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這好好的一個人怎麼會是這種造型呢?他怎麼受傷了?還是脖子這種脆弱的地方,該不會是出什麼事情了吧?
就在大家夥兒陷入詭異安靜之中的時候,戚妄緩緩地走到了趴在地上嚎啕大哭的張茹芬麵前,然後蹲了下去,看著嚎哭的仿佛死了全家的張茹芬,用一種帶著濃濃無奈之意的語氣說道:“媽,對不起,是我錯了。”
張茹芬像是沒聽見似的,嚎哭的更加大聲了,甚至因為過於用力的緣故,哭嚎的時候都帶著點兒打鳴聲。
戚妄臉上的無奈之色更濃,語氣也比先前更加沉重了許多。
“是我錯了,我不該不吃你給帶的豬肝炒飯,雖然我這七八個月來一日三餐都吃豬肝炒飯,但是這是你的心意,你都是為了我好,我不該不吃的。”
“是我錯了,我不該去食堂吃飯的,因此錯過了你撥打來的三百多個電話,我不是故意不接你電話的,我給你道歉。”
“媽,你給我留點兒麵子吧,我知道我錯了,等咱們回了家門我就給你磕頭,不磕到頭破血流,讓你消了氣,我絕對不起來,你就跟我回去吧。”
戚妄的聲音並不算大,然而在場的人卻清清楚楚地聽到了他所說的話。
這信息量有點兒太大了,表露出來的內容甚至都已經超出了他們的接受範圍了。
不是,如果戚妄說的都是真的話,那跟張茹芬是母子嗎?張茹芬這是對待仆人還是對待奴隸呢?哪有當媽的是這麼對待自己孩子的?
然而他們看著趴在地上哭嚎不停的張茹芬,看著臉色蒼白,脖子上還纏著一圈染血紗布的戚妄,卻又覺得戚妄可能並沒有說謊。
雖然他們往常都勸著戚妄要順著點兒張茹芬,那是他的媽媽,她都是為了他好,可是大家也清楚地知道一件事情,正常當媽媽的不會這麼對待自己的兒子。
這個世界上單親媽媽很多的,他們這棟樓裡麵的就有三四個,但是沒有任何一個人像是張茹芬這樣對待自己兒子的。
往常他們為了息事寧人都是勸說著戚妄順著張茹芬,那並不代表他們認為張茹芬做的是對的,從本質上來說,他們還是覺得戚妄性子好,也能說得通,不像是張茹芬這麼不講理,他們能用最快的方式把張茹芬的火兒給歇了。
可是他們怎麼都沒有想到的是,張茹芬跟戚妄兩個單獨在家的時候竟然是那麼對待他的。
這都什麼年代了,還讓自己的孩子給她磕頭認錯?磕頭認錯也就算了,非要磕的頭破血流是不是有些過分了?
難怪他們經常看到戚妄的頭上貼著紗布,過去他都說自己不小心撞到的了,原來不是這樣,是因為要向張茹芬磕頭認罪才成這個樣子的,這也太慘了吧?
鄰居們湊在一起議論紛紛,話裡話外的意思都是張茹芬太過分了,怎麼能這麼對待自己的孩子。
張茹芬雖然趴在地上嚎啕大哭,但仍舊是豎著耳朵聽周圍人的話,一開始大家夥兒確實是站在自己這邊兒的,可是戚妄出來後,不過三言兩語,將讓大家夥兒背叛了她,站到了她那邊兒去了,甚至都有人開始竊竊私語數落起了她。
張茹芬快氣炸了,她並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戚妄好,他不領情就算了,竟然還用這樣的態度對待她,甚至還跟左鄰右舍胡說八道來汙蔑她,張茹芬哪裡能受得了這個委屈?
