朝著剛剛那棵大樹所在的方向去了。
之前那棵大樹在國師的命令下已經被人砍掉了,地上隻剩了一個大大的樹樁,樹樁並未被人移走,不過為了美觀,樹樁也被人簡單地布置過了,與這花園的環境倒是極為相合。
有些東西看的時間長了總會生出一些倦怠感來,換了一些新的花樣之後,總會多一些新鮮感來。
國師之前倒是很喜歡院子裡的這一顆大樹,一直都叫人小心看護,精心伺候著,生得如此枝繁葉茂的大樹就連蟲都未曾生過,不過剛剛那一瞬間,國師對這株大樹沒了好感,所以它便難逃被砍掉的命運。
世間萬物的命運被掌握在手中的感覺很好,國師的手放在了樹樁上麵,細白的手指從粗糙的樹樁上滑過,幾分翠綠色的嫩芽從樹樁上冒了出來,不過幾個呼吸的功夫,這半截樹樁便又變成一棵小小的樹木。
跟先前被砍掉的那粗壯的樹木相比較起來,剛剛長出來的小樹顯得太過柔嫩了一些,不過樹葉青翠欲滴,透著勃勃生機,比先前的那棵枝繁葉茂的大樹看起來舒服了許多。
生老病死是世間萬物都難以逃脫的輪回,不過這樣子的輪回卻並未被國師放在眼中。
生命的更迭,生死交替,在他這裡是可以隨意掌控的,既然不曾懼怕過,又怎麼會心生敬畏?
將那樹樁改頭換麵之後,國師懶得繼續再看下去,他轉身朝著樹叢深處走去,逶迤在的裙擺從地麵滑過,發出細微的沙沙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