此時的張茹芬也顧不上哭了,她從地上爬了起來,朝著戚妄嘶吼道:“你是不是非要逼死我才甘心?我都是為了你好,你是我的兒子,我還能害你不成?是你非得磕頭認錯的,跟我又有什麼關係?你說我從小到大碰過你一根手指頭沒有?你怎麼這麼沒有良心?你是要生生逼死我啊!”
說著,張茹芬便開始拚命捶打著自己的心口,然後張開嘴巴嚎叫了起來,叫到最後,她又捂著嘴乾嘔了起來,一邊嘔一邊叫喚,模樣看起來慘烈無比。
圍觀的人看到這一幕,無奈之下隻能開口安慰張茹芬,又壓著戚妄繼續給她道歉。
“戚妄啊,不是我們說你,你媽她為了你受了多少罪啊?你哄哄她又怎麼了?她是你媽,還能有什麼壞心思?”
“她也是快五十的人了,你是不是非要逼死她才行啊?”
周圍的鄰居們七嘴八舌地勸說起了戚妄來,硬要按著他的頭給張茹芬道歉。
現在的社會就是這個樣子,成年的子女和父母起了衝突之後,不管到底是因為什麼原因,不管是誰對誰錯,最後都是要強按著子女來道歉。
這當父母的能有什麼壞心思呢?他們所做的一切不都是為了孩子麼?他們都那麼大的年紀,還能活多少年?就算是哄哄他們,讓他們開心還不行嗎?
你一個年輕人,又是做小輩兒的,父母就算是有再大的錯誤,那也是辛辛苦苦把你養大了,看在過去那麼多年的辛苦上,怎麼就不能讓讓他們了?
大家都覺得戚妄該向張茹芬認錯,畢竟張茹芬不容易,年紀輕輕就守寡,為了戚妄還跟家裡人都斷絕了關係,為了養大他吃了那麼多的苦,受了那麼多的罪,戚妄就算受點委屈又怎麼了?他媽媽過去不是為他受了那麼多的委屈,他媽媽能受,他就不能受了?
張茹芬甚至都不用使用多麼高明的手段,母親的身份天然地便讓她站在了道德製高點,尤其這個母親又是一個人含辛茹苦地把他養大,為了他付出了那麼的辛苦,不管她做什麼,這個當兒子都應該受著。
越來越多的人加入了勸說戚妄的行列之中,他們都覺得戚妄該低頭認錯,好好哄哄張茹芬。
其實當父母的很好哄的,隻要當孩子的乖乖聽話,不違逆父母的意願,萬事兒捧著順著就成。
這麼簡單的事情,戚妄這個當兒子的怎麼就做不到呢?非要把事情鬨得這麼難看才肯罷休嗎?
張茹芬捶打自己胸口的動作越來越大了,旁邊的人誰攔著她都不好使,她一下一下地錘擊著自己的心臟,那力氣大的像是要將她自己給生生錘死了過去一般。
在對待自己孩子的事情上,張茹芬異常敏銳,她發現自己兒子已經被她敲斷掉的反骨又開始生長出來了,他在試圖反抗她這個母親,試圖掌控自己的人生,而這時張茹芬無論如何都無法忍受的。
戚妄這條命是她給予的,她為了這個兒子付出了自己的全部,她這麼多年來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全都是因為這個兒子,無論如何,她都不允許這個兒子逃出她的掌控。
他的這條命都是她的,所以他必須要聽她的,隻有她選擇的路才是對他最好的。
張茹芬也是發了狠了,她知道自己的兒子對她這個母親其實有很深的感情,她沒有彆的手段,她用自己的這條命化作牢籠,死死地困住他。
若是還想她繼續活下去,那就要聽她的,否則的話,你就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母親死在你的麵前,而你,就是殺死自己母親的凶手。
張茹芬把她的想法通過自己的行為清清楚楚地傳遞給了戚妄,她在用自己的性命做威脅,逼迫戚妄來向她低頭。
要麼,他就將渾身的骨頭這段,要麼,他就看著自己的母親被他自己活生生地逼死了。:,,.